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的事。”姬紙鳶冷淡地說道。
唐桑花氣得直跺腳,罵道:“你這個執迷不悟的蠢女人!”
姬紙鳶臉色微沉:“蠻族到底誰做主的?”
蠻族的族長是格爾瑪朵桑花,即坐在姬紙鳶面前的這個女人。
朵桑花笑著道:“小女驕縱,國主多多海涵。”
姬紙鳶正色道:“殺死阿古巴,阻止拜火節,這已是共識,相信族長是為此而來。”
“當然。”朵桑花道。
姬紙鳶道:“既然如此,小兒女的私(情qíng),在大勢面前,是無法立足的,燕離的命,我留著有用,不會交給你們處置,蠻族如果因此要退出聯盟,我無話可說。”
朵桑花皺起眉頭,看了唐桑花一眼。
唐桑花冷笑道:“我看你才是被小兒女私(情qíng)沖昏了腦袋,當初我在信中是怎樣寫的,你難道忘了?”
“你說用燕離的命,換取蠻族的盟約。”姬紙鳶道。
唐桑花冷笑不止:“那么現在呢?燕離在哪?”
姬紙鳶微微一笑:“第一,你不代表蠻族,盟約是我和族長在私底下訂立的,你頂多只是牽線搭橋;第二,燕離早該死了,可是因為你的請求,我饒了他一命。”
“我的請求?”唐桑花怒道,“沒想到堂堂大夏皇朝的王,為了一個男人,竟然玩起了文字游戲。”
姬紙鳶淡淡道:“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說罷嘴角微微揚起一個譏諷的弧度,“你不斷地想找證據證明我(愛ài)上了燕離,其實不過是一種掩飾。”
“我需要掩飾?”唐桑花怒極反笑,“你倒說說看,我在掩飾什么?”
“你希望我什么,就是什么。”姬紙鳶微嘲道,“你不斷證明我已淪陷,其實是你自己早已淪陷,只不過想找個墊背的,好讓你看起來不那么蠢。”
唐桑花有些懷疑姬紙鳶被燕離附了體,倒不是因為她的一針見血,而是這么樣的表達方式,簡直跟燕離一樣樣的。她的心(情qíng)忽然有些愉快起來,因為姬紙鳶的表現,完全可以說是受了燕離的影響。
只要知道姬紙鳶并沒有很從容,她就很有理由高興了。
但是姬紙鳶接下來的話,卻又讓她的臉色加倍難看起來。
“而且一個女人為什么會恨一個男人?”姬紙鳶繼續道,“無非是受到了傷害。那么一個女人要怎樣才會去恨拼死救他的男人?按照常理推測,女人以為男人(愛ài)上了她,才會如此拼命,感動之下向他示(愛ài)了,可是結果非常遺憾。我相信一個惱羞成怒的女人,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唐桑花好像第一次認識她一樣,忽然間平靜下來,道:“說的真好,但不知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什么話?”姬紙鳶道。
唐桑花嫣然一笑:“世上最具攻擊(性性)的兩種生物:一個是保護孩子的母親;一個是展露獠牙的(情qíng)敵。”
姬紙鳶冷冷看著她。
唐桑花不甘示弱地回看,并露出嫵媚的笑。
那復古的紳士忽然道:“噢,真想見見這位燕小哥,向他請教一下心得,竟然能讓兩個這么樣的美人為他爭風吃醋。”
“閉嘴!”兩女齊齊瞪過去。
朵桑花突然道:“來了。”
她沒有說什么來了,可是屋子里的人卻都沒有意外之色。
房門被推開了,倉央大步走進來:“嗯?我怎么感覺到了殺機,你們難道準備在拜火節之前窩里斗?”
倉央之后,又是兩個荒人。一個穿著荒人貴族的服飾,他的長相,即使放在人類世界里,也屬于英俊的,所以這是一個長得意外好看的男(性性)荒人。
第二個荒人年紀有些大了,須發皆白,老態龍鐘,佝僂著拄著拐杖,看起來沒有荒人特有的攻擊(性性)和侵掠感,但是渾濁的眸子里,卻帶著智慧的光。
此后又有一男一女兩個人類走進來。
那個女的看到姬紙鳶,臉上露出吃驚的表(情qíng):“紙鳶,你怎么在這里?”
“小姨。”姬紙鳶有些歡喜。
來人正是沈流云與張懷璧。
沈流云快步走上去,抓著姬紙鳶的手,道:“我以為你會派別人來主持這次的聯盟。”
張懷璧的目光先在復古紳士的(身shēn)上流連片刻,然后才走過來,淡淡地行了個禮:“陛下圣安。”
姬紙鳶朝他點了點螓,然后對沈流云道:“別人來我不放心。”
“可是太危險了。”沈流云微微嘆了口氣。
“流云姐姐,好久不見。”唐桑花笑嘻嘻道。
沈流云這才發現了她,笑了笑:“小唐,我很高興你能來。”
唐桑花跑過去,親(熱rè)地挽著沈流云的藕臂:“看到姐姐我也很高興呢,人家沒有一天不在想姐姐,姐姐有沒有天天想我?”
