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閣樓里,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格外刺耳,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落到古色古香的檀木茶幾上。
呂震池伸手哦拿起手機,“我出去接個電話”。說完起身走出了房間。
吳崢回頭看了一眼門口方向,笑道:“看來呂叔叔不太信任我啊”。
田岳淡淡道:“關乎家族存亡的大事,你以為我們都像你這么兒戲”。
吳崢抬手看了看手表,呵呵一笑,“時間不多了,錯過今天這個機會,以后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田岳下意識皺起眉頭,喃喃道:“確實是唯一的機會了”。
說完這句話,田岳攥在手里的手機也響了。
吳崢笑了笑,“田叔叔也要出去接個電話”。
“對”!田岳起身走了出去。
吳崢用力的拍了拍腦袋,僅剩的一直眼里放著興奮的光芒。“陸山民,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房間門推開,何麗端著另外一壺泡好的茶水,冰冷著臉走了進來。
“只打雷不下雨,看來你們談得并不順利”。
吳崢玩味兒的看著何麗,“你就這么希望打起來,就不擔心陸山民被干掉”?
何麗放茶壺的手停頓了一下,“我與他并沒有多大關聯”。
“沒多大關聯并不等于沒有關聯”。吳崢半瞇著眼睛盯著何麗。
何麗放下茶壺,轉頭看著吳崢,“從我出生到現在,從沒得到過陸家的一絲一毫的恩惠。與陸家的恩情,早在我父母死的時候就徹底斷干凈了”。
“呵呵,所以你只在乎你父母的仇,不在乎陸山民的生死”?
何麗瞪大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你說的很對”!語氣堅決,好不猶疑。
吳崢盯著何麗的眼睛看了很久才將目光移開,轉向門口方向,“等這兩只老狐貍回來,就應該有結果了”。
呂震池和田岳站在龍尾閣的假山下,不用說話,僅僅從彼此的眼中就能看出對方和自己一樣。
“老爺子的電話”?站立了半晌,兩人異口同聲的問道,而后又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
呂震池苦笑一聲,“真沒想到連你我都淪為了棋子”。
田岳的神色頗為自然,轉頭望向山下,躍過吳公館的高大圍墻,能看到外面壯麗的雪景。曾幾何時,他站在山巔豪情壯志、指點江山,仿佛整個世界都在他的腳下,任他馳騁。
如今面對同樣的景色,內心卻是如這冰般冰冷。
他還想到了那個女子,如此的明媚動人,讓他幾十年都難以忘懷,而如今的一切,就始于那年那月那場大雪。
仔細想來,那時的豪情萬丈與揮斥方遒,其實早在那時就已經注定,自從遇見她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決定。
田岳不禁覺得有些好笑,自認為站在頂峰一覽縱山小,其實自己的命運,早在幾十年前就落入了他人手中。
“沒有什么想不到的,這本就是你我的宿命。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真正的隨心所欲,哪怕你出生就站在巔峰也不行”。
呂震池頗有所感,“底下的人被上面的人踩著無法獲得自由,上面的人時刻提防著下面的人沖上來動搖地位同樣無法獲得自由。哪怕你我這樣頂級豪門的家主,也一樣會淪落為談判的籌碼”。
婉轉的回廊下,兩個高大的身形緩緩而來。
陳慶之和楊志來到兩人近前,說道:“田爺、呂爺,我們已經安排好了”。
田岳看向陳慶之,問道:“你們打算怎么應對”?
“堅守不出,他沒有任何辦法”。陳慶之答道。
呂震池也看向楊志,“你也覺得這是最好的辦法”?
“呂爺,他們堅持不了多久”。
呂震池與田岳對視了一眼,后者微微點了點頭。“哎,我呂家何時淪落到被欺負也不敢還手的境地”。
楊志眉頭微微一抬,“呂爺,堅守能更加保證您的安全”。說著斜眼對陳慶之使了個眼色。
陳慶之接著說道:“田爺、呂爺,對方的狙擊手是故意暴露位置,目的是想引蛇出洞、各個擊破,我們不能中了他們的奸計。而且,對方好整以暇,貿然出擊會損傷嚴重”。
田岳抬眼看著陳慶之,淡淡的問道:“我們死了幾個人”?
