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舒在一片黑暗中醒來。
說是醒來,也不太正確。
她恢復了意識,但周圍卻是一片黑暗,感知不到外界的事物。
發生什么事了?
她頭痛欲裂,昏昏沉沉的,慢慢想起之前的事。
對了,九龍!九龍突然脫鼎而出,傷到了她的神識。
本界武修,并無神識一說,因此無人特意修煉。倒是蠻族有些咒術,能夠傷及神識,但那又過于復雜了。
是以,陸明舒根本沒有防備,居然會有神識攻擊。
九龍鼎是神識攻擊,那所謂的人皇傳承,是不是也要用這個方法破解?
——等等,她得想辦法醒過來再說。
然而,陸明舒發現自己的努力都是徒勞無功。她清醒著,可意念好像被關起來了,無法掙脫束縛。最要命的是,天輪就是用意念觸發的,這樣子,她連天輪都進不去。
這么一來,她留在外面的那具軀體,就成了一個空殼。而真正的她,被關在這個牢籠里,出不去。
這九龍鼎居然如此厲害,她是修過神識的,竟也被重創。
該怎么辦呢?意念出不去,豈不是變成了一個活死人?
虛無世界里,陸明舒盤坐下來,靜靜思索自己的出路。
外面,謝星沉已經整整一天沒松過眉頭了。
小船在小布的駕駛下,進入了地下河。陰山坍塌以后,不少陰氣泄露出來,使得地勢更加復雜,只能慢慢行駛,估計要半個月才能到。
這倒罷了,他憂心的是,陸明舒昏迷了整整一日,自己卻根本找不到原因。
她的脈相很正常,可就是醒不過來。他用了好幾種方法,不管怎么刺激,她就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她昏迷前抱著腦袋的動作,讓他意識到,她很可能傷到了頭。可這個,要怎么醫治?
謝星沉冷靜下來思索。
人有精氣神,精為血,氣為機,神為思。她脈相正常,身體康健,說明精氣都沒有問題,就是神思被阻斷了。那么,壯大她的神思,就能解決問題!
找到了思路,他馬上行動起來。
壯大神思,醫書上有不少相關藥方……
他斟酌著煎好一服藥,剛剛給她喂下去,陸明舒突然顫動了一下。
“明舒!”
她張口,把藥都嘔了出來,眼睛卻沒睜開。
“怎么會這樣?這藥性我已經削減了大半,就算幼童也承受得詮,她怎么會吐出來?”
謝星沉百思不得其解。
其實,藥性并沒有問題,之所以有這般反應,是被關在小黑屋里的陸明舒,遇到了另一件事。
黑暗中,一點微光出現,慢慢拉出一個人影。
陸明舒起先麻木地看著,隨著人影展露出越來越熟悉的輪廓,她瞪大眼,活像見了鬼。
這人,竟然是付尚清,她那個便宜爹!
“怎么,很驚訝?”付尚清笑吟吟地在她面前坐下,“你不是已經懷疑我的來歷了嗎?還去清風鎮查了。”
陸明舒盯著眼前這人,他的長相、神態、動作,完全就是付尚清的模樣。
“你到底是誰?”這句話問出,殺意濃濃。
付尚清笑道:“我不是你爹嗎?你好像也沒有不認過,對吧?”
不錯,她一直都承認,這是她爹。生身之父,不承認沒有意義,反正她心里清楚,兩人是什么關系。
“除了我爹這個身份外,還有呢?”她念頭一轉,“是你在九龍鼎上做了手腳?”
付尚清笑著點頭:“誰叫你對我這個爹這么反感?想和你坐下來談一談都不容易。”
陸明舒冷笑一聲。她要信這話就有鬼了,想和她談,什么時候不行?
“說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和你談談啊!”
陸明舒道:“想和我談下去,這個態度可不行。”
付尚清搖了搖頭:“對你的父親,你可真是沒有一點敬意。”
不料,陸明舒冷聲道:“你確定你是我父親嗎?”
付尚清挑起眉:“哦?”
“起初,我以為你得了某個傳承,后來想想,這明顯不對。再厲害的傳承,比得過神女傳承?你卻一點都不心動。”
付尚清笑了起來:“這可真是歹竹出好筍,兩個尋常村夫村婦,竟然生出你這樣的女兒來。”
“你承認自己是歹竹?”陸明舒逼視,“又或者,你并不認為自己是付澤,所以改名付尚清?”
付尚清注視著她:“其實你這聰明勁,很像你父親。”
他這個態度,陸明舒明白了:“你不是付澤,也不認為自己是我父親。”
付尚清沒有正面回答:“現在想和我談了嗎?”
陸明舒毫不客氣:“你弄錯了吧?是你想和我談。看來,你有求于我?”
她想起離開紫極殿前,付尚清說的話,叫她有空回去看看師父什么的……
“如果中招的不是我,你便把我引回九瑤宮去?”
付尚清笑著點頭:“你比你爹聰明多了,就這一件,做得不好。為什么要給自己留下這么明確的弱點呢?九瑤宮你不在乎,可你師父和惠娘他們,你卻不能不在乎。”
“沒有弱點,像你這樣嗎?”陸明舒冷冷道,“看著我娘死而無動于衷,甚至看著周妙如死也無動于衷——哦,周妙如其實是你殺的,對嗎?”
付尚清沒有否認:“那個女人,已經沒必要存在了。”
“你真可怕。”陸明舒定定地看著他,“妻子兒女,全不在乎。這么說來,你留下付明堂,也有他用了?是否付尚清這具身體不滿意,想換一個?”
付尚清笑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這么殘忍的人?”
“你不是嗎?”她反問。
“也罷。”反駁沒有意義,他繼續道,“不管你對我感觀如何,我們現在都有同樣的目的,是不是可以合作?”
陸明舒不為所動。
付尚清又道:“我知道你在查什么,如果有可能,你還想去陰山地下那個世界,我可以幫你的。”
他聲音溫和,循循善誘,仿佛真的出自好心。
可惜陸明舒并不買賬:“我想知道,但我信不過你。”
付尚清搖頭:“你這樣可不行。做大事的人,不能這么意氣用事。”
“像你一樣虛與委蛇?抱歉,我不希望自己變得那么惡心。”
付尚清目露深意:“這么說,你不想出去了?”
聽著這句威脅,陸明舒卻笑了起來:“本來,我不知道該怎么出去,但是你出現,我就知道了。”一道光,突然出現在兩人之間,殺意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