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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一章 第一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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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哥,五哥,羅尚書來了。”李文嵐一頭伸進退步間,壓著聲音急急道。

  “羅尚書來了,您得趕緊出去,分家這事,咱們一會兒再說。”李文櫟得了機會,急忙用力想掰開李學玨的手。

  “我呸!你當我是三歲孩子?羅尚書關我屁事!老子眼里,就分家是大事!”李學玨還是有幾分小聰明的,這會兒他要是識大體了,這家,指定就分不成了,羅尚書關他什么事?有他什么好處?

  “二叔!”李文櫟急的汗都出來了。

  “二伯說的對,這會兒分家,確實是大事,二哥勸勸二伯,我去前頭看看。”李文山急急交待了幾句,忙跟著李文嵐三步并作兩步往靈前去了。

  李文櫟哎了一聲,又氣又急,“二叔,你今天這是怎么了?翁翁和太婆剛剛咽氣,就算要分家,再怎么也得等成了服,如今外頭……”

  “呸!”李學玨啐李文櫟簡直熟能生巧了,“你當我是傻子?你還當我是傻子?你一直當我是傻子對吧?啊?成了服?不用等成了服,阿娘的嫁妝就被你們搬空了!我告訴你,老子是不使心,老子不傻!一點兒都不傻!分家,現在就分!”

  “二叔,沒有這個理兒。”李文櫟都快哭出來了,二叔這是怎么了,中了邪著了魔還是失心瘋了?趕著這個時候非要分家,哪有這個理兒?這會兒,真要先把翁翁和太婆扔一邊,先分上了家,這簡直是天下奇觀,御史臺彈劾的折子還不得滿天飛!

  “你偷我阿娘的嫁妝,就有這個理兒了?”李學玨一句不讓。

  “二叔這是聽了誰的混帳話?太婆的嫁妝,都還在婆臺寺外的別莊里堆著,二叔要是不放心……”李文櫟昏頭漲腦,用盡全力的解釋。

  “你二嬸的混帳話,怎么著?”李學玨撒開了性子,立刻就進入了生熟不忌的狀態。

  “……二叔!”李文櫟對上進入生熟不忌狀態的二叔,滿頭大包,無處下口。

  李文山送走羅尚書,探頭看了眼,李文櫟還被他二叔揪著,又被啐了一口。

  羅尚書剛走,唐尚書被孫子扶著,也來了,李文山趕緊縮頭回去,迎上嚴夫人關切的目光,悄悄擺了擺手示意沒事,趕緊迎上去盡孝子賢孫之責。

  嚴夫人有些不放心,可女眷這邊離不開她,也只好先放到一邊,老太爺和老夫人一起走了,這話可得說好,這場喪禮是大事,她得先顧這頭。

  李文櫟被二叔李學玨揪著就是不松手,一直揪到天黑下來,吊唁的人從稀疏到沒有,也沒松手。

  李文嵐探頭看了一眼又縮回去,片刻,招手叫李文櫟,“二哥,大伯娘說這里太小,站不下人,請二伯到隔壁廂房說話。”

  李學玨心里一緊,又立刻挺起胸膛,揪著李文櫟往旁邊廂房過去。

  廂房里,嚴夫人坐在上首,李文山站在父親李學明身邊,徐夫人挨著嚴夫人坐著,郭二太太眼望屋角,渾身別扭的坐在李學明對面。

  “阿娘。”李文櫟一眼看到嚴夫人,差點哭出來。

  嚴夫人有幾分疲憊的看了眼李文櫟,就轉向李學玨,“聽五哥兒說,你要分家?”

  “是!”李學玨這一個是字,說的氣壯山河。

  徐夫人驚愕的兩根眉毛抬的老高,這個時候鬧著分家,連笑話兒也不敢這么說!

  李學明緊皺著眉頭,一只手捻著胡須,仿佛在用力思索。

  這幾年里里外外,事事有兒子媳婦操心,他萬事無慮,早就練出了泰山崩而色不變的養氣功夫。

  “阿娘,二叔說黃氏把太婆的嫁妝搬到她和您私庫里去了,還說是聽府里的管事婆子說的,阿娘,得查清楚,這到底是誰嚼的舌頭根子,查出來全部攆出去……”李文櫟急急接道,他真是氣壞了。

  “老二,阿爹阿娘尸骨未寒,這會兒就要分家,是不是不大妥當?”嚴夫人打斷了李文櫟的話,更沒理會他,他再次讓她失望的不想多看他。

  “妥當?等你把阿娘的嫁妝搬空,就妥當了是吧?”

