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再次安靜下來,曾雅倩臉色明顯不好,曾慶文臉上也帶著一絲怒意。山貓眼珠子滴溜溜亂轉,卓君盯著天花板當什么都沒聽見。
阮玉朝道一眨了眨眼,有些后悔叫這個口無遮攔的老前輩過來,現在是最需要團結的時候,人家曾家付出已經夠多了,這個時候說這種話就有些欺負人了。
果然曾慶文略帶不滿的說道,:“曾家賭上身家性命不是因為我們欠山海集團什么,也不是要爭什么老大老二,是因為我們把山民當成一家人”。
道一不知道是真沒聽懂還是假裝沒聽懂,嘿嘿笑道:“當然是一家人,我們也是一家人,陸老頭兒的傳家寶還在小妮子手上戴著呢”。
阮玉咳嗽一聲,趕緊轉移話題道:“道一爺爺,我們還是繼續談正事吧”。
道一揮了揮道袍,抖了都旱煙袋。道:“你們繼續,當我是空氣就行了”。
阮玉接著說道:“山民哥在江州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吧,最近他在江州鬧得沸沸揚揚,把薛家弄得很是難堪,不知道大家有什么看法”。
卓君說道:“不得不說納蘭子纓是個人才,他掀起這場價格戰并沒有自負的認為一戰而勝,而是做好了持久戰的準備。戰爭開始以來,盡管受到了納蘭家族中一部分人和一些股東反對,但始終扛著壓力忍住沒有動用薛家這張牌”。
曾慶文撇了眼道一,淡淡道,:“他的確很聰明,摸準了薛家的心思。薛家只是想要陸山民的命,而這場價格戰的投入巨大,即便納蘭子纓主動找上門,薛家也不一定會同意。他在等,陸山民死在江州更好,如果薛家再三失敗,壓力越來越大,到時候就不得不從東海想辦法。與其主動找上門被拒絕,還不如等薛家主動找上門,才能掌握討價還價的主動權”。
卓君帶著詢問的目光看向阮玉和山貓:“而現在陸山民做的事情,正是在加速逼薛家對東海動作,這無疑對我們雪上加霜,納蘭子纓估計正偷著樂呢”。
阮玉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山民哥為什么這么做”。
曾慶文皺了皺眉,“我們要不要通知陸山民最近低調一點”?
見所有人再次陷入沉默,阮玉說道:“我們投票表決吧”,說著舉起手,“我支持山民哥的行動,原因很簡單,我相信他”。
曾雅倩也舉起手,冷冷道:“他做什么我都支持”。
山貓也舉起手,“山民哥從沒讓我們失望過,我相信他”。
曾慶文也舉起手,“我女兒都支持了,我也支持”。
卓君看了看眾人的目光,緩緩舉起手。“東青和他一起在江州,既然她都沒反對,我也沒有理由反對”。
阮玉放下手,說道:“接下來麻煩曾董和卓爺在政府和銀行方面多活動一下,替我們爭取更大的空間和時間。”說著看向曾雅倩,“明珠珠寶那邊就有勞曾總”。
說著頓了頓,“我明天去一趟葉家”。
曾雅倩淡淡的看著阮玉,“我和你一起去”。
所有人走后,阮玉終于松了口氣,走到道一身旁說道。
“道一爺爺,我們現在是求人辦事,您剛才不應該說那番話”。
道一吹了吹胡子,不忿的說道:“就你們出力,我們就沒出力。”說著用油跡斑斑的道袍擦了擦眼眶,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樣。“我一個八十多的老人,帶著一個才十七歲的未成年少女,替陸家兩代人出生入死。現在還沒到大業已成的地步就開始卸磨殺驢,真有一天陸山民高高在上了,我們爺孫倆怎么活喲”。
阮玉一陣無語,“道一爺爺,我不是那個意思”。
道一移開道袍,竟然真的流出了兩滴眼淚,“你就是那個意思,陸老頭兒親手把傳家寶帶在小妮子手上,你們視而不見。我知道我窮,沒法給小妮子準備他們那么豐厚的嫁妝,你們都看不起我和小妮子。所以我也沒要求小妮子當老大,沒想到爭取個小的你們也不樂意,太傷人心了”。
阮玉求助的看向山貓,山貓笑呵呵的上前,“老神仙,他們是外人,我們才是一家人。阮姐的意思是現在正是團結他們的時候,我們能忍就先忍一忍”。
道一轉頭看向阮玉,“是這個意思嗎”?
阮玉趕緊連連點頭,“就是這個意思”。
道一擦了擦眼淚站起身來,朝山貓伸出手,“最近算命生意不好,孝敬點銀子花花”。
看著拿著錢樂呵呵離開的道一,阮玉擦了擦汗,“下次還是別叫他來開會了”。
山貓呵呵笑道:“阮姐,你不覺得老神仙很有神仙風采嗎”?
