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自行車去天津!李艷陽有點懵。
“京都到天津多遠?”李艷陽問。
“一百三十多公里,騎行的路線大概一百八。”鄒靜說。
“才一百三?”李艷陽頗為驚訝,這兩大城市這么近的?以前還沒注意。
“對,一個月內,咱們往返五個來回。”鄒靜說。
李艷陽心想這還中,挺簡單的,沒有比猛虎隊的強度狠。
兩人出了近郊的航空基地就上路,鄒靜前邊帶路,李艷陽跟在后邊,騎行不宜交談,兩人就這么安靜的走著。
只是鄒靜會時而回頭確認一下,看看李艷陽有沒有掉隊,李艷陽笑道:“沒事,您不用管我,我跟的上。”
聽到李艷陽的話,看著他略顯隨意的模樣,似乎還隱約帶著一絲男人在女人面前的驕傲,鄒靜頓時想給他一個下馬威,于是出城之后,開始猛蹬。
李艷陽微微一笑,只要設備一樣,你休想落下我。
你快我就快,你慢我就慢,距離始終保持在不到二十米的間距。
鄒靜時而回頭,發現無論如何也拉不開距離,更激發了她的倔強,繼續蹬。
一個小時過去了,鄒靜都有點吼不住了,雖然她一年騎行超越一千公里,但那也基本是勻速狀態下,如此不斷加速終究有些扛不住,畢竟前方路途遙遠,沒必要因小失大,于是輕輕放下速度。
李艷陽見路面車不多,公路的應急車道也不窄,于是走上去并肩而行。
“咱們這個速度七八個小時就能到吧?”李艷陽問。
“嗯!”鄒靜大聲答應道。
“那一個月才五個來回?”李艷陽問。
鄒靜看看李艷陽,道:“一個月五個來回,不是說一個月只騎自行車!”
李艷陽一愣,發現自己理解歪了。
見鄒靜聊天的興趣不大,李艷陽再次落后,跟著騎行。
一路上鄒靜都在等這家伙叫歇歇,但始終沒等來,都行駛了一半也沒見他說話,干脆也不停,只是心中暗暗尋思,這家伙看來真挺厲害。
一方面有些佩服,一方面,身上的壓力為之一輕,當初領導下發這個任務的時候,很多肩負教導任務的人員都沒敢接,自己也不敢,因為要求太嚴格了。一年之內,把一個航空小白培養成可以出任務的合格航天員。
要知道,一個航天員正常的培訓周期要三年,這還是在一定基礎程度上的培訓,這個培訓指的是適應各種太空情況,從基礎的耐力、身體素質等方面延伸到心里素質,這個心理素質不僅要忍受得了長期的孤獨寂寞不崩潰,還要有個處變不驚的大心臟,然后就是各種知識和技能,天文、地理、地質、氣象,大氣物理,飛行力學,計算機,無線電導航,領航;火箭,航天器的構造和操作;醫學常識,救護技術,繁瑣復雜……
如此多的內容,一年,幾乎不可能。
但任務就是如此,而在無人接手的情況下,領導把這個不光榮但艱巨的任務丟給了自己,其實鄒靜不是純粹的教導,去了一次太空,回來已經是大校,有自己的管理工作,只是偶爾出任講師而已,但因為上邊認為她去過太空,可以更大程度的幫助李艷陽,所以選擇了她,當然,還有她不知道的,就是李艷陽的任務很大!
