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道里污水橫流,空氣中彌漫著難以描述的復雜氣味兒。兩旁的老舊房屋斑斑駁駁,大多都掉了白灰,外墻上爬滿了蜘蛛網似的電線,仔細看去,電線間還真有不少蜘蛛網。
昏黃的路燈下,來往的人群熙熙攘攘,有滿身泥污的農名工,也有身著廉價西裝的上班族,還有渾身張兮兮亂跑的小孩兒。
道路兩旁有著各種小店鋪,理發店、包子鋪、小診所、餐館......,每間店面都只有幾個平米那么大。那些小餐館里烏煙瘴氣,傳出嗤嗤拉拉的炒菜聲,桌椅上全是亮亮的一層油光,讓人一看就沒有食欲。
山貓邊走邊笑著和一路上的店鋪老板打招呼,仿佛和整條街的老板都是他的熟人。
劉云深有些不解,以山貓如今的身份地位,出入的都是高檔寫字樓酒店,怎么會和這些人那么熟悉。
山貓說道:“劉先生,這里是民生西路,很熱鬧吧。”說著頓了頓,“隨著百匯新區的開發,可惜要拆了”。
“茍先生對這里好像很熟悉”。
山貓點了點頭,“你還是叫我山貓吧”說著接著說道:“山海集團就是從這里起家的”。
劉云深皺了皺眉,有些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山貓笑了笑,“四年前,山民哥就住在這里”。
劉云深哦了一聲,滿臉的不可置信。
說話間,兩人走到了一家燒烤店門口。劉云深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門頭上掛著一塊泛黃的招牌,‘午夜燒烤店’。
山貓抬腳朝里面走進去,“這里是山民哥曾經工作過的地方”。
老板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滿身都是油污。見山貓走進去,笑呵呵的的迎了出來。
“茍總,好久不見”。
山貓笑道:“海叔,你這樣稱呼我可擔當不起,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叫我山貓吧”。
說著轉頭對劉云深說道,“這位是林大海,這家燒烤店的老板,也是山民哥曾經的老板”。
“這位是我的朋友”。
劉云深本對這個滿身油污的大叔沒什么好感,但一聽是陸山民曾經的老板,不得不多看了兩眼。他一直對陸山民的發家史很好奇,但今天的所見所聞遠超過了他之前的想象。
林東海笑著擺了擺手,“你們才是大老板,我就是個烤燒烤的”。
“海叔,還有位置嗎”?
“有有有,沒有也得給你騰出位置來”。林大海笑著說道。
說著瞄了眼一身名牌的劉云深,趕緊拿著抹布擦了擦一旁的凳子。“兩位請坐”。
劉云深看著林大海手里滿是油污的抹布,不禁微微皺眉,不過見山貓很自然的坐在了凳子上,也硬著頭皮坐了上去。
“山民最近還好吧”?林大海問道。
“還好,只是最近比較忙,山民哥說等他空了來看你”。
林大海高興得哈哈大笑,“算他有良心”。
說著問道:“你們想吃點什么”?
“隨便,一樣來點”。
“你們先坐會兒,很快就好”。
劉云深觀察了一番周圍吃著燒烤的人群,他重來沒到這種地方吃過東西。
坐下之后,山貓說道:“山民哥說你是個值得信賴的朋友,所以我想應該帶你到這里來看看,要了解山民哥,不得不從這條巷道開始”。
劉云深眼里帶著疑惑,“陸山民真是從這里開始發家的”。
山貓點了點頭,“山民哥在這里當過烤燒烤的伙計”。
劉云深不自覺的看向冒著青煙的燒烤架,完全無法想象陸山民站在燒烤架前烤燒烤的樣子。他很是懷疑一個集團公司的董事長四年前會站在那里烤燒烤。
燒烤和啤酒很快送了上來,山貓拿著啤酒和劉云深碰了一下。
“歡迎加入我們的大家庭”。
劉云深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除了傳銷公司,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把公司比作家庭”。
山貓笑道:“我們是先有的家庭,再有的公司”。
劉云深喝了口酒,仔細品味著山貓的話,還是不太明白。公司老板發工資請員工替他工作,員工為了掙工資給老板工作,大家都是為了利益各取所需。他不太相信公司里面老板和員工真的會像一家人一樣,即便也有公司提出所有員工是一家人,那也只不過是一種自欺欺人的口號而已。
這個時候,鄰桌的兩個學生模樣男生的話吸引了劉云深的注意力。
身穿白色T恤的男生得意的說道:“我曾經在這家燒烤店見過山海集團的董事長陸山民”。
“真的”?另一人羨慕的問道。
“當然是真的,不僅見過他,還吃過他親手烤的燒烤”。
“怎么可能”?另一人不可置信的說道。
“我告訴你,他曾經就在這家燒烤店當伙計”。
“啊”?“我還以為他代表我們學校拿到大學生散打聯賽亞軍已經是個傳奇,沒想到他還在這里烤過燒烤,太不可思議了”。
“當年知道他發家史的師兄師姐都畢業了,我是中途休學了一年,所以知道得清清楚楚。我跟你說,陸山民實際并不算我們真正意義上的師兄”。
“啊,師兄還有真假之分不成”?
