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跟地上尸體差不很多,就跟地上的突然爬上了屋頂一樣。不過,他們的皮膚要更加黑而且硬,光騰騰的,看來就好像會行動的黑色的花崗巖;然而面目是十分丑陋猙獰的,根本就是吃人惡鬼。
“尸鬼咒?”
夜小浪心里一動,認出了來歷,道:“陸哥小心,這怪物名叫尸傀,由鬼蜮酆都的尸鬼咒點化尸體而來,有金剛不壞之身,專擇生機而噬,似你我這等的活人,在它們眼中,便如黑暗中的燈籠一樣醒目。”
對這稱呼,陸百川已無力矯正,只得點頭道:“是,在下已同它們交過手的,那個鬼族隨手就能制造多具,殺不勝殺,不然也不至于叫夜少俠看了笑話。”
夜小浪道:“哪里,這荒燭的名字我也聽過,是血統純正的鬼王嫡脈,尋常修行者碰見他,怕是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陸百川有些赧顏,若不是得了飛龍神將的傳承,他也就是夜小浪口中的尋常的修行者,連黃泉咒都擋不住。由此不禁更加的感激龍首,這份機緣實在太珍貴了。
這時尸傀們受到命令,向下撲擊而來。
一股沉凝的腐臭味,混合著殘暴之氣,向二人淋了個滿頭。
“陸哥先歇歇,待我先殺掉這些尸傀。”夜小浪說著,眉頭一揚,伸手的同時,袖中即彈出劍來,跨前一步,到得門檻,手中劍同時已遞出去。
未見劍氣或是劍光,倒是劍的軌跡上,桐木的大門受到莫名大力的牽引,被從門框上卸下,呼嘯而去,撞在那幾個尸傀的身上。
嘶啞的咆哮聲,從它們口中發出,鋒利的爪子,一下子將桐木大門撕成漫天的碎片。
“區區死物,也敢在你小浪爺爺面前獻丑。”
夜小浪雖只從書上看過,但若是連尸傀都能將他嚇倒,那蕩魔大會就不如別去丟人現眼了。
平日里苦心修煉的劍技,在這一刻回想起來,先側身半步,避開一具尸傀的撲擊,又向后倒退半步,躲掉另一具尸傀的撕咬。
他屢屢在千鈞一發的時機躲開致命威脅,讓人看得心驚肉跳,然而仿佛某種身法,他的閃躲看似驚險,實則從容無誤。
陸百川正看的有些呆,心想這論劍峰的弟子,跟龍首在的藏劍峰真是大相徑庭。
某一瞬間,他似乎還在分神的時刻,夜小浪斗然的發出輕喝,左手捏住劍尖使之彎曲,就這個瞬息間,他已越過幾具尸傀,回到方才的原地站住,恰如其分地松開,劍鋒“嘣”一聲筆直,幾個的悶響發生,尸傀們便一個接一個的倒了地。
“好生厲害的劍技!”
陸百川看得目瞪口呆,劍客他看得太多了,無論是在神州還是閻浮,這等舉重若輕的手段,卻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見笑了,若換成燕師弟來,會做得更好。”夜小浪笑得十分燦爛。
陸百川點了點頭,對這一點是毫不猶豫的相信。
夜小浪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說燕離還真是御下有方,自己不過就是謙虛一下。“陸哥方才說,那荒燭只讓這些尸傀來消耗你的體力,是為什么來著?”
