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山民沒有睡懶覺的習慣,天剛蒙蒙亮就起了床。
拉開房門,大廳里的燈亮著,海東青比他更早起床,此時正在大廳里打著太極游。
海東青沒有穿大衣,仍然穿著昨晚那一套.緊身毛衣和緊身長褲。
陸山民的目光不由得在她的身上又多停留了幾秒鐘,隨即深吸一口氣,凝神靜氣、抱元守一,也加入了練習太極游的行列中。
現在練習太極游已經對內氣的提升沒有太大的意義,到了他們這個境界,世界上已經沒有任何所謂能大幅提升的功法,也沒有任何可以復制和借鑒的經驗。
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能走多遠多高,完全在于自己。
沒有太大意義,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意義。
它能將人引入一種空靈的狀態。
無我、無他,無世間一切緣法。
不在五行中、跳出三界外。
用心、用神,去感知、去忘卻,去追尋、去放棄,世界陰陽、萬物法則,有既是無,無既是有。
以無法為有法,以無限為有限,玄之又玄、妙之又妙,能否成功踏出最后一步,不可言、不可說、不可尋。
在這種空靈的狀態中不知道持續了多久,陸山民睜開眼睛的時候,海東青已經重新穿好了大衣,正站在不遠處安靜的看著他。
“悟到了什么”?海東青問道。
陸山民內視四肢百骸,體內的內氣并沒有多大的變化,但明顯感覺到與周圍的天地之氣更加親近,隱隱有一種能看到他們的感覺,這種看到不是用眼睛,而是一種感知,感知它們的存在,感知它們的流動,感知它們的形態變幻。
“法無定法”。陸山民脫口而出。
海東青揮了揮衣袖,大廳里氣機環動,幻化為各種肉眼不可見的各種形態。
“內家講求敬畏天地,體悟自然法則,順從自然法 則,依法而行得其法門”。海東青頓了頓,“但是,法則始終是法則,它沒有生命,沒有智慧,是人將它擬人化”。
海東青接著說道:“天道輪回、因果報應,是法則自然使然,并不是它高高在上的審判。這世間,殺人放火金腰帶的人多的是,修橋鋪路無尸骸的人也多的是。它管不了這間,也救不了這世人,我憑什么要敬畏它,它又有和資格讓我敬畏”。
陸山民點了點頭,“四季變換是法則,日出日落是法則,法則就是法則。這一點倒是與王陽明的心血暗合,吾心即宇宙,宇宙即吾心。內家的修習并不是因敬畏法則而獲得恩賜,而是認知真理而去掌控法則”。
海東青淡淡道:“凡是信則靈,不信則不靈。但,信而破信而自信,才是真正的堪破本質”。
陸山民眼皮一抬,再次看向海東青,突然發現有些感知不明海東青身上的氣機,這種感覺曾經只在小妮子和昨晚那人身上感受到過。“你的意思是”?
“一加一等于...
加一等于幾”?
陸山民疑惑的看著海東青,猶豫了片刻說道:“等于二”。
海東青又問道:“為什么等于二”?
陸山民眉頭微皺,“這哪有為什么,本來就是如此”。
海東青淡淡道:“我們與劉妮以及昨晚那人的區別就在于這里,如果你問劉妮為什么它與天地之氣如此親近,她給你的回答恐怕也是本來就是如此。”
陸山民恍然大悟,“這個道理很淺顯,小妮子屬于本來如此的幸運兒,但這世間的本來如此其實都有法則可循,她能達到,其他人也應該能達到,不同的是我們需要弄明白其中的法則,只要破解了其中的關竅奧妙,一樣能達到她那種狀態,一樣能做到與天地之氣親近”。
海東青說道:“以前我一直以為劉妮能做到無聲無息是因為沒有氣機波動,上次在王護士老家,當我看到上升的炊煙最后融于天地間的時候我才明白,不是因為她氣機沒有波動,而是因為她體內的氣機與天地之氣相互交融融為 一體,才讓人感知不到”。
陸山民微微點了點頭,“同頻共振”。
說著,陸山民問道:“你現在能做到什么程度”?
海東青思索了片刻,“能做到劉妮和昨晚那人的五成”。
陸山民說道:“五成已經很不容易了”。
海東青搖了搖頭,“還遠遠不夠,若與昨晚那人生死一戰,以他對內氣的掌控,我會受到很大的壓制。還有你,如果他對你的內氣壓制,你的內外兼修不但發揮不出應有的威力,反而會反受齊害”。
陸山民點了點頭,他的內氣在注入肌肉細胞之時,也是他對內氣掌控最弱的時候,如果對方強大到能影響他體內的內氣,后果不堪設想。
“化氣極境對內氣的掌控已經是爐火純青,如果我踏入化氣極境,他雖然有可能影響我對內氣的調動,但影響也不會太大,頂多就是壓制。除非他能把他自己的內氣注入我的體內,但這更加有難度”。
海東青眉頭微皺,“總之不可大意,你昨晚與他交手難道沒有發現他還有別的特殊之處嗎”?
陸山民仔細回想了一下,說道:“他應該是剛踏入化氣,境界還不穩固,而且應該沒有多少實戰經驗。但是、、、”,陸山民沉默了片刻,抬眼說道:“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我又總感覺他的作戰經驗很老道,這種感覺很是矛盾”。
“不矛盾”。海東青說道:“他與我一樣,對招式的理解非常的深刻,他是我交手過的人中,除了我自己之外,對招式理解最深刻的人。或者說,他壓根兒就沒有什么招式,所有的招式都是臨時應變,這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陸山民倒吸一口涼氣,同時擁有小妮子和你的天賦,這簡直是開掛啊。
“在塞外,你我的醫藥費應該是他給的,跟蹤我們的影子也是他替我們解決的。從目前來看,他應該不是我們的敵人”。
海東青冷冷道:“是不是敵人,現在下結論還太早。我只知道,這個人相當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