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鵬示威般在龍令城上空繞了一圈,引起了巨大的恐慌,然后停在了燕離等人的頭頂上方,十余里方圓的雨幕被截斷,可見數萬劍修立于飛劍上,鳳九居中,腳下是九霄雷音,云光龍繞之間,延伸出數萬支脈,牽連著數萬劍修的飛劍,使之御空。趙公靈跟雨化田在鳳九的兩側,冷漠地俯瞰下來。
不同顏色但同根生般的劍光,映出羅方碩的慘白的臉龐,他在這一刻才突然想明白燕離為什么不逃。
“大師兄,燕師弟是無辜的,這是栽贓陷害啊!”羅方碩慌忙跑到庭院中,向鳳九跪著哀求道,“看在小劍峰主的份上,求你饒了他吧!”
“燕離,還不出來受死!”鳳九身旁趙公靈發出厲喝,他約莫三十左右年紀,虬髯滿面,偏生著桃花眼,一部之首的威勢,猶如山海之獄鎮壓,龍令城內,惶惶地布告出去,如同眾神的諭令。
李香君手心全是汗,暗暗捏著玲瓏天,見燕離站起來向外走,連忙將他拉住:“公子,不要去!”她咬唇搖螓,凝視著燕離,“就當是為了我們,好嗎?”
燕離輕輕地抱住美人,“為了你們才要去。人無不死,事無不解。”說畢松開,徑來到庭中,向空中抱拳道:“大師兄,雨師兄,趙師兄,我燕離賤命一條,死不足惜;但總該給小弟死個明白,是什么緣由,讓諸位殺氣騰騰而來?”
趙公靈厲喝道:“你這狗賊還裝傻,徐龍象把你兩面三刀的行徑全曝光了,有留影球做鐵證,你賴也賴不掉。你總算有點擔當,沒聽羅方碩這個罪人的話,獨自逃走,如若不然,跟你有關系的人,全部要死!——來人,去把羅方碩給我抓了,帶回執法院問罪!”
羅方碩一下子嚇傻了,癱在地上動彈不得。
“慢!”燕離閃身攔住,“我自問無罪,何必要逃?想必羅師兄犯的是告密罪,但倘若我是無辜,他豈非有功無過?叫我猜一下,徐龍象怎么編排我。他這樣一個卑鄙無恥、是非不分的草包,無非是告我弒殺同門了,才讓大師兄這樣憤怒;可對簿公堂的罪犯,尚且有辯解兩句的機會,敢問大師兄,難道我燕離連說兩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大師兄,這狗賊巧言令色,切不可聽他蠱惑啊!”趙公靈連忙勸道。
雨化田搖著羽扇,笑著道:“看在別人沒有逃的份上,聽著說兩句話怎么了,難道兩句話就能顛倒黑白?”
鳳九內心深處,也不希望燕離是兇手,便壓抑著怒火,低沉道:“你說吧。”
燕離示意李香君扶著羅方碩到后邊去,然后才道:“大師兄沒有反駁,想來我是猜對了。倘若我果真殺了哪個同門,一命抵一命,是理所當然的。能讓大師兄憤怒至此,情況定然對我十分不利;但萬一我是無辜的呢?今日我的命可以雙手奉上,可他日若是真相大白,大師兄往后余生,就要活在自責當中,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趙公靈冷笑道:“聽聽吧,這個狗賊說話多有學問,以退 為進,打著為別人著想的‘幌子’,實際上還是在為自己爭取活下去的機會。你們信?反正我不信!大師兄,還猶豫什么呢,讓我出手吧,取了他的人頭回去祭奠雷師兄!”
雨化田緩緩摸到腰間的劍:“燕離,如果你不能證明你的清白,就恕我得罪了。”
凜冽的殺氣化為狂風侵襲燕離,使他的發髻松散,一縷鬢發垂落下來,剛巧是染了霜的,劍光映照下,說不出的滄桑。
鳳九忽然伸手一攔,擋住了趙公靈跟雨化田:“聽他說!”
“大師兄!”二人錯愕地看鳳九,鳳九輕輕吐出語調不明的字詞,“我的話不管用?”二人心中一凜,連忙低頭道,“知道了。”
燕離道:“我希望得到一個跟徐龍象當面對質的機會!”
趙公靈渾身打了個機靈,怒道:“你這狗賊,簡直是癡心妄想!雨赤二部下界,拿不回你的人頭,我趙公靈日后不用在仙界混了!”
雨化田也皺眉道:“燕離,我說了,你如果拿不出證據證明你的清白,我們是不會放過你的。”
“大師兄!”三人齊齊地看向鳳九,鳳九盯著燕離許久,忽然道,“我只問你一次,雷焱是不是你殺的?”
