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館里坐著不少人,穿著打扮各異,都是在這附近上班或者是住在這附近的人。
他們大多神色疲憊,機械的吃著面,就像是完成一件任務一樣。辛苦勞累了一天,他們已經懶得再多說一句話。哪怕是相鄰兩個坐著吃面的人,相互之間也只是互為空氣般的存在。
他們在白天的工作中竭力的展現自己,在吃這一碗面的時候,已經無力關注身邊的一切。
“哇”,一走進店里,葉梓萱深吸一口氣,閉著眼睛,一臉的陶醉。
“這里的面好香”。
“這家‘重慶小面’我來吃過兩次,味道不錯”。
葉梓萱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一臉的迫不及待,指了指門口處一個正在吃面的人,“我要吃像他那樣的一大碗”。
兩人找了一張小桌子坐下,“要辣椒不”?
葉梓萱看了一眼周圍人吃的面,眉頭微皺,“你要辣椒不”?
陸山民點了點頭,“當然要,不放辣椒就不叫‘重慶小面’了,味道也會差很多”。
葉梓萱緊握雙拳,眼神閃爍,糾結了半天,最終吃貨的本性戰勝了理智,“好,我也要”。
接下來的這一頓面吃得很精彩,葉梓萱滿臉通紅,潔白如玉的鼻頭上汗珠細細密布,唏噓的喘息聲連續不停。
這個平時嘰嘰喳喳,喜歡不停說話的女孩兒,這一頓飯硬是連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陸山民有些擔心的問道:“你沒事吧”?
葉梓萱張大嘴巴哈了兩口氣,咿咿呀呀的指著喉嚨,示意她現在說不出話來,樣子特別滑稽。
陸山民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伸出手指在葉梓萱腦門兒上彈了一下,“叫你逞強”。
葉梓萱氣呼呼的瞪大眼睛,苦于辣得說不出話,伸出拳頭對著陸山民就是一頓小拳拳捶你的胸。
逗得陸山民哈哈大笑。
吃完面,葉梓萱喝了整整一瓶礦泉水才緩過勁兒來。伸出舌頭,用手扇著風,“啊,真是太爽了”。
看著葉梓萱可愛的樣子,陸山民呵呵直笑,“都辣成這個樣子了,還爽”?
“嘶”,葉梓萱擦了擦汗水,“你不知道,我在家的時候,爸媽不讓我吃辣椒,說吃辣椒對我身體不好”。
陸山民搖了搖頭,打趣道:“嘖嘖,那你還真是可憐,活了這么大都沒吃過這么好吃的美味兒”。
葉梓萱嬌哼一聲,瞪大眼睛說道:“陸山民,我發覺你不僅是個騙子還是個大壞蛋”。
陸山民愣了一下,莫名其妙,“我哪里壞了”?
“你勾引我犯罪,引誘我吃辣椒”。
陸山民呼出一口氣,滿頭黑線,“大小姐,你好歹也是大學生,請注意用詞,‘勾引’和‘引誘’這兩個詞可不能隨便亂用”。
葉梓萱伸出舌頭調皮的做了個鬼臉,雙手托著下巴,“嘿嘿,不過我喜歡”。
陸山民笑了笑,好奇的問道:“你在家里不吃,難道在學校也沒有偷偷吃過”?
葉梓萱嘟了嘟嘴,“你以為人家像你這么壞啊,我可是大家閨秀,很傳統的女孩兒,爸媽說不能吃就不能吃”。
“那你今天還吃”?