“他壓根兒就沒考入金融高專”。
“嘶,不會吧”。那人更加驚訝。“我們學校這么垃圾他也考不上”。
“不是考不上,他本來只有小學文憑,偶然到我們學校旁聽,后來被馬教授收為關門弟子”。
“嘶,原來還有這段往事。這么說來,嚴格上說他還真不算我們的師兄。不過他也太厲害了吧,那些東西那么難學,他一個小學畢業的人也能學懂”。
“不能這么看,或許陸師兄本來天資聰穎,只是由于我們不知道的原因才只上到小學,他要是像我們一樣初中高中讀上去,肯定能考上天京大學、清華大學”。
那人點了點頭,“那倒也是,他要是笨的話怎么可能短短幾年時間創立這么大一家集團公司”。
說著又問道:“師兄,再給我講講他的傳奇故事唄,我聽說山海集團每年都要到金融高專進行一次校園招聘,你讓我多了解了解,說不定畢業之后也能進入”。
被稱作師兄的男生吹了半瓶啤酒,挽起袖子說道,“要說陸師兄的傳奇,一天一夜也說不完”。
另一個男生雙目放光,“師兄就挑幾個給我講講唄”。
“陸師兄最經典一戰就是在玫瑰酒吧單槍匹馬挑戰二十幾個保安,那一戰打得是天昏地暗鬼哭神嚎,二十幾個拿著鋼管的保安被打得人仰馬翻潰不成軍,這一戰趕走了當時民生西路一霸劉強,徹底打出了威風”。
另一人聽得津津有味,問道:“這一戰是怎么引起的”?
“據說是為了救一個女人”。
“哪個女人”?
那人嘿嘿一笑,“就是現在山海集團的CEO,當時她還只是玫瑰酒吧的一個酒托,據說還是我們金融高專的師姐”。
另一人嘖嘖稱嘆,“陸師兄還真是重情義”。
“這還不算什么,聽說他在直港大道的時候,孤身闖入賊窩,冒著槍林彈雨從毒販手里救出一個兄弟”。說著笑道:“救出的那人也是咱們金融高專的師兄,現在是山海集團旗下山海資本的副總經理”。
另一人感嘆道:“真羨慕他們,我要是早出生幾年,說不定也能跟著陸師兄闖出一番天地”。
劉云深靜靜的聽著兩人的對話,喃喃道:“我有些明白了”。
山貓笑道,:“他們說的還只是冰山一角”。
“所以你們都愿意幫他,哪怕死也在所不惜”。
山貓搖了搖頭,“所有人效死,就不會死。所以不管我們面對多大的困難,只要山民哥在,我們都打心里相信能扛過去”。
劉云深笑了笑,“一人效死可敵千軍,萬人效死,天下再無難事”。
山貓拿起酒瓶和劉云深碰了碰,“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兩人走出燒烤店,山貓問道:“玫瑰酒吧就在前面不遠,要不要去看看”。
劉云深搖了搖頭,“我現在終于明白白斗狼為什么說我不知道‘朋友’兩個字的分量了”。
山貓含笑問道,“那你還想和我們做朋友嗎”?
劉云深看著污水橫流燈光昏暗的巷子,感覺沒有來之前那么厭惡了。
“這正是我所求”。
“可能會死人的”。
“誰都會有一死”。
“可你不一樣,一個從小含著金鑰匙長大的富二代,不愁吃不愁穿,金錢美女伸手即來,大可以好好享受人生”。
劉云深笑了笑,“大魚大肉好吃,但也有吃膩的時候,富二代的苦你不懂”。
山貓呵呵一笑,“這我確實不懂”。
“那你聽說過身在福中不知福這句話吧。”
“當然”。
“我就是那樣的人”。
山貓笑了笑,掏出手機點了幾下。
“孟家的資料我已經傳到了你郵箱,孟浩然那小子就交給你了”。
劉云深笑了笑,“這算是對我的考驗嗎”?
山貓瞇著眼笑道:“你已經通過考驗了”。
劉云深哈哈一笑,“能不能給我派個有點技術含量的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