“除了一開始冷不防被狙擊手擊中的四個人外,沒有傷亡”。
“四個人也不少了,他們都是跟著我田家上十年的忠義之士,不能這么白白死掉,要是就這么死了,以后隨還愿意為田家效力”。
“田兄說得對,我們的生死是小,家族的榮譽是大。”
陳慶之和楊志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不解。
“但是、、”
“不用但是了,你們考慮的是一城一地的得失,我們要考慮的是家族的千秋萬代”。
田岳揮了揮手,“去吧,你們兩個各自帶隊出擊,把那幾個狙擊手的人頭給我提回來”。
楊志和陳慶之滿臉的疑惑不解,但話已經說道這個份上,也沒有再勸說,轉頭朝著回廊下走去。
“楊兄,我覺得田爺今天有些反常”。
“呂爺也很反常”。楊志神色嚴肅。
陳慶之自我安慰道:“不過也不用擔心。陸山民在天京的勢力不大,不可能帶太多的人來。我們這邊幾乎個個都是好手,哪怕分兵出去勝算依然很大,只不過多死幾個人而已”。
“不,我們兩人不能都去,必須要留下一人守在吳公館”。楊志突然停下腳步,盯著陳慶之的眼睛,謹慎的說道。
“這、、、”陳慶之眉頭緊皺,作為田岳的貼身保鏢,這么些年來,他對田岳是言聽計從,從來沒有違背過命令。
楊志回想著今天的細節,越想越不安心。“我跟了呂爺十幾年,對他的了解甚至超過了自己,雖然想不明白,但我不放心”。
陳慶之其實也有同樣的感受,聽楊志這么一說,也覺得確實很有必要留下一人。
“那我倆誰去”?
楊志重重的拍了一下陳慶之,“呂爺就擺托你了”。說完,闊步朝著吳公館大門方向走去。
陳慶之沒有與楊志爭,他隱隱覺得,或許這吳公館才是最危險的地方。
中年男子背著手,哼著小曲兒,優哉游哉的走出了田家大門,臨走的時候還不忘再次調戲了幾句掃雪的中年婦女,惹得中年婦女揮著掃帚追出去好幾百米。
中年男子一路奔逃,哪怕中年婦女早已返回去,他依然拔腿狂奔,直到實在跑不動的時候才停了下來,靠在路邊的一棵樹一邊大口喘氣,一邊掏煙點火,顫抖的手拿著打火機點了好幾次都沒點著。
“他奶奶的”!
這個時候,一個小小的火苗在眼前出現。“嚇著了吧”。
中年男子身體一軟,差點蹲了下去。轉頭看向眼前不知何時出現的男人,滿臉怒意。
“是被你嚇著了”。
男子看上去五六十歲,兩鬢微白,但身體健壯如牛,全身散發著濃濃的野性。
“我還以為你真的很大膽”。
“我什么時候說過我很大膽”。中年男子湊上前點燃煙,深吸一口。
“那你還敢來”?壯碩男子雖然看著氣勢很嚇人,但聲音卻很溫和。
“那是因為我算無遺策,算準了田老頭兒的心思”。
“他們答應了”?男子往向隱隱可見的田家大院。
“要不呢,你還能見到我”?中年男子沒好氣的說道,再次深吸一口煙壓驚,發抖的手腕才漸漸平穩了下來。
“你們這些讀書人,有時候真讓人看不懂”。
“讀書人也是人,拉的屎也一樣臭”。
“你這么會算,那你算算田家會不會派人追上來”?男子低頭看著中年男子,笑問道。
“即便真有人追上來,也是來找你的,跟我有什么關系”。
男子再次望向遠方,寒風吹過,雪花飄飄。
“哦,那你還不走”。
中年男子愣了一下,順著男子的目光望去,一根人毛也沒看見。
“真有人來”。
“你覺得呢”?
中年男子沒有答話,拔腿就跑,連滾帶爬的朝著山下不要命的狂奔。
兩鬢微白的男子回頭看了一眼,眉頭微皺,“有辱斯文”。
說著轉頭看著正前方的山坡,“老人家,既然想見我,就出來吧”。
“阿彌陀佛”!一聲吟唱從山坡后響起,猶如天籟佛音,充滿了對世人的憐憫。
緊接著,一個白眉無須的老和尚披著一件鮮艷的袈裟從山坡后走了出來,看似漫不經心,但眨眼間就來到了男子身前十米之處。
“真沒想到會是你,幾十年不見,施主也老了”。
男子平淡的看著老和尚,“聽大師之言,應該見過我”。
“老衲潛心向佛,很早以前就不在世間行走,所以施主沒見過我。不過老衲心懷慈悲,一心普度眾生,所以對世人頗有關注,施主早年英姿勃發,自然也在老衲的關注之中”。
“心懷慈悲”?男子忍不住笑了笑,“我還從沒見過如此不要臉的和尚”。
老和尚面帶佛光,淡淡道:“施主殺氣太盛,不是件好事”。
“怎么,大師想渡我”?
“佛渡有緣人,施主本非凡人,自然也有緣”。
男子仰天大笑,笑聲震得漫天的雪花逆行而上。
“渡你·罵·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