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景大學,漫步于明月湖畔。納蘭振邦背著手,淡淡道:“老爺子不是允許你呆在天京嗎,怎么舍得又到我這清苦之地來”?
納蘭子建嘿嘿一笑,“大伯這里可不是清苦之地”,說著指了指來往的學生,“這么多青春靚麗的學生妹兒,比天京好”。
納蘭振邦癟了眼納蘭子建,“你是為了避嫌吧”。
“呵呵,大伯,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什么嫌可避”。
“在我面前就別裝了,你小子輕描淡寫就把子纓和子冉耍得團團轉,還硬是讓老爺子和老二一句話也說不出,整個納蘭家被你輕輕一撥就暗流涌動。你是怕把老爺子逼急了收拾你吧”。
納蘭子建無奈的嘆了口氣,“太優秀了也是件苦惱的事,我明明什么都沒做,硬要把屎盆子扣我頭上,百口莫辯啊”。
“你敢說你什么都沒做”?納蘭振邦輕哼了一聲,“建議家族對薛涼見死不救是不是你搞的鬼”?
“嘶,大伯,我可不敢貪功,那明明是子冉給子纓提的意見,然后子纓又向二叔提的意見,跟我半毛錢關系沒有”。
納蘭振邦哼了一聲,“我的兒子我了解,子冉也就是個讀死書的料,哪能想到這些。如果是你提出這個意見,子纓和老二都會懷疑你是不是別有用心,所以你小子故意拿子冉當槍使”。
納蘭子建反問道:“大伯,這是莫須有啊!我讓子冉出面,難道他就不會懷疑我別有用心?你這個兒子可沒你說的那么笨,也沒你想的那么純潔”。
納蘭振邦皺了皺眉,“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你小子到底用了什么辦法讓子冉按照你的思路走”。
納蘭子建嘿嘿一笑,“大伯,心疼你兒子了”?
納蘭振邦哼了一聲,“你不說我也懶得問,這小子自以為才高八斗,也該長點教訓”。
納蘭子建無奈笑道:“我真的什么都沒做。對薛涼見死不救激起薛家瘋狂報復,納蘭家坐收漁翁之利恰恰符合了家族利益,說不定子纓本來就有這個想法,子冉出面力挺,不過是讓子纓更加堅定決心而已”。
“你小子最擅長的就是順著別人的想法把別人往歧路上引,最后讓別人輸都不知道怎么輸的”。
“嘿嘿,不過話說回來,陸山民這小子命真大,一頭發瘋的野獸都沒能咬死他”。
“你就不怕一不小心真的把他給弄死了”?
納蘭子建哈哈大笑,“我的表妹夫哪有那么容易死”。“這叫絕處逢生,風險越大收益越大嘛,現在的薛家,該頭疼了”。
納蘭振邦淡淡道:“薛家到死都不會知道背后還有你這個黑手在捅刀子”。
納蘭子建無奈的嘆氣道:“是啊,真寂寞啊,要不是必須得躲在暗處觀察影子的蹤跡,我真想當面告訴薛宇,是我,是我捅了你一刀。想想這種裝逼的感覺就爽”。
納蘭振邦皺了皺眉,“影子并不是沒有蹤跡,只要有心多少都能找到新蛛絲馬跡,難就難在找不到最終牽著線的那個人或者是那個組織,所以你小子還是低調點好”。
納蘭子建一臉憋屈道:“大伯,我還不夠低調嗎,天京那么多美女我都放棄了,跑到你這里來坐牢讀書,你還不讓我泡你們學校學生妹兒”。說著指著臉上冒出的一顆青春痘,“你看我內分泌失調,火氣都涌到臉上了”。
納蘭振邦瞪了他一眼,“嬉皮笑臉沒個正行,葉以琛現在正在天京,你小子跑我這里不過是不想讓老爺子懷疑你和他有勾結”。
“啥勾結,小姨父恨我爹媽,連帶著把我也恨上了,他不抽我就不錯了,還能聽我的”。
納蘭振邦白了納蘭子建一眼:“葉以琛這個鳳凰男自以為有骨氣不屑于靠朱家,處處想證明自己有本事,其實就是個小心眼兒,你早就算到他會參與進來吧”。
納蘭子建向路過的一個長相清秀的女學生拋了個媚眼兒,惹得那個女生雙頰通紅。
“高知分子的通病,更何況他是個窮人家出身的高知分子,清高是難免的。骨氣這種在我們眼里看來很可笑的玩意兒,在他看來就是立身之本。他對我爸媽的恨那是深入靈魂。更何況他堅信他站在正義一方,這種人犯起橫來十頭牛都拉不住。”
說著嘿嘿一笑,“最講道理的是讀書人,最不講道理的也是讀書人”。
納蘭振邦瞇著眼看著納蘭子建,“有時候我很懷疑你是否真的只有二十四歲”。
納蘭子建笑著嘆了口氣,“哎,大伯!高處不勝寒,天才的寂寞你不懂,真寂寞啊”。
納蘭振邦砰的一聲敲了下納蘭子建,“夸你幾句還真忘了姓什么了”?