“不是!”燕離心中一震,脫口而出道。他猜到門中有重要成員死了,沒想到是雷部之首,他又想到鳳九沒帶雷部成員下界,恐怕就是為了給他說話的機會,顯然并不是真的被殺意蒙蔽了神智,這份信任十分的沉重。
“帶回去,七脈共審!”鳳九做了最后決定。
趙公靈驚呆了:“大師兄,你是糊涂了嗎,咱們下界是來殺人的,不是來抓人的!拿不回燕離的人頭,雷部那幫人會善罷甘休嗎?”
鳳九只是冷冷看著趙公靈,趙公靈頓時渾身起栗,咬著牙道:“好,你是大師兄,你說了算,但是之后會發生什么事,我全不管了!”
在鳳九強令之下,燕離跟羅方碩被押著回了劍庭,舉行七脈共審。
大量的弟子都聚集到了天劍峰的廣場外,尤其是雷部成員,在得知鳳九帶回來的是一個大活人,而不是人頭后,全都有上當受騙的感覺,但他們沒資格進入執法大殿,所以也沒辦法當面質問鳳九,就此埋下不滿的種子。
天劍峰原天劍大殿,現已改為執法大殿,鳳九與楊秋生坐在上首位,不論輩分,作為代掌教,鳳九與執法院院主平起平坐并不奇怪。余下五脈首座分坐左右,藏劍峰的代峰主目前是曹子君,但他已被執法院收監,所以不能到場。除此以外,一些有資格在殿內旁觀的各自站在椅子后,例如傳功院長老常茂春。七脈雖然以天劍峰為尊,可長老卻是沒資格跟首座同坐的。
肅穆的氛圍,惡意卻無處不在。燕離自踏進這大殿,就感受到了,他看到鳳九旁邊的老者,心知這人一定就是楊秋生,一個一個行禮,輪到夜青嵐,他頓了一頓,試圖從她的神情 里看出些什么來。夜青嵐的神情里卻什么也沒有,只是朝他微微點頭,他無法從中感受到善意,自然不知道這個點頭意味著什么,余下幾個首座,他全不熟,也無話可講。然后他看到了余秋雨,站在常茂春的旁邊,也向他點著頭,他知道這個點頭是肯定的意思,心中的冰涼略減。
“我一路走來,看到到處是白綾,知道是雷師兄死了,過程我也聽說了一些。”他首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閉嘴!”常茂春厲叫道,“執法院重地,院主沒開口,誰給你說話的機會?”
楊秋生笑著道:“每個人都有說話的權利,這是不能剝奪的。聽說你要求跟龍象當面對質?在代掌教和諸位首座面前,你有話只管說吧,只要你確實是無辜的,本座自會替你做主。”
徐龍象拄著拐杖出來,憎惡、仇恨地盯著燕離:“殺人兇手,你還敢出現!”
燕離斜睨一眼,就不再關注,“雷師兄下界,執行執法院的清理門戶的命令,為大師兄所阻,他于是踏上回程,大師兄在龍令城住了一夜,卻早了他們七日,我有個疑問,除開采購的兩日,徐師兄為何慢了至少五日?這五日在什么地方做些什么?”
徐龍象冷冷道:“我被你毒打成重傷,不得已找了個地方休養,整整五日才得以動彈,后來找了一船人,才收撿了尸體!你沒想到我沒死吧,這里有你殺人的證據,你還敢回來跟我對質,簡直自取其辱!”說著取出留影球注入真氣,模糊間出現燕離殺人的影響,雖只維持了兩個呼吸,燕離跟雷焱的臉卻都照了出來。
五個首座是第一次看到,相互對視一眼,神色各異,但沒有說話。
燕離取出幾張面具,分別給了鳳九等人,眾人拿著面具戴在臉上,執法大殿里頓時多出了許多個燕離。“留影的人很聰明,既讓人認出是我,又不讓人仔細辨別,這些面具不能說明我是清白的,但至少存在我被人陷害的可能性。”
徐龍象道:“這分明是你早就編造好的說辭。”
燕離道:“這也可能是你早就編造好的證據。”
徐龍象大怒,一瘸一拐沖上去抓住燕離的胸襟:“我有什么理由要害雷師兄?他對我照顧有加,我跟他如同親兄弟一樣好,我怎么可能害我的親兄弟?你就不同了!”
“哦?”燕離道。
徐龍象厲笑著:“我來告訴你你哪里不同!雖然你的那個小侍女,是我抓的,威脅傷害你的人也是我,但雷師兄坐視不管,你認為他是幫兇,再后來,小侍女被蔣明成抓去做人質,你被威脅著刺了自己幾劍,你把這些怨氣都轉移到我們身上,你憎恨我們,所以你帶人在九天懸河截殺我們!兩面三刀的畜生,你還敢叫囂著跟我對質!”
楊秋生道:“那么這樣說鉛筆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