“嘿嘿,不都說了嘛,還不是怪你,是你引誘我”。
陸山民學著葉梓萱的樣子做了個鬼臉,“這怎么能怪我,明明是你自控能力不夠強,經不住美食的誘惑”。
葉梓萱雙手托腮,十個指頭有節奏的敲打著漂亮的臉頰,“嗯?怎么說呢?這種感覺就像偷情一樣,賊刺激”。
“噗”,陸山民剛喝進嘴里的礦泉水一口噴了出來,像看妖怪一樣看著葉梓萱,這丫經常語出驚人,一時單純得像是什么都不懂,有時候說些話能雷死人。關鍵是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神特別的干凈,就像是再說吃飯喝水一樣自然,讓人完全無法聯想到那些不雅的事情。
“大姐,你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葉梓萱嘟了嘟嘴,嘿嘿一笑,伸手蜻蜓點水的拍了陸山民腦袋一下,“你可以叫我美女,美女妹妹,小姐姐或者大小姐,但不準叫我大姐”。
說著煞有介事的嘆了口氣,“像你這樣又沒有紳士風度,又不會說好聽話哄女孩子的直男癌,我真擔心你以后找不到女朋友”。
陸山民癟了癟嘴,“像你這種傻乎乎的女孩兒,還是多擔心擔心你自己吧,小心被真正的壞蛋給騙回家,給人家生一大堆傻乎乎的孩子”。
砰、砰兩聲,一只沾滿油污的肥厚手掌重重的在桌子上拍了兩下,嚇了葉梓萱一大跳。
四肢粗壯,全身是腰的中年老板娘插著腰,張著血盆大口,滿臉怒氣的吼道:
“忍你們兩個很久了,吃完了趕緊結賬走人,要談戀愛去公園,站著茅坑不拉屎,還讓不讓人做生意了,你們擦亮眼睛看看,我這里是打情罵俏的地方嗎”。
老板娘中氣十足,唾沫橫飛。
陸山民尷尬的付了錢,兩人趕緊起身逃離了這家‘重慶小面’館。
出了面館,葉梓萱笑得前仆后仰,捂著肚子好半天才緩過來。
葉梓萱掏出餐巾紙,一邊咯咯笑著擦臉上被老板娘噴出的口水,一邊說道:“笑死我了,那阿姨的口水比洪水還厲害”。
陸山民也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還好我跑得快,否則非得被那位大媽的口水淹死”。
葉梓萱擦著腰喘了半天才平靜了下來。轉頭看著陸山民,突然一本正經的說道:“別動”。
陸山民也止住了笑聲,呆呆的站在原地,一臉茫然,“怎么了”?
葉梓萱上前一步,拿出餐巾紙,仔細的擦著陸山民的臉,“你的臉上也有口水”。
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吃了辣椒的原因,葉梓萱呼吸急促,臉蛋微紅,美得不可方物。左邊臉頰長出了兩三顆青春痘,點綴在臉上顯得有些俏皮。她的眼睛很干凈,干凈得能清晰的看見自己的樣子。
葉梓萱稍顯嬌羞的縮回手,后退一步,轉過頭去,“好了”。
兩人并肩而行。
“陸山民”?
“嗯”?
“認識你這么久,今天還是第一次見你哈哈大笑”。
陸山民想了想,小時候在爺爺四書五經的教育下,沒怎么開懷大笑過,來到東海之后,更是沒有放聲笑過,像今天這樣不自覺的開懷大笑,好像還真沒有過。
“其實你笑起來挺帥,以后不要老是像根木頭一樣,那樣是不會討女孩子喜歡的喲”。
“額,我是不是一個很無聊的人”?
“嗯?讓我想想”,“你確實很無聊,不過,呵呵,很有趣”!
無聊的人也會很有趣嗎?陸山民不解的搖了搖頭,葉梓萱說話,除了數學領域之外,往往讓人摸不著頭腦。
‘重慶小面’館就在百匯公園旁邊,兩人不知不覺再次走進了公園。
“哇”,葉梓萱突然蹦了起來,嚇了陸山民一跳。
“你看,你看,你看”,葉梓萱拽著陸山民的衣袖,指著天空。
陸山民抬頭望去,圓月當空,周圍是星星點點閃爍著的繁星,這樣的景色在山里的時候經常能看到,并沒有什么稀奇。
“這有什么好看的”。
“哇,好漂亮,你不覺得很漂亮嗎”?葉梓萱眼里滿是激動。
陸山民這才想起,這是東海,不是山里的馬嘴村,這里住著幾千萬人口,每天車水龍馬,這座繁華的城市早已被工廠煙囪里冒出的白煙和汽車尾氣擋住了天空,很難能看到這樣的圓月和繁星。
陸山民怔怔的望著天空,以前在山里不覺得,此刻看來,真的很漂亮。
坐在公園的長椅上,葉梓萱滿臉陶醉,一手托腮,一手指點著天空。
“一顆、兩顆、三顆、四顆、、、、、、”。
“陸山民”?
