吃過晚飯，張國慶洗好碗，和周嬌說了聲，往他大姐家走去。
張美麗一家人正在吃飯。看到他過來，張春明連忙拉他坐下來喝酒。
張國慶連連搖手，“姐夫，我剛吃過。我來是找大姐幫忙看一下平安。晚上有點事，七點左右我們出去要八點半回來。”
“我現在就跟你過去。”張美麗急忙扒拉完剩下幾口。
張國慶已經知道他姐夫上晚班，連忙拉著她說道：“別急，現在時間還早。等你收拾好了再去還得及。”
張子文急得滿臉通紅，遲遲不落筷子。他一直盼著去小舅舅家，眼看再不說就沒機會了，推了推身邊的弟弟子武，偷偷指了指張國慶。
張子武點點頭，飛快地扒往碗里的飯菜。站到張國慶一邊，拉拉他衣角。
張國慶摸了摸他腦袋，“等會你們三兄弟保護你媽和丫丫到小舅家有沒有問題？”說完就見孩子們大聲歡呼。
見張美麗反對，張春明連忙勸她，他今晚值班，放孩子們在家不放心。讓她全給帶過去。
張美麗沒辦法，只能讓孩子們聽話。不停地說著過去不能隨便要東西，不能了一堆條件。
張國慶連忙拽著三個孩子往外走。再聽下去，孩子們都不用去了。看她說了這么多也不擔心他姐夫尷尬。
出門剛好碰到張美好帶孩子來大姐家串門。張美好聽到要去照顧孩子，連忙讓子文跑她家說一聲。
一伙人拖拖拉拉回到小院，時間已經不早。
周嬌準備好平安的奶粉，備好孩子們的零食，被一旁的張國慶拉著走了。
時間還沒到，倆人也不急。夫妻倆慢慢地走在大街上。張國慶看了看四周，上前抱起周嬌放在推車上。雙手推著推車，小聲地和她說起周末和趙大山一家人去漁村的事。打算讓張母過來照顧孩子一天，帶她去好好玩玩。
張國慶看著周嬌那雙燦若星辰的眼睛，臉頰兩側露出的酒窩，呵呵直笑。他猜到這姑娘一定想到趕海。他現在開始期待那天程紅麗和她的表現。但愿冬天的寒風吹不散她們的激情。
臨近東郊林子，推車上掛著的煤油燈照到了對方。對方可能沒想到車上還有個小姑娘，愣了愣后，從林子里拉出輛推車。
張國慶打開一一查看，滿意的點點頭。倆人把糧食搬到張國慶的推車后，付足余款，看著對方拉著車子飛快地跑走。張國慶才推著一車的糧食返回。一路過去，車上只留下兩袋——這兩袋就是留著遮人耳目。
剛走到家門口，隔壁王大勝開了大門，笑瞇瞇地喊道：“你們終于舍得回來了？我一看你們院子燈亮著，就猜是你們回來了。”說完，快步往他們走來，看到推車上的袋子，用手指指。
張國慶臉上露出笑容，低聲說道：“是糧食，剛去農家買的。叔你還沒休息？嬸子呢？要不要進來坐坐？”
王大勝擺擺手，低聲說道：“你嬸子在里面收拾豬下水，讓我問問你們要不要骨頭？都不是好東西，可都是內部價。你陳叔中午就找我買了二十斤。不知道你們今天回來，要不早就告訴你了。”
張國慶連忙點頭，“叔，聽你的。有多少要多少。大冬天放爐子上燉剛好。”
王大勝連忙喊道：“孩子他娘，我帶小五去廠里了。”
“快早點去。遲了就沒了。早點回來啊。”左院傳來的聲音在夜晚異常響亮。
王大勝大聲回應她，邊朝張國慶指了指車上的糧食往院子比。
張國慶拎起兩袋子往院子里一放，朝周嬌說，“我先跟叔去廠里。”說完急忙趕上心急推著車走的王大勝。
右邊院子老陳邊套大衣邊跑喊道：“哎，等等我。我說老王，你怎么不喊我一聲？我聽到你媳婦那大嗓門才回過味。”
王大勝委屈地說道：“哎喲哥們，你大中午不是剛去嗎？我以為你要夠了。”
“家里幾個親戚要了些，只剩下一點。我剛和我媳婦說明天再去找你。聽你說帶小五一起去廠里，就跳起來了，差點趕不上你。小五，這次你多買點。存著慢慢吃。”
周嬌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想想沒朝里屋進去，跟出來看熱鬧的張美麗說了聲后，往院子門大開的王家走去。怎么也得過去說幾句話，禮數不能差了。
王家門口堆積了很多木柴，周嬌每次來王家最怕會有老鼠蟲子竄出。
王家院子和周嬌家差不多大，格局不同，五家房，中間廚房，現在除了外邊屋和西屋有燈光外，院子也沒點燈，黑乎乎地。
