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偲來到幾輛廢棄汽車的旁邊,他和汪銳分左右各守一個缺口,其他人都被安排在身后道教協會后山山下的鐵欄桿內。
黑色的短刀在車身上敲擊了幾下,聲音傳了出去,附近的一些喪尸紛紛朝這邊側目。看到是許久不見的活人,它們都有些興奮,一邊發出“嗬嗬”的低吼聲,一邊朝這里撲來。
“道長小心了,”張偲朝汪銳叮囑了一聲。
“你也是,”汪銳點了點頭。
加油站就在馬路的對面,中間不過三十米的距離。馬路兩旁種植了不少高大的梧桐樹,樹底下的人行道上停滿了摩托車和自行車。
朝張偲和汪銳圍過來的喪尸有數十個之多,沖在最前面的喪尸穿著背心短褲,它身上白色的背心已經變成了灰黑色,頭頂原本禿了大半的腦袋上更是看不到的幾根頭發。
馬路旁廢棄的車輛和人行道上停放成一排的非機動車將撲上來的喪尸分隔開,張偲率先朝數量最少的一個方向沖了過去,手起刀落之下,一馬當先的那個穿著背心的喪尸已經尸首分家了。
砍掉它的腦袋之后張偲就不再多看一眼,而是繼續朝它身后其他的喪尸揮刀而去。冬天的低溫凍的人手腳冰涼,但是張偲此刻的身體里卻熱血沸騰。
喪尸們還穿著夏天的裝束,襯衫短褲比比皆是,它們的衣著都骯臟不堪,大多數甚至已經是破破爛爛的。
汪銳那邊也剛干掉了幾個喪尸,他的武器是龍泉劍,這種劍除了他自己用習慣了比較順手之外,殺起喪尸來并不是特別方便。因為喪尸的弱點是在頭部,劍不適合拿來劈砍,只適合用來刺,而且劍越長實用性越差。
汪銳應對幾個喪尸還能游刃有余,數量再多起來就有些應接不暇了。正面的壓力越來越大,他不自覺地就朝張偲的方向退去。
張偲用短刃又削掉幾個喪尸的腦袋,他幾乎都是精準地一擊斃命,手法干凈利落。注意到汪銳有些支撐不住時,他便轉身趕過去支援,掩護汪銳且戰且退。
兩人一起退回到鐵欄桿的后面,鐵門也被大家重新拉上,那些喪尸撲到欄桿前,將手從欄桿的縫隙中伸過去想要去抓扯里面的人。
“道長,你在欄桿后面用劍刺它們的頭部,這樣會比較安全,”張偲說著朝另一邊指了指,“我去那邊再引些喪尸過來。”
“好,還是你有辦法,”汪銳點了點頭,張偲剛教的這個辦法確實穩妥得多。
其他人也加入了戰團,大家帶的武器只有鐵棍和匕首,張偲讓他們將匕首綁在棍子前頭當作長矛來用,這一招還是當初在家福超市里看到陳斌他們用過。
這些要跟著一起上路的人都有幾分膽量,有了他們的加入,張偲和汪銳的壓力一下子小了很多。
“要是有槍就好了,”汪銳說道。
“那是,”張偲笑了笑,心里雖不認同汪道長的看法,但是嘴上卻并不反駁。他在外面經歷的艱難和險阻遠超常人的想象,這么長時間里用過的武器不少,但是一直被留在身邊的只有這把黑刃短刀。
槍好不好,
當然好,但是在張偲看來,某些時候的實用性并不如刀,雖然他自己原本就是用槍的好手。要用槍就得有子彈,而槍支和子彈的獲取難度在華國都非常高,射擊的技巧更不是普通人一下子就可以掌握。
張偲遇到過帶槍的幸存者,也見識過槍在這些人手里的戰斗力,普通人拿著槍更多的只能起到威懾的作用,可是喪尸怕威懾么?答案不言而喻。
清理了馬路這邊的喪尸之后,張偲帶著大家悄悄地溜到對面的加油站中。在災難爆發的時候這座加油站似乎沒有遭受到大火的侵襲,這也是張偲選擇它作為目標的原因之一。
加油站里的喪尸沒有先前馬路上的多,張偲和汪銳等人一擁而上很快就將它們消滅干凈,接下來大家開始尋找可用的車子。張偲選了輛廂式貨車,其他人有的選了轎車,有的選了SUV。
“這一路去崇明道阻且長,有個大車開路和裝東西要好上不少,”汪銳對張偲的安排非常贊同。
“你還在弄什么?”大家都上了車,汪銳見張偲往加油站的里面跑去,不一會提了幾個大的鋁合金油壺出來,并把這些油壺裝滿了汽油。
“搭把手,”張偲朝汪銳示意道,兩人把這些油壺搬到后面的車廂中放著,這才回到駕駛室去。
“裝油用鐵桶干啥,加油站里沒有塑料桶嗎?”汪銳將副駕駛的車門關好,見張偲將車子發動起來,便朝他問道。
“塑料桶絕緣,會產生靜電,靜電可能引起汽油燃燒。”張偲將其中的緣由講給他聽,道長這才明白過來。
車隊算上廂式貨車在內一共四輛車子,大家出了加油站來到外面的云南南路上,一路往西北方向而去,專門避開東邊和東北邊的尸群重災區。