“嗯”?
“好美啊”!
“嗯,確實很美”。
“你能為我做一首詩嗎”?
“啊”?
“此情此景,美女在側,應當作詩一首”。
“這個、、”?
“書上不都這么說的嗎”!!
“可是我不會作詩啊”!
“可是我現在就是想聽你作一首詩”,葉梓萱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望著陸山民。
陸山民擦了擦汗,一陣為難,冥思苦想了半天也憋不出一個字兒。
葉梓萱倒是一點不著急,抬頭又看向天空,“沒關系,慢慢想”。
順著葉梓萱的目光,陸山民呆呆的看著天上的明月與繁星,又看了看托著腮一臉陶醉看著天空的葉梓萱,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重慶小面’的原因,臉頰上又冒出了幾顆青春痘。
“那我試試”?
葉梓萱微微的點了點頭,“嗯”。
“咳、”陸山民清了清嗓子。
“天上月亮圓又圓”,
“地上姑娘俏臉盤”。
“莫笑你有星陪襯”,
“臉上芝麻一樣甜”。
葉梓萱愣了半晌,摸了摸臉上的青春痘,尖叫一聲,一把掐在陸山民胳膊上。
陸山民配合著‘啊’的叫了一聲。
葉梓萱又氣又笑,“你取笑我”。
陸山民趕緊討饒,“大姐,我是真不會寫詩啊”。
葉梓萱嘿嘿一笑,松開了手,抬頭癡癡的望著天上的圓月和繁星,默默的重復念著,‘莫笑你有星陪襯,臉上芝麻一樣甜’。
“呵呵呵呵,好詩!好詩!”!
陸山民愣了一下,很是意外的問道:“我真的,寫得好”?
葉梓萱雙眼迷離,“嗯嗯,真的好,比李白寫得還好”。
陸山民開心的呵呵直笑,“你也學會撒謊了”。
葉梓萱轉頭,癡癡的看著陸山民,“這是我聽過的,最美妙的詩”。
“呵呵呵”陸山民得意的笑了笑,“沒想到我還有當詩人的天賦”。
葉梓萱肯定的點了點頭,“嗯,你以后有空的時候,多給我寫幾首詩,好嗎”?
“啊”?陸山民苦逼的張大嘴巴,這下裝逼裝過頭了。
“叮鈴鈴”,一陣手機的聲音打破了詩情畫意般的場面。
陸山民在一旁接了一通電話,不好意思的對葉梓萱說道“我、”
沒等陸山民開口,葉梓萱就氣鼓鼓的嘟著嘴巴,“你不會又有事吧”?
“額?你真聰明,確實有點事我,我得先走了”。
葉梓萱咬著牙,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留下我一個人真的好嗎”?
陸山民歉意的笑了笑,“額,急事兒”。
葉梓萱泫然欲泣,“像我這樣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美女,你就不擔心我遇到色狼”?
陸山民無奈的笑了笑,“不會的,色狼不忍心欺負你這么可愛的女孩兒”。說完也不等葉梓萱說話,拔腿飛奔跑了出去。
留下葉梓萱舉起兩只小貓爪子張牙舞爪的對著陸山民的背影一陣瞎撓,“哼,大騙子,大壞蛋,一點兒紳士風度都沒有”。
蘭博基尼飛馳在佘山的山道之上,車頭大燈像一道劃破夜空的閃電。
“遠山叔,有暗中的保鏢跟著,你沒有必要親自跟著我”。
“這里畢竟是別人的地盤,最近我隱隱感覺到暗流涌動,恐怕在接下來會發生大事,金帝會所不是普通的地方,往來的都不是普通人物,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暗流涌動”?曾雅倩皺了皺眉頭。
“我也說不上來,表面上一片和氣,暗地里的小動作已經開始了”。
“哼,有錢能使磨推鬼,有的人為了錢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商業競爭的血腥一點不亞于戰場上的廝殺,古今中外都是如此”。
“不僅是血腥,里面的茍且和污穢更是不堪入目,難怪華夏幾千年都瞧不起商人”。
方遠山點了點頭,“你叫上了陸山民”?
