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他絕不可能是燕公子!”蘇蓉蓉連連搖螓否認。
趙挺下意識道:“哦?蓉蓉為什么這樣說?”
蘇蓉蓉哼了一聲,道:“若他是燕公子,怎么從苦獄中脫逃出來,卻不來找姑爺,難道像話本里寫的那樣,因為在苦獄受盡了折磨,失卻了記憶,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才被人騙了當上門女婿?”
趙挺哭笑不得道:“蓉蓉啊,爺爺我早跟你說過,那些話本半個字也信不得,全是些人生失意的家伙的自我幻想。還有啊,世界的盡頭會是什么樣子,沒有生還者,自然也沒有典籍跟傳說,你又怎么知道是個苦獄?說不定是個世外桃源呢。”
“趙爺爺你可真笨啊!”蘇蓉蓉翻了個白眼道,“若世界的盡頭是個世外桃源,把罪犯都放逐過去的李太虛,豈非是個大大的好人?”
趙挺一想,倒也是對的。小姑娘雖然說話不嚴謹,卻有其樸素的道理。他再看燕十一,見后者并不著急,便按捺下來仔細觀察。通過觀察,他發現這個燕離跟他所認識的有著微妙的不同。他認識的燕離,哪怕坐著跟人說話,也不會放棄自修。而且六年過去了,那張臉怎么可能一點變化都沒有?
“賢婿對那園子可滿意,仆役若是不夠,盡從府里調去,無需客氣。”金福泰對這個女婿有多滿意,就表現得有多熱情。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為他曾經看過燕十方的通緝像,跟現在畫的一模一樣,所以他認定這個燕十方絕對是本尊。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燕離深情地抓起金珠兒的手,“況那園子,南北通透,在風水學中有臥虎之威,最是養氣,小婿如何不滿意?不敢再求更多。”
金福泰聞言皺眉,這樣謙卑的態度,跟天下聞名的狂劍客相去甚遠,此前面見到成婚,都很符合,怎么到了回門這一日就變了?心中不由得起了疑竇。
金珠兒見父親神色變化,心中焦急,攥了攥燕離衣角,用眼神做示意。
燕離似乎醒悟過來,連忙鎮定神色,淡淡道:“岳丈莫怪,近日跟仙界一個風水大師相談,沾了點學問,不是刻意賣弄。”
“原來如此。”金福泰頓時疑竇全消,笑容滿面道,“老夫知道賢婿交游廣闊,沒想到連風水大師也有舊識。對了,賢婿舊識的古巨匠,可聯系上了?”
“古老游走四海,行蹤遍三界,便是我也難以輕易找到。”燕離淡淡道,“不過岳丈大人放心,只要一有消息,我立刻將他請來。”
正說間,一個護院跌跌撞撞地跑進來,面色慘白捂著胸口道:“老爺不好了,外面有一群黑衣人殺進來了……”
“有賢婿在,慌什么。”金福泰穩如泰山,悠然飲茶。
“啊,是了,有姑爺在,無論什么賊人來,都要死上一死的。”護衛精神一震,大為興奮地道。
金珠兒臉色大變,抓住愛郎的手。夫妻二人用眼神交流,還未有定論,殺聲已至。
燕離站起來跑兩步,四面已有殺氣圍來,堵了他的去路。
為首一個黑衣人走進來,目光在燕離身上掃了一眼,然后定格在悠然飲茶的金福泰身上,“金福泰,
交出《廣微經》,饒你一條狗命,否則你們全部要死!”
“那是什么?”金福泰皺眉,但很快釋然,冷笑道,“若要盤纏,可給英雄備置一二,要別的什么經,恕老夫無能為力。”
“你在找死。”黑衣人大怒,一個虎撲過去。
金福泰臉色微變:“賢婿救我!”
燕離“啊”的一聲吼,不管不顧地擋上去。可惜他的拳腳速度奇慢,還沒碰到黑衣人,就被一巴掌扇飛出去,腰間長劍,仿佛成了擺設。
“夫君!”金珠兒驚呼一聲,連忙跑去擋在燕離身前,“不,不要殺我夫君,你要,要什么都給你……”
金福泰睜大雙目難以置信,臉色漸漸變了。
黑衣人冷笑一聲:“果然是個冒牌貨,若是傳說中的燕十方,一根手指也足以將我碾死。金福泰,你這個蠢蛋,還不趕緊交出《廣微經》,真的想讓我殺你全家?”
蘇蓉蓉笑嘻嘻地道:“姑爺您看吧,果然是假的。”
趙挺道:“就算是假的,照樣也能把這個女人迷得五暈三道。”
“哼,才不是,他們兩個一定是之前就認識的。”蘇蓉蓉道。
“之前?”趙挺道,“莫非這又是公子的一個風流債?”