“沒有。”沈流云道。
唐桑花不高興地扁了扁嘴。
沈流云笑道:“只是偶爾想。”
唐桑花頓時又高興起來,還示威般朝著姬紙鳶做了個鬼臉。
姬紙鳶不理她,目光落到那個老荒人的(身shēn)上,緩緩地站起來道:“這位一定是大祭司閣下。”
“國主隆重了。”老荒人微微欠(身shēn)。
姬紙鳶這才坐下來,道:“尊敬老人,向來是我國的傳統。”
老荒人當然就是扎西多吉,荒人的大祭司。
此刻屋內所有人的位置,充分顯出了地位的差別。
姬紙鳶是大夏國主,在最里面的位置,(身shēn)后是沈流云和張懷璧,左右兩側分別是以朵桑花為首的蠻族,以扎西多吉為首的荒人。
看似一個三足鼎立的勢態,實則不論哪個種族,都是以首為尊,姬紙鳶在首位,當然地位最高。
年輕的荒人搬過來一張椅子,老荒人緩緩坐了下來,然后看了一眼倉央。
倉央會意,道:“場內諸位都不是無名之輩,我就不多做介紹了。這個是我弟弟列儂。”他指著年輕的荒人道。
列儂即荒人的三王子。
他向眾人微微躬(身shēn):“若能推翻父王暴政,列儂感激不盡。”
倉央道:“既然人都到齊了,廢話我就不多說了。這里是我的私人領地,外面都是我的手下,沒有人敢來偷聽,諸位可以暢所(欲yù)言。”
東道主做了開場白,姬紙鳶便不客氣地接過了話頭,道:“阿古巴是現荒族政權的核心,要推翻暴政,阿古巴必須死。那么朕有一個問題,請問荒族的兩位(殿diàn)下和大祭司閣下,三位基于什么原因,非殺阿古巴不可?”
倉央淡淡道:“我的母親是一個人族,在我出生的時候,被他活活掐死了。”
列儂咬了咬牙,道:“我的妻子阿依儂,被我父王強暴,不堪受辱自盡了,我要為她報仇。”
他說到這里的時候,扎西多吉面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他抓著這個老人的手臂,眼睛通紅,“我的妻子是大祭司的(愛ài)女。”
眾人都能理解,到了他這個年紀,還發生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劇,實在是一件很可憐的事。
姬紙鳶道:“朕以為若要此類悲劇不再發生,三族須永世交好不可,希望此次盟約永久有效。”
列儂道:“國主放心,若能替在下完成心愿,荒族永世不與大夏開戰。”
姬紙鳶看向朵桑花。
朵桑花嫣然道:“十萬大山與荒族同進退。”
“如此甚好。”談判還算順利,姬紙鳶臉上露出了微笑,“那么關于此次刺殺阿古巴,朕親自擬了一個計劃……”
三族達成共識,商討的過程還算愉快。
兩個時辰后,就有了商討結果,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回到倉央安排的住處,唐桑花的臉色立刻(陰陰)沉下來。
朵桑花在她(身shēn)后不聲不響地跪了下來,低聲道:“王上息怒,屬下不該自作主張。”
唐桑花走到(床床)榻處坐下來,復古的紳士和小八站在她的左右,他們一個面帶微笑,一個冷冰冰的沒有(情qíng)緒,本該是很不一樣的人,在此刻卻有了個共同點,那就是殺機凜然。
“你有話說。”唐桑花淡淡道。
朵桑花道:“從短期來看,與大夏結成盟約,是一件很糟糕的事,但從長遠打算,蠻族必須依附一棵大樹,失去阿古巴的荒族,顯然不具備這個資格。十萬大山只是王上一個隨時可以拋棄的據點,王上可以不在意,但屬下卻不能不為蠻族打算……”
“噢,你好大的膽子。”那紳士眼睛微微瞇起,屋子里的空氣突然變得無比凝重。
朵桑花只覺得呼吸都被剝奪,美眸暴突出來。
對她來說,每一刻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么長。
在她的意識即將湮滅之際,唐桑花忽然抬了抬手,壓力驟然一松,她就像一個溺水之人終于呼吸到新鮮空氣,大口大口地喘著,喘得急了,不由自主地干嘔起來,過了大半晌的功夫,才漸漸恢復過來。
“張懷璧怎么樣?”唐桑花不再管她,而是問道。
紳士微笑道:“作為一個土著,感應能力還不錯,不過屬下殺他只需要半根手指頭。”
唐桑花沒好氣地說道:“我是說跟阿古巴比起來。”
“那強得多了。”紳士道。
唐桑花興奮道:“就是說,他完全有能力執行姬天圣那個蠢女人的計劃?”
“完全有。”紳士道。
唐桑花笑了起來,道:“好,我就先讓她得意一下,再讓她跌入深淵,看她還敢不敢嘲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