“嗯,不管有沒有用,這種場面他多見識見識有好處”。
“雅倩,你有意介紹葉梓萱和陸山民認識,難道就不怕到頭來引狼入室鳩占鵲巢,為她人作嫁衣裳”。
“我賭上整個曾家的命運,博上把爺爺逼入兩難的境地,要是對他連這點信心都沒有,怎么敢下這么大賭注”。
方遠山笑了笑,“難道你沒聽說過,‘男人靠得住,母豬能上數’”。
“他和別人不一樣”。
“出身在豪門之家,那些蠅營狗茍的齷蹉事你還見得少嗎”。
“正是因為我看得太多,聽得太多,本來我對這個世界上的男人已經徹底死心,是他,讓我看到了黑暗中的那一抹亮光”。
“萬一,我是說萬一發生了怎么辦”。
“不可能”,曾雅倩斬釘截鐵的說道。
方遠山哈哈大笑,“可惜你是個女兒身,要是個男人,一定會超過你爺爺的成就”。
曾雅倩笑了笑,“葉梓萱就等于是陸山民身上的一張護身符,現在葉家應該早已經注意到了陸山民,只是為了不打擾葉梓萱的正常生活沒有現身而已。有葉梓萱在,在以后,不管是曾家還是孟家,想動陸山民,都得小心琢磨著葉家的態度”。
方遠山苦笑一下,“為了陸山民,你還真是什么都敢做,愛情這玩意兒,還真是讓人瘋狂”。
到門口報了曾雅倩的名字,保安順利的放陸山民進入。
時隔半年,再次進入金帝會所,陸山民已經不會像第一次來時那樣好奇的東張西望。
目視前方,緩步而行,踏著均勻的步子朝前方走去。
陳洋皺了皺眉頭,發自內心的想與陸山民撇開關系,但曾雅倩坐在一旁,不得不堆出笑臉,移動著肥大的身軀,一臉熱情的起身把陸山民迎了過來,把他安排在曾雅倩身邊坐下。
一桌的人有好幾個都是熟人,除了陳洋和曾雅倩,還有郝偉、鄧超、羅燕,另外還有一個陌生男子,看他的臉色,對陸山民很是鄙夷,鄙夷中還帶著一絲恨意。
見陸山民來了,郝偉很高興,一把摟住陸山民的肩膀。
“山民兄弟,你可真是我的偶像,我聽說你代表金融高專參加東海大學生散打比賽獲得了第二名,真是太厲害了”。
坐在對面的男子哼了一聲,“我聽說被人打成死狗送進了醫院,還真是厲害”。
陸山民呵呵一笑,“看樣子我還挺出名,連我不認識的人也知道我”。
對面的男子涵養倒是不錯,沒有氣得暴跳如雷,不屑的說道:“牙尖嘴利,難登大雅之堂”。
曾雅倩淡淡一笑,對陸山民說道:“這位是金桂集團的孟浩君,聽說孟老爺子取這個名字意在浩然正氣,君子不器”。
陸山民笑了笑,疑惑的問道,“君子不氣?是不是君子沒有氣量的意思”?
郝偉哈哈一笑,“山民兄弟真幽默,是‘器皿’的‘器’,不是‘氣量’的‘氣’”。
陸山民拍了拍腦袋,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是個小學畢業的山野村民,沒什么文化,原來是‘不成器’的意思”。
孟浩君眉頭緊皺,冷冷一笑,“既然知道是山野村民,就該有自知之明,不要信口雌黃。君子不器指的是君子心懷天下,不局限與器具之有形而無邊際的包容萬物”。
陸山民滿臉疑惑的直搖頭,“聽不懂,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