鄒靜覺得讓她講太空的情況還行,但手把手的一項項教,太難了。
事實上,其實太空上很多的應急手段她也只是演練過,沒有實際操作過,因為國家發射的東西還是靠譜,加上有第一批航天員的查漏補缺,現在技術更成熟,航天任務也已經很安全了。
用領導一句玩笑話說,忍得住寂寞,就是航天英雄。
當然,這句話是片面的,也是因為鼓勵大家而說的,事實上,哪個上天的人不是把命交給運氣。
只是她不明白,為什么要用短短的一年培養出一個航天員,在以前,從來沒有這么荒唐的事情。
一個準備出任務的航天員,那都是在全國各個航天基地通過層層選拔出來的,根本沒有定向培養這一說。
這事基地很多人都知道,還引起了一些抵觸情緒。
既然選擇了航天事業,誰不想上天走一遭。
做一個航天英雄是次要,最主要的,還是他們融入骨髓里的冒險精神,或者說探險的興趣。
而這個名額,十分寶貴!
從當年航天第一人到最近一個她鄒靜,幾十年了,人數也不過半百,而現在,全國培養的后備航天員數一萬計。
當然,要強調后備,這里有個門檻,不是要設條件,只是,當真正啟動全面培養的時候,一個人的花銷就數以億計,養不起。
上太空的任務雖然越來越多了,現在基本隔三差五就上,但相比這個基數,還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感覺。
李艷陽上來,就意味著搶了別人的位置,而現在,對于大家來說,這個位置很關鍵,因為航天員都知道,現在國家在籌備兩大航天工程。
一個是登月,一個是國際空間站!
登月啊,想想都刺激,當年厄邁瑞克那個不知真假,現在看來越來越假的計劃可是全世界驚嘆羨慕,用當時那位宇航員的話說,個人的一小步,人類的一大步,注定載入人類文明的事。
國際空間站,雖然相比登月要差一些,但同樣意義重大,雖然這個項目早就啟動了,但人還沒有上去執行任務,西方國家連通俄國當年合力搞了一個,當時華夏也想加入,但厄邁瑞克沒同意,于是華夏自己干,名為天宮,寓意簡單明了。
而到空間站執行任務,毫不夸張的說,那就是太空戰士。
雖然初期不會在空間站配備武器,只是做些基礎的任務,但未來必將有一天,空間站會成為太空上的航空母艦。
所以,她和很多人一樣,覺得李艷陽就是來搶蛋糕的,登月應該不可能,但很可能是所有人夢寐以求的空間站。
連她都有些嫉妒,不知道這家伙怎么就得到了上邊的同意,背景有多大。
這不是妄想,而是作為航天員,他們知道,不管出于經濟考慮還是軍事考慮,太空已經越來越重要了。
而現在貴為大校的她,接觸的人也多了,視野也開闊了,除了基礎的航天內容,了解了更多。
包括他們這里,就有很多世家子,因為相比戰爭,這里更安全,而航天員,從當年華夏航空第一人開始,就幾乎形成了一個慣例。
跟投名狀一樣,本來是中校,上天變上校,活著回來是大校。
很多人戲言,發射載人飛船分三步走,上天也是三級跳。
雖然心中不大舒服,但任務還是要堅決執行。
歷經七個小時,兩人進入天津。
吃了飯,李艷陽本以為要住店,結果鄒靜說了一個字——回!
于是,回。
只是,這一次返回,較勁的鄒靜有點吼不住了,雖然也沒休息,但速度慢了很多,是個小時才回到京都,而后,兩人休息。
第二天,鄒靜帶李艷陽來到一個機場,然后坐飛機。
李艷陽正好奇要干什么,突然感覺飛機掉下去了。
李艷陽楞了一秒鐘,登時心里大亂,大喊一聲跳啊!
但鄒靜,云淡風輕,根本沒理會。
污……
下墜之后,飛機再次起飛,李艷陽驚魂稍定,然后又掉下去了。
鄒靜終于給了一個解釋:“適應失重,學著失重狀況下做動作。”
在飛機一個又一個拋物線的飛行之后,李艷陽安靜了很多。
其實他也只是一開始不明就里,害怕飛機墜毀,但知道了情況,在部隊經常跳傘的他就完全沒了壓力,因為這根本不算什么。
飛了一上午,中午回到基地吃午飯,食堂都是專門為航天員設計的食物,李艷陽也不挑剔。
“鄒姐!”