  嚴夫人語氣和緩,李學玨的氣勢就上去了。

  “阿娘,你聽聽二叔這話,這簡直是……”胡說八道幾個字,李文櫟沒敢說出口,“都是無中生有的事,哪有現在就分家的?伯府的臉面……”

  “沒有伯府了。”嚴夫人再次打斷了李文櫟的話,看向李文山,“山哥兒的意思呢?”

  “大伯不在家,咱們作不了這個的主吧?”李文山語氣遲疑,“再怎么,大伯娘也是內宅婦人,大伯娘說是不是?”

  從李文山開口起,李學明就一臉嚴肅不停的點頭。

  “唉。”嚴夫人這口嘆息真真切切,“老二,五哥兒的話,你也聽到了,這會兒你大哥不在家,我一個內宅婦人,作不了主,更挑不起這樣的大事,不是我不答應你,是我答應了也沒用,李氏族里,沒有讓內宅婦人說話作主的理兒。”

  “大哥不在,有我!”李學玨膽氣更壯,松開揪著李文櫟的手,他真是糊涂了,這會兒大哥不在,這個家里,就是他說了算,他想分家,就去找族里主持就得了,用得著小一輩點這個頭?就是大嫂,一個內宅婦人,哪有她說話的份兒?

  他先前被她們唬住了。

  “老三的意思呢?”李學玨一念想通,不理李文櫟,也不理嚴夫人了,只看著李學明說話。

  這是大事,只有男人能當家說話,就是老三,作為兄長,他也是給他面子。

  “這個……”李學明看向李文山,李文山沖他垂了垂眼皮,“這個嘛,自然是二哥作主,二哥作主就行。”

  “那好!我去找族老!”李學玨神采飛揚,正要轉身就走,郭二太太揚聲叫住了他,“等等!這一夜可就能搬不少東西!”

  李文櫟氣的臉都青了,嚴夫人垂著眼皮,只當沒聽見,徐夫人瞄著嚴夫人,她沒聽見,她也沒聽見。

  李學明只看兒子,兩個兒子都一聲不吭,他繼續泰山崩而色不變。

  “阿娘!”李文櫟急了。

  “越大越長回去了,怎么跟你二叔說話呢?”嚴夫人一聲訓斥。

  李文櫟瞪著嚴夫人,他阿娘也中了邪了吧?

  “林哥兒呢?”李學玨一時沒想到什么好辦法,卻發現了他兒子竟然不在屋里。

  “林哥兒累病了,歇著呢。”郭二太太急忙答了一句,兒子臉色不好得很,問他哪兒不舒服又不說,這真是禍不單行,操心的事都是一串兒一串兒的。

  “老二跟我一起去!分家這事,是大家都點了頭的,三房就算了,老二得跟我一起去!”李學玨沒想出好辦法,直覺中,就覺得得揪緊李文櫟,讓他沒空搬東西。

  郭二太太一眼比一眼生猛的瞄向嚴夫人,用力無比的沖李學玨使眼色,李學玨看到了,也領會了,“瓜前李下,大嫂要是心里沒鬼,凡事無不可對人言,那就別私底下偷偷摸摸,讓郭氏跟你一起,凡事也能說得清。”

  李文櫟氣的臉都青了,嚴夫人神情淡然,“大家都要在靈前守夜,跟不跟,都是在一起的。”

  李學玨松了口氣,沖郭二太太使個眼色,示意她盯緊了,揪著李文櫟,出門去尋幾位族老。

  看著李學玨揪著李文櫟出了門,嚴夫人上身有些萎頓,抬眼看向李文山,“阿夏上午走的?說什么沒有?”

  “沒說什么大事,就是說大伯事親長至孝,長兄如父,一生立志于修身齊家治國,要是大伯在家,必定痛心疾首。”

  李文山微微欠身,話說的零碎不著邊際,嚴夫人卻聽的明明白白,阿夏是擔心她大伯回來后,不愿意分家。

  嚴夫人怔怔忡忡,有幾分出神,他要是在家,今天這樣的事,會怎么處置?

  他一定會痛斥老二一頓,然后讓她查清楚是誰傳的閑話,之后再教導老二夫妻孝悌之道。

  家是肯定不會分的,他不放心老二一家,既然不放心老二一家,老三一家也不能分出去,否則對他,對李家名聲有損……

  阿夏說,她盡力……

  “大伯娘?”李文山見嚴夫人眼神直直的出神了半天還沒恍過神,擔憂的叫了一聲。

  “我沒事。”嚴夫人恍過神,“沒什么事兒。”

  “阿夏還說,”李文山瞄了眼虎視眈眈盯著他和嚴夫人的郭二太太,話盡量說的委婉,“二哥跟我商量大伯上折子奔喪的事,二哥說最好先到吏部,還有禮部打個招呼,阿夏說二哥最吃重,擔心二哥太累了,一直囑咐我。”

