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微暗暗詫異。
明家姑娘,是指她嗎?
茶寮見過一面,已經這么多天了,雷鴻怎么會突然提到她?
難道……
“這要問您自己了。”雷鴻不軟不硬回了句。
楊公子一臉嚴肅:“我若說被人陷害的,你信不信?”
雷鴻只瞧著他,并不答話。
楊公子知道他的意思了,沒好氣地揮著扇子:“快滾!快滾!”
雷鴻還要再問一句:“那明家姑娘……”
“她不送上門來,我就不去尋她麻煩,行了吧?”
雷鴻終于滿意了,再次抱拳:“下官告辭。”
雷鴻一走,屋里安靜下來。
楊公子慢吞吞喝了一會兒茶,又坐直身軀,取了筆墨出來。
明微見他在紙上寫了一行字,想了想,又揭開博山爐,將這張紙焚了。
然后仰頭靠在扶手椅上,面無表情望著虛空,手指輕輕在扶手上“噠噠”地叩著,似在沉思。
明微有點著急。
她來時已經二更,鬧了這么久,都快四更了。這楊公子怎么還不去休息?
耐著性子又等了一會兒,終于見他起身了。
卻不是轉身出去,而是吹了案上的燈,一邊解外袍,一邊往臥具而去。
不是吧?
明微目瞪口呆。
這屋子明顯是臨時休息用的,楊公子居然要在這里睡覺?
完了,他要在這里睡,她怎么走人?
此時,楊公子從立柜前走過。
明微只覺得眼前光芒一暗,柜門猛地被打開,一道勁風襲來。
這具身體雖然才開始練武,但她的直覺反應還在。
當即指尖捏了張靈符,化出法力,向對方胸前穴道點去。
另一只手還握著簫,手腕一轉,削向襲來的掌風。
倘若是前世的她,如此應對,足以脫身。
可是,這一世她的身體,才練了一個月而已……
點出去的那只手被人架住,另一邊手腕更是一麻,握不住手中簫,“咚”一聲落了地。
然后,一股大力粗魯地將她從立柜里拖出來,按在了墻上。
那只力量驚人的手掌,牢牢掐住她的脖子,明微毫不懷疑,對方只要用力一扭,自己的脖子就會斷掉。
“閣下哪條道的?”冰冷的聲音,里面蘊含著凜冽殺意,完全聽不出是那個聲名狼藉的楊公子。
明微不得不仰起頭,好讓脖子沒那么痛苦。
這令她正好對上他的目光。
案燈已熄,屋里只留下墻角一盞夜燈。幽幽的光亮,并不能讓她看清對方的表情,尤其他還背著光。
而,正好迎著燈光的她,卻落在了楊公子的眼里。
熟悉的裝扮,讓他眉毛揚了一下,然后,語氣變得輕佻了:“原來是明姑娘,本公子才說完,你就急著送上門來了,莫非這就叫千里姻緣一線牽?”
一邊這么說,一邊扯掉她的面巾。
明微在心里大罵。
嘴上說得好聽,掐著她的力道卻絲毫不放松。
做貪花好色的紈绔,有點職業操守好嗎?
對姑娘家一點都不手軟,哪里像個色欲熏心的樣子!
等下——
“你……什么時候認出我的?”
楊公子笑吟吟:“那日驚鴻一瞥,本公子就對姑娘念念不忘。就算只有一雙眉眼,我又豈會認不出?”
“……”
明微明白過來了。原來雷鴻剛才說那個話,真的是認出她來了。
這也是陰差陽錯。
倘若今天來的是明三夫人,他們倆便認錯人了。
偏偏她替了明三夫人來。
“你們這些人,眼睛都是怎么長的……”
怎么她認人就那么難。
“誰叫姑娘生得這般絕色呢?”他說得一本正經,“美到姑娘這種程度,任誰見了都會牢記心中的。”
明微在心里冷笑一聲。說這種話的時候,好歹稍微松松手勁,添點可信度行不行?
做人不要這么敷衍啊!
這么想著,她感到脖子上的力量更大了。
這位楊公子生得高挑,這么掐著她,幾乎把她拖在半空。明微不得不踮起腳尖,好讓自己舒服些。
“明姑娘還沒說,到底干什么來的呢!”他手上毫不留情,表情語氣卻親昵得很,仿佛在說情話,而不是想要對方的命。
明微在他的轄制下,擠出一絲笑容來,艱難說道:“那日茶寮相見,小女為公子驚世容顏傾倒,偏偏知道了黎家小姐的事,苦于無法接近公子。聽說公子在信園飲宴,故而買通下人,扮做伶人,特意來見公子一面……”
“哦?”這張完美的俊顏帶著說不清的笑意,幾乎貼到她臉上,兩人呼吸相聞,“原來明姑娘對本公子也是一見難忘。那正好,夜半人靜,玉人相會,不趁機做點什么,可真是辜負了良辰美景。我們不如就……”
空出的那只手,已經落在了她的腰帶上。
明微眨了眨眼,沒說話。
楊公子就笑了一下。
手腕一動,慢慢地解開。
他解得很慢,似乎故意讓她感覺得清楚一些。
系結被解開了,腰帶落到地上,裙子馬上就要松了……
“楊公子!”
“嗯?”他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臉上,眉間的朱砂痣有如滴血,與臉上的笑意相襯,越發俊美得不似真人。
為了讓自己呼吸更暢通些,明微放輕了聲音,顯得異常溫柔:“做這等事,總要你情我愿的好,強迫著未免少了樂趣。不如,你先把我松開?”
楊公子也柔聲道:“我這不是怕明姑娘跑了么?相思已久,本公子一點也不想冒險呢!”
“呵呵……”明微笑了兩聲,被掐得難受,又咳了起來。
就連這樣,都沒能讓他略松一松手。
這哪里是貪花好色的紈绔,分明就是心狠手辣的活閻王!
明微在心里嘆了口氣,改換策略:“我不是有意的,只是迷了路,擔心遇到那些公子,不好脫身,才藏于此處。不想,公子就進來了……”
聽得這句,楊公子的臉上,終于有了點真實的情緒。
“然后?”
“我可以立誓,方才所見所聞,此生都不出口。”
楊公子又笑:“可我只相信,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怎么辦呢?”
沒等她接話,便俯到耳邊,輕聲細語:“或者,把你變成我的人,大概能相信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