正安靜吃飯的時候,一個小伙子走了過來,和對面的鄒靜打了聲招呼,然后坐在了李艷陽的身旁。
鄒靜點點頭,繼續吃飯。
“鄒姐,這幾天怎么沒看到您啊?”小伙子問道。
鄒靜看看李艷陽,道:“培訓呢。”
那家伙看看李艷陽,對鄒靜道:“這就是速成班的那位?”
鄒靜點點頭。
旁邊的人聽到這邊動靜,紛紛側面,然后開始靜靜的打量李艷陽,三分好奇,七分反感。
;“你好,我叫羅帥。”小伙子對李艷陽伸出手。
李艷陽有點驚訝,但還是友好的伸手:“李艷陽!”
羅帥笑了一下,道:“你是哪里過來的?”
李艷陽頓了一下,道:“東北。”
“東北可大了去了。”羅帥說。
“春城。”李艷陽道。
聽到春城兩個字,眾人都是一愣。
羅帥驚訝道:“空軍航空大學?”
李艷陽看看羅帥,這才明白他的錯愕,作為春城人,他當然知道航空大學,那本來是一所在春城人看來很低調的大學,但他聽干爹說過,那學校頂牛掰,什么JL大學東北師范都不行,那里有三個被譽為,被譽為飛行員的搖籃,被譽為英雄的搖籃,被譽為將軍的搖籃。
多的不說,航天第一人就是那里走出去的。
李艷陽搖搖頭。
眾人又是一陣驚訝,不是那里出來的,那是春城哪的?
“吃飯!”鄒靜說。
眾人這才收回目光,紛紛扒飯,只是偶爾還是看李艷陽一眼,多了一分好奇,反感卻一分沒少。
走出食堂,李艷陽道:“我怎么感覺他們看我很不爽?”
鄒靜一笑:“你感覺錯了。”
“不可能,很明顯。”李艷陽道。
鄒靜看看李艷陽,道:“如果我說全國所有航天員看你都會不爽,你會怎樣?”
李艷陽賤賤一笑:“那我會很爽。”
鄒靜一愣,然后笑了:“走,帶你去個地方。”
“干嘛?”李艷陽有點防備。
“吃的不少,休息一會兒。”鄒靜說。
來到一個帥氣的大樓前,穿過兩道門,來到一個精致的像太空飛船的房間。
李艷陽很新奇,以前電視上驚鴻一瞥過,但沒有這么直觀。
“怎么樣?”鄒靜問。
“不少錢吧?”李艷陽問。
鄒靜點點頭:“比什么豪宅、私人游艇都貴。”
李艷陽點點頭:“真心不錯。”
鄒靜指了指前邊的太空椅:“坐上去感覺一下。”
李艷陽早有此意,然后樂顛的坐了上去,舒服。
“怎么樣?”鄒靜問。
“爽!”李艷陽道。
“休息一會兒。”鄒靜說著,然后轉身離開。
李艷陽也不多問,看看旁邊的東西,充滿新奇。
就在這時,吱的一聲,然后是柯拉一聲,像是上鎖的聲音。
“干嘛?”李艷陽叫了一聲。
原本通亮的房間驟然黑暗。
“誒!干嘛啊?”李艷陽有點懵。
安靜。
“喂,開燈啊!”
安靜。
“我草!我不爽了好吧?”
安靜。
“大家看我不爽,我很郁悶行么?”
安靜。
一直安靜著,李艷陽也不喊了,睡會。
呼,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反正挺爽,睜開眼睛,嗯?怎么睜不開。
突然明白,不是睜不開,自己還在小黑屋呢!
等待,等待……
練會功吧。
呼吸,吐納。
還是黑暗,安靜的黑暗,仿佛,這個世界只有一個人。
睡會兒吧。
睡了醒,醒了練,練了睡……
某房間,鄒靜端著一杯咖啡走了進來,看著一個頂著屏幕,帶著耳麥的家伙,問道:“怎么樣?”