  嚴夫人眨了幾下眼,隨即醒悟,一早上,莫先生來過,江延世又過來,阿夏這是擔心老二涉入過深……

  “家里的事,阿夏最操心,我知道了。你二伯,”嚴夫人斜了眼郭二太太,“和你二伯娘既然覺得這會兒就分家最好,家里也只能你二哥多操勞一二,你大伯奔喪什么的,都是成例,外頭又有郭先生,你就多費心吧,有事兒過來找我,讓你二哥陪著你二伯,專心做好這分家的事。”

  “是。”李文山聽嚴夫人這么說,知道她不但完全明白,而且也同意阿夏的安排,暗暗舒了口長氣。

  這幾年,他最怕的事,就是他們三房和阿夏,和大伯大伯娘,和長房站到對立面。

  李文櫟頭一回發現,從前他總覺得二叔做事不盡心,做什么事都撐不住一刻鐘,這是極其錯誤的,他二叔揪著他,從頭一位族老家,找到最后一位族老家,契而不舍百折不撓,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管你族老七老還是八十,不答應就不讓你歇著,半夜三更扯嗓子吼也得叫起,這份執著勇猛,讓他佩字沒有,服卻是服的不能再服了。

  天光大亮時,族里五位族老,幾乎個個黑著眼圈,喘著粗氣,被李學玨一趟又一趟的’請’進了永寧伯府。

  李學玨請進五位族老,立刻讓人去請李學明,以及嚴夫人。

  李學明板著臉背著手,走在嚴夫人后面,進了廂房。

  族老一看到嚴夫人,氣兒不打一處來,“璋哥兒媳婦,你家老二這是著了什么魔了?啊?這個時候鬧分家,這是什么時候?從古到今,誰聽說過沒成服就鬧分家的?你怎么也不管管?”

  “三堂翁息怒,您也知道,我們老爺沒在家,分家這樣的大事,哪有我一個內宅婦人置喙的余地?我和二老爺說了,等我們老爺回來,可是……幾位長輩也知道,如今我們老爺不在,這府里,外頭的事,也只能二老爺當家作主不是?幾位長輩還請見諒。”

  嚴夫人態度謙和極了,幾個族老瞪著她,簡直不知道說什么好,這話挑不出理兒,可這話,不是這話啊!

  “老三的意思呢?你二哥這樣,你也不勸勸?”旁邊四堂伯反應快,立刻掉頭看向李學明。

  “幾位長輩也知道,我從前往太原府的時候,母親怕我過于清苦,是讓我拿了自己那份產業走的,如今這分家不分家的,我再多話,就太過份了。”李學明問東答西,不過這話也不能算錯。

  “這會兒鬧分家,整個李氏一族的名聲就全沒了,不光名聲沒了,只怕你們這永寧伯府,人頭都得掉幾個!一個兩個,怎么這么不懂事!”輩份最高的九老太爺板著臉發話了。

  “什么永寧伯府,永寧伯在棺材里,這伯府已經沒了。掉不掉人頭不用九太爺操心,您放心,指定連累不到您,咱們早出三服了。”李學玨已經由生熟不忌,進化到渾不吝的狀態了。

  “你!”九老太爺氣的嗓子都痛了。

  “算了算了,鬧成這樣,他們要分,就讓他們分,象他說的,反正掉腦袋也不掉咱們的。”四堂伯打圓場。

  “幾位長輩,我倒有個法子,你們看行不行。”嚴夫人一臉小意道。

  李學玨警惕的斜著嚴夫人,卻沒打斷她的話。

  幾位族老示意嚴夫人趕緊說。

  “父親母親都走了,這個家,分是肯定要分的。這分家,也就是把產業分一分,三房這邊,剛才三老爺也說了,是早分了出去的,如今也就是把長房和二房的分一分,照晚輩的意思,這事兒象當初三房那樣,先把產業什么的清點出來,一分為二,造好冊子,諸位族老做個見證,不過把這日子,往后推一推,等……”

  嚴夫人頓住話,看向九老太爺,九老太爺捻著胡須,“這樣倒也過得去,這日子,就推到落葬前后吧。出了正月。”

  嚴夫人暗暗松了口氣,出了正月就是二月里,她家老爺可趕不出來。

  李學玨緊擰著眉頭,斜了眼嚴夫人,又斜著眼一臉事不關已的李學明,再掃一遍緊張看著他的幾位族老,勉強點了點頭,再早,確實不象話了,御史臺的彈劾折子上去,他也沒個好,他好歹也是個官身。

  又議定了幾處細節,李學玨總算松手放回了幾位族老,卻還是揪著李文櫟不放。

  分家這事跟三房無關,從這會兒起,他和長房最大的事,是清點家產,分家產,這是男人的事,他大哥和大侄子都不在家,那就是二侄子主理了,可松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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