周嬌記得王家養了條狗，住的比王家人還好，天天啃著骨頭棒子，見人來也不打招呼，常常瞄了眼來人，高傲地扭頭。身為肉聯廠夫妻雙職工家的王家狗日子過得比廣大群眾還要好，這是條幸福的狗，更是條高傲地狗。
比狗更得寵的是王家那群母雞，可以隨地吐痰，隨地拉大小便，都不用擔心地盤被人給占有。還可以東屋逛逛、西屋走走。不知夏天了這些王家雞妹妹可不可以還是如此自由行走。
周嬌小心翼翼地邁過地上炸/D，終于來到外邊屋。剛一進去就聞到濃郁的肉香味。土灶上的大鍋在咕嘟咕嘟地冒泡。
“嬸子，我是嬌嬌。我進來了。”
王嬸獨自蹲在地上洗豬腸子和一些豬內臟。房間內還有人說話聲，看來她家孩子還是比較嬌寵。
王嬸抬頭見了周嬌，露出笑臉說道：“快進來，嬸子手上有活走不開。”說完，用手指指凳子讓她坐下。
周嬌眼角瞄到幾張凳子全是油漬污垢，眼角直抽，快一步走到王嬸邊上。她是情愿聞下水的味道，也不樂意坐下。這王嬸不知是不是夫妻倆在肉聯廠上班，家里全是油漬。她就沒見過他們兩口子一件衣服是干凈的。王家唯一的姑娘臉上擦得白白的，可衣服怎么看怎么不干凈。
周嬌偷偷走到一邊，感覺氣味好點了，說道：“嬸子，謝謝你了。你要不說我們倆人還沒機會買到。如今能吃到嘴里的東西都稀缺地很，更別說這些了。”
“謝啥謝。我一看你院子點燈就知道你們回來了。這次你王叔廠里不知從哪進了一批豬。上面看數量夠了，分了些骨頭下水供員工內部價購買。價格便宜的很，骨頭上面都是肉。廠里職工聽說自己內部供應，都使勁地留下肉。
你看看桌子上的肉，都是我剔下來的。合算吧？你太瘦，要使勁吃，骨頭湯熬久點當水喝，一定養得胖。
你看我當姑娘那會才七八十斤，現在都要翻倍了，都是喝湯喝的。”王嬸手下不停，嘴上不停，一個勁勸周嬌喝湯。還兼顧時不時抬頭看看周嬌。
周嬌笑瞇瞇地直點頭嘴上不忘嗯嗯地回應。聽著她說起肉聯廠里每年都有什么福利，里面誰誰最會算計，誰買了最多。
說完肉聯廠接著說到前面院子幾戶人家誰家不能打交道，誰家比較好相處，誰家就會裝富，誰家真是窮得要當褲。
說完接著問起周嬌家這個月供應糧領了沒？告訴她這個月底都供應什么，有些東西幾點去比較合適，如何偷偷插隊，如何買到好白菜。
從大白菜說到酸菜，再從酸菜如何燉豬肉好吃，說到豬肉價格，再說到如何制作香臘肉。
周嬌的腿有些站累了，她偷偷換了換位置。看著對方不停地八卦，真是個熱心人，就是話太多了，好能說——她可不可以先走。
王嬸說著說著，突然喊道：“哎喲，你看我這話說說就忘記時間了。你快回去！不是嬸不留你，大晚上孩子不能離開你。白天你什么時候來都行。你媽特意過來讓我多照顧你。你可別客氣，有事記得喊我。”
周嬌聽聞如同天籟之音，原來王嬸的大嗓門也是種美妙地音樂。和她寒暄幾句，端著王嬸死活塞給過來的一碗肉，出了王家院子，她疾步快走。
進了自家院子，周嬌看著手上這碗堆滿的肥肉。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望著左邊院子傻傻的捂住嘴呵呵直笑。
回了廚房洗好手，一直望著這碗肉發呆。
張國慶和王大勝他們分開后，推著車子回了家。家里孩子們一聽到外面大門聲音全跑出去，看到他，高興的大喊有肉吃。
廚房里，張國慶提起袋子倒入木盤里，見張美麗她們在收拾，笑瞇瞇地說道：“今晚真是好運氣。隔壁老陳要了都是我不愛吃的豬內臟。我看他家晚上別想睡覺了。很多人不要豬蹄子、豬尾巴嫌沒肉。我找了人全要了。”
周嬌點點頭，確實運氣不錯。這么多骨頭，她可能也要體重翻一翻了。
門外傳來陳小斌地喊叫聲。
張子文過去開了門拉著他來到廚房，嘴里劈哩啪啦說著小舅舅帶回好多肉骨頭。
張國慶見到他打趣道：“擔心我二姐了吧？快來坐下。”
“擔心你這里有什么事。沒事我們先回去，過幾天等爹娘上來咱們再聚。”
張國慶笑笑點點頭。看時間不早了，也沒再挽留他們。挑了些東西放在竹筐里送他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