阮玉皺了皺眉,“真沒看出來”。
郝有錢出生在云南與緬甸邊境的一個小村莊,全村人都靠挖玉礦為生。他在玉石鑒定方面有極高的天賦,再加上天性死皮賴臉,勤學肯干,從小練就了一雙火眼睛睛。
那個年代發家的人都有一段屬于自己的傳奇,他也不例外。
十六歲時花二十塊錢在黑市買了一塊在別人看來不值錢的下腳料,實際上里面蘊藏著一塊上品的玉石。當時還是計劃經濟,私自買賣是犯法的,特別是這么名貴的玉石,得上交國庫。他膽子大,冒著掉腦袋的風險以一萬美元悄悄賣給了一個美國人。
這么多外幣自然不敢用,他在床下挖了一個大洞,把錢藏了進去,天天膽顫心驚,直到改革開放后才挖了出來,這一萬美金就成了他發家的資本。
郝有錢腦袋靈光,眼光又好,憑著一萬美金開始倒賣玉礦石,那個時候市場經濟剛開放,各行各業散發出瘋狂的市場能量,從此猶他如蛟龍入海一發不可收拾。
時到今日,已經是東海鼎鼎大名的珠寶大王。
唯一的遺憾就是創下這么大的家業,兒子竟然不愿意接班,非要去當什么狗屁律師,說是要懲奸除惡行俠仗義,純屬讀書把腦袋讀壞了,早知道就不該讓兒子上大學。像他一樣,一個小學生一樣創造出偌大一個珠寶王國。
郝有錢雙手放在辦公桌上,按著一份商業計劃書。這個東海珠寶大王每一根手指上都帶著一顆價值不菲的寶石。隨著十根手指有節奏的敲打,寶石折射的光芒光彩逼人不能直視。
“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大律師也開始學做生意了”。
郝偉嘿嘿笑道:“爸,你先看看我這份計劃書怎么樣”?
“狗屁不通”!郝有錢啪的一聲把計劃書摔到地上。
郝偉笑呵呵的重新撿起來,“爸,百匯新區開發,那些地塊不知道多少人搶著想要,很多人頭都搶破了,這次是因為我和雅倩關系不錯,才開了個后門兒拿到兩塊兒合作開發,這么好的機會不能錯過啊”。
郝有錢抬手摸了把閃閃發亮的大光頭,“你是當老子傻還是當老子好欺負,你不務正業老子忍了,現在還來挖自家墻角。你這個不孝子,老子當初就該把你射墻上”。
郝偉知道忽悠不過去,他這個小學畢業的老爸精得跟猴兒似的。
“你就說答應不答應”?
“不答應”。郝有錢氣呼呼的說道。
郝偉抓起那份商業計劃書嘩啦啦撕成碎片,轉身就往外走,邊走邊說道:“本打算學學做生意,既然你覺得我不是那塊料,我還是回去當律師吧”。
“你剛才說什么”?
郝有錢桌子一拍,站起身來吼道。
郝偉停下腳步,轉頭說道:“什么都沒說”。
“你再給我說一遍”。郝有錢抑制不住興奮的吼道。
郝偉仰頭看著天花板抖著腿,“我忘了”。
郝有錢轉過辦公桌,快步走到郝偉身邊,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剛才說想做生意不想當律師了”。
“好像是說了這句話”。
郝有錢哈哈大笑,雙手拍著郝偉的肩膀。
“臭小子,老子以前拿棍子抽你都沒用,今天怎么想通了”。
郝偉笑道:“爸,我想通了,行俠仗義并不一定非要當律師,只要心中有俠義之心,做什么都一樣”。
“好!好!好!就是這個道理,書沒白讀”。
郝偉指了指那隊碎紙片,“那份計劃書”?
郝偉哎喲一聲,焦頭爛額的拍了拍大光頭。
“兒子啊,那是個坑啊。如果你真想進入房地產行業,爸可以打破不做其他行業的規矩在其他地方給你買兩塊地,但是山海集團的地不能動”。
“爸”!
“你聽我說,要他的地也行,高價從他們那里買過來我們自己搞,不和他們攪和在一塊兒”。
“爸,我們從沒做過房地產行業沒有經驗,和他們合作開發更保險”。
郝有錢用力的抹了抹光頭,“兒子,山海集團這樣的局面最好的選擇是把那些地轉讓賣掉,知道他們為什么寧死不賣,非要找人合作開發嗎”?“因為他們想和納蘭家死磕到底,還想拉更多的人和他們一起與納蘭家死磕到底,那是個巨坑,多少錢都不夠填”。
郝偉無奈的嘆了口氣,“爸,我還是回去當律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