“您想到哪里去了!”蘇蓉蓉攤了攤手,一副你已經無可救藥的模樣。然后對燕十一哀求道:“姑爺,咱們幫幫他們吧,我看這個金福泰也不可能有什么《廣微經》,這伙人明顯打的是殺人滅口的主意。”
“問清楚面具的來歷,回來告訴我。”燕十一說畢,閃身不見。
“得令!”蘇蓉蓉嘻笑一聲,抓了趙挺就跳下去,“住手!”
黑衣人正準備對金福泰用刑,不料房梁上竟有人,驚駭中迅速退步到門口:“來者何人!”
“看你的了趙爺爺。”蘇蓉蓉把趙挺往前一推。
趙挺無奈地站出來,然后朝黑衣人略一拱手:“小老兒名不見經傳,說出來閣下未必認識,不過我家主人,閣下卻一定有所耳聞。”
“哦?”黑衣人道。
“紫發黑刀。”趙挺道。
黑衣人瞳孔一縮,“怎么證明?”他很快從趙挺身上感受到陸地真仙的氣息,終于明白過來,咬牙跺了跺腳,“我們走!”帶人如潮退去。
金福泰驚魂甫定,對二人又是抱拳又是拱手,“二位英雄,俠女,多謝救命之恩,多謝多謝……”
蘇蓉蓉擺了擺手,然后指著假冒燕離的人道:“你,快把你臉色的人皮面具掀下來,你不知道騙人是很可恥的行為嗎?姑爺可是念在你沒有對燕公子造成名譽損害的份上,才饒你一條命的。”
假燕離無奈,伸手從臉廓搓下一張面具,露出一張平平無奇的臉。
金福泰一看,險些氣暈過去,指著假燕離道:“趙卓!你你你,你,原來是你這個渾球,我不是,我不是嚴禁你跟我女兒來往?”
金珠兒扶著假燕離,也就是趙卓站起來,對金福泰哽咽 道:“爹,女兒跟卓哥是真心相愛的,您就成全我們吧!”
“岳丈……”趙卓羞愧地低下頭。
金福泰作怒目金剛狀,猛拍桌子:“趙卓,你照過鏡子嗎,憑你一個腳夫,也配跟我女兒在一起?你敢用假面具騙我,我送你去龍皇府問罪!”
“且慢!”蘇蓉蓉抬手制止。
金福泰強壓怒火,道:“女俠,這是老夫家事,還請不要過問!”
蘇蓉蓉道:“那可不成,方才若不是我們,你們性命都保不住了,讓我來做一樁媒都不成?”
趙卓與金珠兒對視一眼,迅速朝蘇蓉蓉跪了下去,齊齊拜道:“請恩人成全!”
趙挺忽然手握拳頭一拍掌心:“原來如此,他倆早先就認識,小金不讓女兒跟他來往,所以他扮成燕公子的模樣,得償夙愿!”
“您可算是明白了。”蘇蓉蓉欣慰又同情道,“回頭我給您老做幾樣菜補補腦。”
趙挺哀嘆道:“你們年輕人的事,老夫怎么懂呢,老夫年輕的時候……”想到往事不堪回首,他不禁哎哎直嘆。
蘇蓉蓉對趙卓道:“把面具給我。”
趙卓依言遞去。
蘇蓉蓉一接入手,即驚訝道:“居然是寶具。”
“是寶具怎么了?”趙挺道。
“誰會以燕公子的容貌去制作寶具呢?這非得是一個他非常熟悉的人不可。”蘇蓉蓉沉吟片刻,又對趙卓道,“你只要老老實實告訴我,這件寶具從哪里來的,我就保了你這樁媒,包管你岳丈不敢跟你翻舊賬。”
趙卓當下將事情的始末一一交代出來。
原來,趙卓跟金珠兒這對戀人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卻被金福泰生生破壞。金珠兒于是想到讓趙卓扮成燕離的模樣,來哄騙金福泰。本來只打算易容一番,如不成,倆人就私奔一走了之,不料一日趙卓在城中大慶茶樓里遇到一個神秘人,那神秘人告訴趙卓,說金福泰曾經看過燕離的通緝像,如果不想穿幫,就戴上他研制的寶具,保準過關。
“后來,岳丈大人果然沒有懷疑……”
“你這個混賬東西……”金福泰氣得就要跳起來打人。
蘇蓉蓉忽地取出一個令牌,伸向金福泰警告道:“鳳凰巡撫令在此,你敢造次?”
金福泰一看,雙腳一軟,險些跪下去。南凰境內,見鳳凰巡撫令如見顧月凰,這是鳳凰殿成立之后,延續了數百年的鐵律。
蘇蓉蓉哼了一聲,道:“我乃是殿主大人欽點的南凰巡撫,代殿主在民間視察,莫說把你女兒許給趙卓,便是讓你娶一頭肥豬,你也不得抗拒!”
“是是是……”金福泰只剩了點頭哈腰的份了。
蘇蓉蓉見金福泰乖巧下來,便對趙卓道:“那人沒問你要錢?”
趙卓道:“要了。”
“多少?”蘇蓉蓉道。
趙卓與金珠兒對視一眼,苦笑道:“他要岳丈大人的全部家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