“初始他不將我放在眼中,”陸百川冷笑起來,“疏忽大意,被我射了一箭,怕是受了不輕的傷。”
“哦?”夜小浪素來多的是鬼主意,眼珠子一轉,便賊賊地竊笑道,“陸哥請附耳過來。”
他對陸百川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地傳授機宜時,隔了幾堵墻的一條尚算完好的街道,來了一批百來個人,向了天上人間的對岸匆匆行去。
“快點,快一些,莫要叫我那些皇兄皇弟們搶先了去!”為首的是個黃蟒袍加身的年輕貴公子,生得眉清目秀的,只是舉止輕佻急躁,缺少城府。
此人名叫姬無誨,跟姬無忌、姬無憶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雖然風評堪稱眾皇子中最惡劣的一個,但皇后仙逝時,姬御宇還是頂著滿朝文武的壓力,給他封了個南陽王之銜,王府位在南城。
他自打搬入王府,就愈加的無法無天,橫行霸道自不必言,最令人發指的,是他曾經強搶霸占了二十多個人妻,苦主因為上門討要,而被生生打死的,就多達七個。
此事鬧到了東宮去,姬無忌大發雷霆,把他押去東宮狠狠教訓一頓,還在天牢關押半年之久。他自少嬌生慣養,何曾受到過如此苦楚,出來之后,雖然收斂許多,但暗中卻埋下怨恨的種子,巴不得他的太子哥哥早點歸西,好讓他來當東宮的主人。
這不,突然就愿望成真了,讓他可別提多興奮了,整合了王府的所有護衛跟食客,就趕來取燕十一的人頭。
他平日里喜好結交江湖游俠,王府里除了從皇宮里帶來的精銳衛士外,就是這些江湖游俠了,然而其中有許多,都是投其所好,謀個棲身之地的鼠輩罷了。
是以整個軍隊,除了姬無誨自己勢氣高昂,都顯得沒精打采,更多人正在盤算新的出路。
趙挺便是盤算出路的其中一個食客。他跟那些鼠輩唯一的區別,就是哪怕內心里活動劇烈,面上也不露聲色,這也是他能活到今日的最大的仗恃。
他因為這手段,討得姬無誨特別歡心,平日里他說幾句話,姬無誨總會聽。就是今晚,姬無誨跟著了魔似的,無論他好說歹說,卻是鐵了心要去取到燕十一的首級,好入主東宮。
燕十一是什么人他倒不是很清楚,但他很清楚一個事實,若神武大都督都不是對手,他們這些人不過就是去送死,區別在于死得快或者慢而已。
他不想死,自然要為后路盤算。不過,燕十一還未必能活,這樣快就跑路,萬一姬無誨沒死,日后一紙通緝令下來,人界之大,可就真的沒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十三皇子莫急,依小人看來,您是宗室嫡出,官家最重血脈,太子既已死了,根據歷朝歷代‘立嫡不立長’的規矩,您才是最有資格入主東宮的。您的那些皇兄皇弟怎會不自己掂量自己呢?要跟您爭,爭不過的。再說這燕十一是個什么小人物,聽都沒聽過,屬下先恭喜皇子,賀喜皇子,哦不,是太子。”
他向姬無誨擠眉弄眼地笑,凡事只撿好聽的說,將拍馬屁的精髓發揮到了很高深的境地,哄得姬無誨眉開眼笑,不過還是帶著一絲的狐疑說道:“既如此,適才你又為何賣力勸我放棄?
這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反應機敏,連忙補救道:“適才屬下以為,十三皇子馬上就貴為東宮之主,這么樣尊貴的身份,跟那些雜牌皇子爭搶,豈非掃了顏面去。路上又想到,這就等于是‘御駕親征’,為諸皇子做表率,是十分貼合圣意的。原來十三皇子早就想到了這一層,屬下感到十分慚愧。”這番話說的他自己都反胃,禁不住一陣一陣的翻涌。
姬無誨果然開懷大笑,過了一陣,才裝了深沉道:“好,趙挺,你果然深知本皇子,等我入主東宮,你便是太子親隨,本皇……不,本太子封你為右衛侍郎將軍。”
說著話的功夫,已是過了橋,眼前堆積如山的死尸,一下子中斷了這熱絡交談。
“是這里沒錯了吧。”姬無誨舌頭都有些不利索起來,然而才剛剛夸下海口,現在調頭回去的話,未免太丟面子,便硬著頭皮道,“都,都去找找,那燕十一的所在,記住別暴露,先,先別讓他知道我們來殺人。”
趙挺面色沉重,若這地上尸體,果如信報上所說,是燕十一一人所為,那還真的是要趁早跑路,沒有必要給這無腦的蠢貨陪葬。
又走了許多路,看到幾處驚人的斗法的痕跡。他正要盤算逃走,突然一個妖異的輕笑聲,就在他們的耳中響起來。
遠遠瞧見月夜下似乎有兩個人影,在那里激烈爭斗,可見的異象頻繁地發生碰撞,氣勁到這足有數百丈遙遠,還是不時產生破壞。那些衛士是必須要護住姬無誨的,便只能硬著頭皮搶上前來。
統領的道:“殿下,保重貴體要緊,若是被誤傷,小的難辭其咎。”
“那個就是燕十一?”
紫發黑刀偶爾清晰,眾人皆都驚艷難當,又被那恐怖余波嚇得面色難看。
姬無誨兩廂一對比,不禁罵道:“飯桶,廢物,哼,我身邊若有這樣的高手,怎會被姬無忌囚禁半年?那個挨千刀的殺才……”
趙挺看到那處激戰,心里想到更多,便恭敬道:“十三皇子,我看這周圍,鐵定埋伏了其他的皇子,不如我們也藏起來,等他們打出了結果,再出手也不遲。”
他心里盤算著,燕十一跟段無聲看來是勢均力敵,若是拼個兩敗俱傷,他未必不能趁機偷襲,拿下燕十一首級,輔佐姬無誨入主東宮,他也能跟著出人頭地。
“如此甚好。”
姬無誨大大松了口氣,他實在不敢再向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