“朱老爺子向來不過問俗事,葉以琛想請他出面幾乎不可能,你小子是不是還有什么后招”。
納蘭子建揉了揉頭,故作神秘的說道:“不是后招,是前招”。
納蘭振邦皺了皺眉,“朱老爺子去年九十大壽,你小子就埋了伏筆”?
“伏筆不敢說,不過是想討外公開心,其實我也沒有絕對的把握”。
納蘭振邦淡淡道:“這么看來,你到真是什么都沒做,老爺子和老二懷疑你也拿你沒辦法”。
說著頓了頓,欲言又止。
納蘭子建摟著納蘭振邦的肩膀,嘿嘿一笑:“大伯,我知道我姓什么”。
納蘭振邦輕輕吐出一口氣,“知道就好”。
左丘著實捏了把汗,他見識過黃金剛和黃九斤這樣的頂尖武夫有多么恐怖,自然也就知道薛猛發起瘋來會有多么嚇人,殺死薛涼雖然有利于順帶把薛猛也干掉,但也有可能真的將陸山民陷入死地。
但他不得不這么做,薛家這樣的存在,正面抗衡永遠不是對手,唯一的辦法就是把薛家一步步逼瘋,把江州這潭水攪渾,讓薛家自亂陣腳,這是他一早就定好的計劃。自從陸山民第一天進入江州,他就讓陸山民全力挑釁薛家,逼薛家狗急跳墻。
所以他才不得不讓納蘭子冉竭力游說納蘭子纓,讓納蘭子纓在東海對薛涼見死不救。
這盤棋每落一顆棋子都是險棋,處處都要絕處逢生。作為棋子的人在生死邊緣掙扎,作為執棋的人,也是步步驚心。這盤棋對于他來說耗費的不僅僅是智力,更多的還是心力。要是心臟功能不好,危險程度不亞于頂在前面的人。
納蘭子冉最近心情不錯,曾經忠于納蘭振邦那些老臣,在他出面之后,那顆心灰意冷的心開始死灰復燃。連翻為納蘭家奔走不但沒有人指著他野心勃勃,反而認為他顧全大局,有責任擔當。支持納蘭子建那一派雖然對他頗有不滿,但矛頭主要還是指向納蘭子纓。支持納蘭子纓這一派更不用說,自然把他當成對付納蘭子建那一派最堅固的盟友。
蚌鶴相爭漁翁得利,蟄伏這么多年,一招出手就大大縮小了與納蘭子建和納蘭子纓兩人的威望差距。
他現在徹底將左丘當成了心腹,甚至在心里面產生了依賴,大小事都習慣性的和左丘商量。
納蘭子冉心情很好,笑呵呵的說道:“丘師兄,你就是我的子房啊”。
左丘笑道:“現在放心了吧”?
納蘭子冉呵呵一笑,“放心了,放心了,我是真怕陸山民抗不過去這一劫啊,要是陸山民真的死了,那我們就幫了納蘭子纓天大的忙,反倒弄巧成拙了”。
孫鼎笑道:“子冉的現在的聲望穩步上升,下一步我們就等著那個契機的出現”。
左丘瞇著眼睛笑道:“已經出現了”。
納蘭子冉興奮的看著左丘,“葉以琛到了天京,現在應該去見朱老爺子了,納蘭子纓該頭疼了”。
左丘笑道:“納蘭子纓頭疼還不夠,還得讓納蘭子建頭疼才行”。
納蘭子冉眉頭緊皺,“這就是問題的關鍵啊,子建藏得太深,整件事情都抓不到他背叛家族的把柄。本想趁著這次葉以琛到天京抓住他們勾結的證據,他又跑到我爸那里去了”。
左丘嘿嘿一笑,“你認為葉以琛此行和納蘭子建有關系”?
納蘭子冉不置可否的點頭,“不是他還會有誰”?
左丘淡淡道:“子冉不必太過憂心,你我都能想到這事兒跟子建脫不了干系,我相信以納蘭老爺子的智慧更加能想到”。
孫鼎淡淡道:“想到也沒用,沒有證據,拿他沒有任何辦法”。
左丘搖了搖頭,笑道:“納蘭家你們這代的繼承權雖然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家族里眾多人和股東們的支持,但以納蘭老爺子的威望,他要是發起橫了硬要干涉的話,誰能阻擋得了”。
納蘭子冉說道:“話是這么說,但家主之位本來就是代表多數人的利益,不到萬不得已爺爺是不會逆著大多數的意思強行反對的,那樣不利于家族團結,甚至可能發生嘩變的嚴重后果”。
左丘笑道:“我們要站在老爺子的立場考慮問題,老爺子這輩子最在意的是什么”?
“當然是家族延綿昌盛”。
左丘點了點頭,“這就對了,在家族利益面前,老爺子即便再喜歡納蘭子建,他也不會偏私。納蘭子建的種種行為已經有把個人利益凌駕于家族利益上的跡象,這一點是老爺子絕對接受不了的,哪怕納蘭子建再有才華也不行”。
說著頓了頓,“當然,老爺子現在心中只是懷疑和不滿,這還遠遠不夠。但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會逐漸的生根發芽”。
納蘭子冉眼前一亮,露出一抹微笑。“真憑實據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要給這顆種子澆澆水施施肥,讓它茁壯成長”。
左丘朝納蘭子冉豎起大拇指,“子冉聰明,一點就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