“一開始罵了兩聲,然后沒聲了,除了睡覺就坐著,端坐的那種,有點奇怪,跟武俠片里練功似的。”那人說。
鄒靜也抬頭看向圖像,雖然里邊一片漆黑,但這監控室高科技,還是能看到里邊的狀況。
“快三十個小時了吧?他沒喊餓?”鄒靜問。
那人搖搖頭,道:“要不要送點進去。”
鄒靜猶豫了一下,算了,只要確定他沒昏迷就好。
那人點點頭:“我們輪班看著呢,不會出什么問題。”
“心率咋樣?”
“一直很平穩。”
李艷陽一開始雖然迷糊,還以為自己說錯話了,不過后來就明白了,這是訓練呢。
所以,他也不急,這點東西對他來說都是小兒科。
至于餓,逃亡的時候精神體力雙向壓制他都扛得住,這點東西不算啥。
那時候練功的時候還不多,而現在,只要還能練功,感覺撐上個把月不成問題。
又是十二小時過去,李艷陽終于吼不住了。
“渴啊!”
李艷陽大喊一聲,寂寞,黑暗,都好說,不吃飯也中,但是,特么渴啊。
呼啦…..
門開了,鄒靜遞來一瓶礦泉水,只是,里邊只有個底。
李艷陽有點疑惑:“你喝過的?”
“沒。”鄒靜遞出去。
李艷陽接過來:“那怎么這么少?”
“你要聯系少喝水的能力。”鄒靜說。
李艷陽一陣無語,但也明白,上太空,物資帶的越多越不好,而且排便什么的就更是越少越好了。
擺脫寂靜,又踏上一個騎行旅程,依然是天津,往返。
“有沒有有新意的內容,反正都是練耐力,老騎自行車不好啊。”李艷陽說。
三天之后,滿足了他的愿望,坐飛機飛到XJ省,然后吐魯番落地,乘車來到火焰山。
火焰山,雖然沒有西游記里那么恐怖,但那熱度也真不是一般人吼得住的。
“沙漠徒步,三十公里。”鄒靜沒下車。
“我自己走?”李艷陽問。
鄒靜點點頭:“我看著。”
呼……
李艷陽呼了一口氣,走出車子,踏上真正的熱土。
連空氣都有點燙。
“走吧,走吧,人總要學著自己長大!”李艷陽在嚎叫,進了軍隊,他發現唱歌挺好。
“我要從南走到北,還要從白走到黑!”
“寒風飄飄落葉……”
不知不覺,就想起了這個深入骨髓的旋律,然后,聲音不再充滿喜悅,也不再那么豁達灑脫,他想到了他的軍中綠花。
直到那句站崗執勤是保衛國家響起,鄒靜才終于感覺到那難以掩飾的悲傷。
看著那個漸行漸遠的身影,收起玩笑,眉頭緊鎖,看著那個即將消失在沙漠里模糊的身影,腦子也有點模糊了。
他是誰?
他來自哪里?
他經歷了什么?
又將到哪里去?
這是瞬間閃現的幾個問題,因為幾日接觸下來,她有一個感覺,那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似乎可以完成,不是因為自己教的出色,而是到目前為止,在她看來對新人已經聽嚴峻的考驗根本沒讓他感到為難。
駐扎吐魯番的半個月,李艷陽白天火焰山徒步三十公里,休息的時候則在吸收鄒靜不斷灌輸的理論知識。
大氣環境,太空情況,可能遇到的問題,需要具備的素質。
李艷陽不斷地接收著,然后默默的訓練著,而鄒靜,越來越疑惑,這個最初讓她有些先入為主的不舒服的家伙,越來越神秘,越來越舒服。
不知道他是誰,不知道他從哪里來,不知道他經歷了什么,也不知道他要往哪里去,但有一點,他明白,他不是來鍍金的,而仿佛,他是天生的航天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