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道庭,劍庭從傳承以來,對掌教繼承人的道德品質并沒有明確的標準,但是,毒殺大娘子一房加上親生的妹妹,這種駭人聽聞的丑事,影響實在太大了,如果傳出去,劍庭甚至會被質疑作為道統的資格。
面對這些驚疑和質問,鳳九始終沉默著沒有回應。
眼看時機成熟,徐龍象忽然大聲叫道:“鳳九入門前劣跡斑斑,入門后更是蓄意欺瞞,根本沒資格做我們大師兄,更沒資格做掌教繼承人,請求揚院主即刻剝奪鳳九掌教繼承人的資格,收回圣器九霄雷音!”
雷部成員們一聽,都呆住了,沒有第一時間響應。畢竟剝奪鳳九的掌教繼承人資格,不是一件小事,一來根本不由他們說了算,二來鳳九舊日的威望仍然震懾著他們。
吳起憤怒地駁斥道:“徐龍象,你這個顛倒黑白的東西,大師兄對劍庭的貢獻我們有目共睹,單是你們雷部的建設,大師兄就出了多少力?大師兄平常怎么對你的,你都忘了?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徐龍象見逼不了鳳九退位,立刻把矛頭對準了燕離:“鳳九,你可以做縮頭烏龜,但是殺人兇手必須懲戒!跟我一起動手,把燕離狗賊抓起來用刑!”說罷厲喝一聲,一瘸一拐地沖了上去。雷部成員見他重傷未愈,還這樣拼命想給雷焱報仇,一下子熱血上了腦,加上鳳九此刻有污點在身,還能不能維持地位都很難說,便掃除了所有猶豫,向著燕離瘋狂沖了上去。
“住手!快住手啊!”鳳九的思緒猛地從回憶中拔出來,無力地嘶吼著,他的劍境只能讓人敬畏,而不能真的控制住行動,除非把他們全部殺死。
“大師兄,事后無論要我道歉多少次都可以,但是……”吳起把牙一咬,“天部弟子聽令,結陣擋住雷部,誰也不許退縮!”
天部弟子雖然在數量上處于極大的劣勢,但并非沒有一戰之力,只是一旦交戰,死傷就必不可免,眼看悲劇就要重演,鳳九突然一個箭步沖上去,抓住沖在最前面的一個雷部弟子,狠狠地向后方甩去,壓倒了后邊數十個雷部弟子。
徐龍象雖然是第一個沖的,但他現在毫無身法可言,所以很快就落在了后面。看到鳳九出手,他眼睛一亮,指著鳳九厲笑起來:“鳳九,你的手果然是完好的,現在看你還要怎么狡辯?”
“你這個騙子!”雷部成員看到鳳九果然欺騙了他們,一下子也是憤怒不已,沖勢更急。天部以吳起為首,紛紛越過鳳九,向雷部迎戰,對于他們而言,鳳九的隱瞞與不堪的過去,必然都有苦衷,就算沒有苦衷,也不影響他們對鳳九的信任與愛戴。
“誓死追隨大師兄!”
陣勢一成,劍光亂舞,雙方一經交匯,立刻就會出現傷亡。
就在這個時候,鳳九突然閃身到了兩道劍光的中間,“嗤嗤”兩個利刃入肉的悶響,他的兩只手隨著劍光的揮舞,沖天飛起來,轉了十幾個圈后落地,手指兀自在顫動,似乎還無法接受與本體斷開聯系的事實。
場內一時間鴉雀無聲。
鳳九額上全是細密的汗珠,嘴唇呈灰白色,嗓音十分沙啞:“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死,誰再動手,別怪我執行門規!我的過去,沒什么好說的,那件事我從來不曾后悔過,但是欺騙你們,是我不對,這雙手就是代價,如果不夠,你們每個人都可以在我身上刺一劍,直到我死去為止!”
“大師兄!”吳起撤了劍光,臉色慘白地沖上去。
燕離臉色也是一變,沖到鳳九另一邊,撕開傷口處的衣物,緊急地處理傷口。“大師兄,這是何必……”
徐龍象看了看地上兩條手臂,只覺無比的刺眼,他一時之間也失了主意,不由得拿眼睛去看常茂春,常茂春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在楊秋生耳邊道:“院主,此刻不出手,更待何時?”
楊秋生隱晦一笑,排開人群來到鳳九面前,“小九,作為執法院的院主,這件事本座卻是不能不管。如果本座沒聽錯的話,方才你是承認了劍神山莊投毒案是你所為對吧?”
鳳九盯住楊秋生看了片刻,“沒錯,是我。”
楊秋生遺憾地搖了搖頭,道:“小九,這樣本座就無法袒護你了,身為掌教繼承人,你是不夠資格的。”他突然拔高了聲量,“本座現在正式宣布,剝奪鳳九代掌教與掌教繼承人的資格,收回圣器九霄雷音,送回劍池。鳳九毒害劍神山莊的人,等于毒害執劍總會的人,等于毒害同門,先暫時押在監牢,待掌教出關,再做裁決。”
“住手!”吳起看著執法院的人沖上來,心中一急,連忙攔在鳳九面前。“吳起,退下!”鳳九叫了一聲,然后對楊秋生道,“師伯,你說的我都接受,但我有一個條件!”