沿途遇到喪尸不多且有便利店之類的地方,張偲和汪銳就會下車搜尋物資。如今外面的東西少不說,而且大多還變質了,汪銳坐在車里離開了道觀一段距離之后,體會就越發的深刻起來。
“那些留下的人,看來今后是九死一生啊,”他在心里感慨著,也為自己第一時間就決定跟張偲一起走而慶幸。
“我在滬東新區那邊有些認識的朋友,他們將高科中路旁的一家名叫家福超市的商場打造成了小型的避難所,那里的生活物資比較充沛,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們能夠去那里。”張偲突然說道。
“高科中路?”汪銳開始在腦海里搜索那個地方的位置,“怎么,你這是嫌棄我們拖你后腿啊。”
張偲笑了笑,他知道汪銳這是開玩笑的話,“我到處跑是要尋找妻子,你們跟著我的話,我怕會拖累你們。你們是求生,我是找人,目的不一樣,所以走一條同樣的路并不見得合適。”
“幾個月前我遇到的幾個幸存者也是直接讓他們去了家福超市。”
“家福超市這么好,你為什么還要離開呢?”汪銳問道,他話一出口又意識到自己的這個問題問得有些多余,“你說你,就不能不去找你老婆嗎?說實話,我覺得她還活著的可能性無限接近于零。”
“我不去找她,她活著的 可能性才會是零,”張偲苦笑了起來。車頭撞倒了路上的幾個喪尸,并從它們身上碾壓過去,“道長你是出家人,有些感情的事,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釋。恩......,我只能說我的妻子是我生命的全部,她若不在了,我活著也沒有什么意思。”
“誒,話不可這么說,你妻子要是真不在了,還有道長我啊。不,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我是說你別輕生,要是找不到活下去的意思,可以跟著我皈依道門。到時候你就會發現,女人哪有修仙有意思。”
“哈哈,”張偲被汪銳道長的話逗得笑了起來,“話說道長你不考慮下去家福超市嗎?我走的這條路大概率是一條不歸路。”
“你給開介紹信嗎,去了人家歧視我怎么辦,還是說報你名字就能入伙?”汪銳一連串的問題立刻就問了出來。
張偲想了想正色道,“家福超市的人和大多數幸存者團伙不太一樣,我建議你們去那,是因為他們那的環境更接近于災難之前的文明世界。”
“也就物資充足才能保持那樣的環境吧,畢竟‘倉稟足而知禮節’對吧。”汪銳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心道要是物資緊缺的話,那還不得爭搶得打出腦花子來。
當初災難剛發生的時候他就見識過不少這樣的情況,而且還因此殺過人,當然汪銳殺的都是趁著災難作惡的人。
盛世天下佛門昌,道家深山獨自藏;亂世菩薩不問事,老君背劍濟蒼生。這句話便是汪銳如今的真實寫照,雖然現在廟宇和道觀幾乎都商業化了,但是汪銳道長的本心未變,仍堅守著道家教義的初衷。
“他們不一樣的。”
“有啥不一樣?”汪銳有些詫異,他朝張偲望去,見張偲說這話的時候神色不似作偽。“人性我覺得從古自今就從未變過。”
“我和他們一起生活過一段時間,并且我也很看好他們的未來。”張偲說到著這突然想起了自己當初從張江衛生服務中心里救出的姑娘和小孩,“不知道他們現在的情況怎么樣了。”
“你這一會看好他們的未來,一會又擔心他們現在的情況......,”汪銳撇了撇嘴,“有些言不由衷啊。”
張偲沒辦法告訴他自己前一句話是說的陳斌他們,后一句話則是說的紀聞聞和程子軒。他搖了搖頭,換了個解釋道,“我離開那里的時候,曾建議他們考慮下把附近的一個看守所占下來,那樣的話安全性就會再提高幾個檔次,我剛牽掛的是他們有沒有拿下看守所。”
“看守所里有啥?”
“高墻,槍。”
“有這些就夠了,”汪銳點了點頭,“聽你這么一說,看來那里確實是個好地方啊。”
“決定去了嗎?”張偲問道。
“不去。”
“怎么?”張偲有些跟不上汪銳跳躍的思路,明明感覺他已經意動了,卻突然又堅決的否定掉自己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