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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放下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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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儀介紹的極其詳細,金拙言聽眼睛微瞇,秦王悶哼了一聲,“有哪些人家過去求過子?哪些得了子?”

  “正在查。從曹興做定海寺知客僧那年查起,不太好查,很吃功夫。”陸儀答了句,跟著嘆了口氣。

  “這個楊陳氏,也是禍首之一!”金拙言咬牙道。

  “這個案子,咱們要是出手,瞧在有心人眼里,就得成了干預地方政務,再說,這么骯臟的事,不犯著沾上咱們的手,這是憲司衙門的事。”秦王臉色不怎么好看。

  “想辦法捅給林明生,那個小沙彌,找到沒有?”金拙言臉上透著怒氣,眼神閃動間,殺氣隱隱。

  “怕是找不到了。”陸儀看了眼有幾分出神的秦王。

  “找不到,就安排一個!”金拙言錯著牙,“蛇鼠一窩!”

  “從那個楊陳氏身上揭出來吧,寧安寺在山陰縣境內,楊俊是山陰縣秀才?”秦王手指慢慢敲著沉重的紫檀木長案。

  “是。”陸儀答應了,見秦王和金拙言,一個仰著頭眼望藻井,一個瞇著眼看著窗外出神,等了一會兒,正要退出。秦王又慢吞吞道:“死了就死了,不用活過來,死了也能說話,找一找家人,或者安排其它人,還有,把那個空戒……一塊兒吧,一個是奸夫,兩個也是奸夫。”

  陸儀看了秦王一會兒,垂頭答應,剛退了一步,秦王突然又吩咐了一句:“查查先前那個知客僧是怎么死的。”

  “是。已經在查了,僧人死后都是火化,沒有尸首,已經三三年過去了,怎么死的,只怕很難查出了。”陸儀忙站住答道。

  秦王半晌才嗯了一聲,陸儀等了片刻,才告退出去。

  陸儀出了秦王院子,徑直進了太后正殿,剛說了兩句,就被金太后抬手制止,“鳳哥兒,往后,哥兒手里的細務,不用再一一過來稟報了,哥兒長大了,這是他的事,往后,你就一心一意扶助他,我這里有什么事要問,就去尋哥兒。”

  陸儀臉色變了,抬頭看向金太后,金太后笑看著他,點了下頭,“哥兒大了,不是小時候了。”

  “是!”陸儀心里突然沖進股說不清的情緒,眼眶一熱,眼淚差點兒奪眶而出。

  哥兒長大了。

  看著陸儀垂手退出,金太后慢慢吐了口氣,站起來,出了殿門,沿著檐廊,慢慢走著,心神有幾分恍惚。

  一眨眼,巖哥兒就要長大了,過了年就能行冠禮了。以后,她不能再象從前那樣,對他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了如指掌,她把他握在手心里,他就長不大,永遠長不大……

  長大,是要付出代價的,她就曾經付出過,慘痛的代價……

  金太后頓住,抬手撫了撫檐廊上掛著垂垂累累的吊蘭,掂了一朵,看著那吊蘭腳上已經突起的根芽,稍稍用力掐下那朵吊蘭,掂了手里看了看,示意韓尚宮,“讓花兒匠栽上,就放在我那屋里,我要看著這朵蘭長成的象這盆一樣。”

  金太后指著眼前姿態優美、生機勃勃的那滿滿一盆吊蘭。

  韓尚宮小心的接過蘭朵,親自捧著,趕緊去找花匠。

  金太后接著往前走。

  這放下,她早就打算好了,他來問她那天,她就打算好了,可臨到頭上,她才知道,這一放心,是多么揪心!

  金太后閉了閉眼,就這一會兒,剛剛松了手,她這心里,就已經忐忑的沒有半分安寧,她這心里,怎么凈想不好的事呢……

  垂花門外,黃太監小步緊走,跨進垂花門,迎著金太后過來。金太后站住,看著黃太監,等他過來。

  “娘娘,郭勝那邊,查到了一點。”黃太監跟在金太后身后,低低稟報,“郭勝跟李縣令說,要去查看紫溪鹽場的工役,從橫山縣衙出發,直接去了溪口鎮,到了溪口鎮,就四處打聽鎮上一戶姓趙的人家,這趙家……”

  黃太監細細介紹了趙家,“……午時前后,郭勝離開溪口鎮,去了橋頭鎮,進了橋頭鎮就打聽胡家,之后,就回了橫山縣,隔天,一早進了衙門,就鉆進了橫山縣堆放舊案卷的屋子,一直在里面呆到下午,到了給李縣令幼子和幼女上課的時辰,才出了卷宗房。

  下課之后,郭勝就從縣衙借了馬,就往杭州城來了,在城外馬家腳店歇了一夜,第二天天沒亮,到萬松書院找的李文山。

  郭勝從萬松書院回到橫山縣衙后,換了匹馬,就直奔江寧府去了。”

  金太后一邊凝神聽著,一邊進了正殿,在炕上坐好,黃太監才剛剛稟報好。

  “讓人去查橫山縣舊檔了?”金太后眉頭微蹙。

  “是,已經在查了,那戶姓趙的人家,揚州那邊,也傳了話在查,胡家老三胡明德和王大魁,也在查。”黃太監問一答十。

  金太后嗯了一聲,想了一會兒,十分困惑,“一個書辦而已……”

  “老奴也覺得奇怪,淫祀禍亂這事,老奴覺得,應該確是偶然發覺,可江寧府為什么要查這趙姓人家,十分奇怪。”

  黃太監比太后更加困惑,下面報上來時,他再三追問,又重新打發了一撥人去查了,江寧府查趙姓人家,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這不是大事,記著留心就是了,哥兒那邊,你多看著些,我放了手,可這心,總放不下。”金太后輕聲吩咐。

  “娘娘放心。”

  橫山縣后衙里的李夏,這會兒正提著心吊著膽,決定無論如何,她都要縮著脖子,一動不動的當上半年幾個月的縮頭龜了。

  她剛一伸手趙家這樁案子,竟然牽出了當年那樁曾經讓她好幾夜睡不著覺的淫祀案,這樁案子,她不能不說,而且不能不趕緊說,她一天都不敢拖。不瞞不拖的后果,就是她現在必須乖乖的一動不能動。

  自從被郭勝看出端倪,再投到門下,她這心就一直提著,郭勝是個聰明人,可象他這樣的聰明人,或者比他聰明得多的人,至少現在的杭州城里,多的是!

  她得小心再小心,多小心都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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