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塵來到了燕離的房間,四人已然在等他,他坦然就座,“善人要問什么,請問吧。”
“你就說說菩殊寺發生了什么事吧。”燕離道。
“可以,但小僧要先見過遺骨。”善塵道。
“還是個有心機的和尚。”姬玄云冷笑。
善塵羞愧地低下頭。
姬玄云示意袁復論拿來給他看,袁復論取來匣子,解開白布,展在他面前。
金身舍利一出,滿室堂皇,明光耀塵,斷不可能造假。
善塵親眼見到廣真遺骨,才終于肯定廣真圓寂的事實,不禁跪倒悲呼:“廣真師叔!”然后泣不成聲。
四人面面相覷,不知是該安慰,還是繼續發問。
燕離倒了杯水給他,嘆道:“大師,斯人已逝,節哀順變。”他親眼目睹廣真以身殉了菩殊法愿,心中對于空門只有尊重,善塵的真情流露,在他看來,也不失為真性情,更也見得空門的善,是真的大善。
善塵哭了一陣,用袍袖抹了抹臉,仍跪著不起,道:“小僧失態,見笑了。未請教諸位善人尊姓大名?”
“燕離,劍庭藏劍峰弟子。”燕離道。
“老夫袁復論。”袁復論又指著姬、陸二人分別道,“這位是我們離恨宮之主魏王殿下,這位是老夫同僚陸汗青。”
“原來是霸王之后,小僧失禮了!”善塵雙手合十。
姬玄云道:“善塵大師,菩殊寺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可有用得上本王的地方?”
善塵嘆了口氣,道:“此事正是起于廣真師叔。”說著便將事情慢慢說來。
原來廣真死后,菩殊寺上下一片沸騰,舍利院首席緋月清塵強行將無間老祖的弟子——阿修羅族的皇女伏矢擒回了舍利院關押,逼她念經誦法,蓄養慈悲之心,直到絕了殺生之念,才肯放她。
無間老祖怎會答應,派了陸云音及數萬無間教眾,圍住了乾達山,威逼菩殊寺放人,至今已有數月。
羅剎王國雖然毗鄰,卻也不敢插手,只因那無間老祖乃是當世四大寰宇之一,是與昆侖掌教蘇北客齊名的人物。雖然不敢插手,但菩殊寺的一應要求,他們全都照辦不誤,做著一些暗中的支持。
善塵自己,則是菩殊寺住持道真禪師的親傳弟子,此次潛下山來,便是為給寺內眾僧采買生活用度。
在菩殊寺而言,他們不覺緋月清塵行為過激,因為廣真便是因了擔心伏矢大鬧人界,才不得不尾隨阻止,最終身陷離恨天。所以斷然拒絕無間老祖,怎么也不肯放人。
此事說來與離恨宮大有關系,奉天教為取金身舍利,破那離天大陣,可謂是機關算盡。先讓苦道士假意擊殺伏見,引伏矢報仇,追到人界,同時引那廣真入了離恨天,利用他的慈悲之心和大陣之力,置他于死地。
其間因果,燕離機緣巧合下,從一些碎片推斷,與真相八九不離十,在奉天教進攻離恨宮事件之后,他曾與姬玄云講述過,所以姬玄云也很清楚,廣真的死,乃至于菩殊寺如今的被困,都與他脫不開關系。
他霍然站起來道:“大師,傾盡我離恨宮之力,也要助菩殊寺對抗無間地獄。”
“切切不可!”善塵苦笑著說,“魏王心意,小僧及菩殊寺心領了。那無間地獄集了眾惡,緊逼不攻,其實也有忌憚,但若魏王插手,大戰頃刻發生,到時苦的還是眾生啊。”
“可是……”
“別可是了。玄云,大師說的沒錯,你別莽撞胡來。”燕離真擔心姬玄云一沖動,把龍騎軍調來,到時可就不是門派與門派之間的事了。
“用你說教嗎,豬頭!”姬玄云雖然氣呼呼的樣子,但終于還是沒有再提。
袁復論與陸汗青對視一眼,心中暗暗慶幸,自打霸王仙逝,這世上大概也只有燕離一人,能說得動他們的主公了。
燕離道:“大師,事不宜遲,還請引路,讓我等護送遺骨回寺。”
善塵站了起來,道:“燕公子,魏王殿下,護送到此即可,那無間地獄的人馬隨時會發現,小僧實不愿列位恩人有什么不測,就請到此吧。”
“這我可不答應。”燕離斷然道,“禪師生前拼死相救,如今送他遺骨回寺,是我等應盡之責。”
姬玄云哼哼道:“善塵大師,你要是連這點小事都不答應,遺骨可不給你,本王自調龍騎軍來送。”
“萬萬不可!”善塵驚恐大叫,見他們態度堅決,只得無可奈何道,“既如此,待小僧稍做安排再上路。”
乾達山腳下,無間地獄副教主陸云音的營帳,馬關山疾步走入,對著上首處的陸云音抱拳道:“老師。”
“何事?”陸云音抬頭望去。
馬關山道:“弟子不解,為何只圍不攻?有教主跟您聯手,區區菩殊寺定然抵擋不住。師娘最是厭惡經書了,叫她日日面對,怎生受得!”
陸云音閉上了眼睛,漠然道:“教主命令,你別多問。”
馬關山知他心中定然無比掙扎,只從那一夜就白了的鬢發就可看出。陸云音夫婦對他照拂有加,他是懂得感恩的人,只恨不得與伏矢對調,換他去受那念經之苦。
“弟子,弟子內心煎熬,夜不能寐!”他咬牙道,“不如趁夜帶一批好手潛入寺中,救回師娘?”
陸云音眼神一變,凜冽如刀,“你別自誤!”
馬關山頭皮發麻,渾身發顫,慌忙低下頭去。
“出去練刀!”
“是……”
他退出去,心中煩悶,突然一個手下來報,“大人,有一群可疑的人在山下徘徊。”
他是陸云音的唯一的記名弟子,可謂是無間地獄的新貴,地位非常特殊,故無間教眾對他很是巴結。
聽到說話,他心中一喜,“定是偷偷下山采買的和尚,去,給我圍住他們,逼問上山密道的位置。”
大批教眾如潮而去,團團把山腳的人圍住。
馬關山定睛一瞧,氣得破口大罵,狠狠給那手下一個暴栗,“你他娘的怎么長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