“本座不一定會答應你,但是聽一聽無妨。”
“我要你們寬限燕師弟三天時間,讓他去尋找殺死雷焱的真兇,證明他的清白!”
“好,本座答應你。”
鳳九最后看了一眼燕離,被押著走了。
燕離沉默看著鳳九的背影,心里想著這些犧牲與隱忍,究竟能換來什么呢?他能理解鳳九的行為,卻無法茍同,因為任何時候都不能把希望放在別人身上,尤其是敵人。回過神來時,天部已被楊秋生借故調走,雷部的人則將他完全包圍,數十個長老級的高手,以常茂春為首,在一旁虎視眈眈。
“看來是不打算履行諾言。”
“怎么會,這是切磋。”
“切磋?”
“究竟哪一門劍道更強一點,難道不是一件值得探討的事情么?”
“大師兄如果知道他的犧牲救不了任何人,還會這樣做嗎?”
楊秋生道:“他會的。”
燕離道:“你是對的。”
楊秋生道:“因為你也是這樣的人。”
燕離道:“我不是。”
楊秋生道:“現在本座也跟你做一個交易,比如藏劍峰,比如余秋雨,本座知道這些人對你很重要。”
燕離道:“我拒絕。”
楊秋生道:“你還沒有聽。”
燕離道:“不管你說什么,我都拒絕。”
楊秋生道:“原來你并不在乎他們的死活。”
燕離道:“我活著,你才不敢動他們。”
楊秋生道:“怎么講?”
燕離道:“燕十一在外面,你們留不住我。既然留不住我,那就要防備我的報復。你是個聰明人,不會重蹈五行院的覆轍。”
此言一出,人人色變。五行院的滅門慘禍,至今還讓人記憶猶新,而同為九大道統之一,他們不但有些兔死狐悲,也更擔心這個先河一開,劍庭有朝一日也落得這個下場,此刻被直接提出來,簡直就好像觸到了他們的舊傷,全都炸了毛。
常茂春目光凌厲地盯住燕離:“你這個毛頭小子,對道統沒有敬畏之心,這將是你失敗的根本結癥!”
燕離斜睨過去:“當初我滅五行院的時候,也聽到許多人這樣說;不過現在,說這句話的人都死透了!”
話音方落,妖異的輕笑聲兀然間闖進來,與此同時,一朵倒懸的紫花在天空中慢慢顯化,盡管遭到六合劍陣激烈的進攻,那紫花卻如同恒遠就存在一樣難以消滅,還有那個笑聲,則如同夢魘一樣,直勾住人心靈里最脆弱的地方。
“我不是大師兄,想用同樣的手段對付我,怕是打錯了如意算盤!”燕離隨手取出一柄青鋼劍,環視周圍雷部成員,咬牙切齒地道,“大師兄用他全部的熱情跟信念來守護你們,你們卻坐視他被剝奪權位,罵你們一句狼心狗肺,都還是輕的!我方才不還手,是不想給大師兄添麻煩,現在我希望你們動手,因為我快要忍不住了!”
“兇手受死!”徐龍象這時候已經不顧一切,哪里管得燕離有什么手段,只要定義了燕離是罪犯,他就徹底解脫了,當即不顧傷體,怒吼一聲,向燕離沖了過去。他那拐杖在半途,竟是被空氣削成了劍狀,真元大股涌出,可見雷霆隱隱,這上手赫然就是一記“奔雷劍”。
奔雷劍,顧名思義,就是猶如奔雷一樣的招式。這一劍從運力技巧到招式的變化,全都刻在了徐龍象的骨子里,是他最拿手也是最引以為傲的一招。同時,法域顯現,方圓數里內的星力被瘋狂掠奪,以拐杖為圓心,形成一個巨大的龍卷狀。
“來的好!”燕離厲笑一聲,面對來勢洶涌的一劍,將青鋼劍反握,推至腦后,腳尖一點,人劍合一激射出去,
青鋼劍在虛空劃出一道銀亮的劍光。
徐龍象眼看燕離執凡兵跟自己硬碰,獰笑道:“這是你自找的!”那凡兵與“奔雷”碰上,如他意想中的一樣,直接爆碎成粉,他毫不留情地繼續用力,將“奔雷”往燕離的胸口杵去,但不知怎么就打了個空,負責重心的右腳忽然一痛,他不由自主地仰面摔倒,空有一身的修為,卻因為重傷大打折扣,這時心中突然升起一陣恐懼。
“這一拳是替大師兄打的!”徐龍象只覺左臉完好處驟然間遭到劇痛。
轟隆!
巨大的力量將徐龍象的腦袋生生砸入了青石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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