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雪狐看著魔人丁鯤背后背負的那柄巨大長劍。
在雨魔頭橫掃中原的那幾年里,巨闕魔劍被冠上了冰冷無情的嗜血頭銜,連帶著所有的巨劍都蒙上了一層血色面紗。
其實丁鯤被譽為北魏四劍子頗有爭議,原因在于其背后那柄巨大長劍實在是沾染了太多血液,著實有些不配四劍子這樣一個浩然正氣的頭銜。
這是一個極為嗜殺的人物,性情暴戾,手段殘忍。
好在北魏需要那么幾個年輕人,在劍道方面扛鼎而行,至少能夠碾壓同輩人。而這個殺戮成性的魔人,恰恰好符合這么一個條件。
黑色大麾獵獵作響,魔人丁鯤與漂浮三尺的段紫衣并肩而行。
巨大照夜玉獅子輕聲跟在這兩人背后一丈距離左右。
這樣一片紫竹林極為浩瀚,紫竹葉無風自起,轟轟作響。
段紫衣面色平靜,感應著不遠處那道沖天囂張的玄武氣息一點一點消失。
段紫衣七歲習劍,行的便是最霸道最強硬的奴劍之術。一劍若在掌中,胸壑便有無端霸氣。十五年來未曾有過一場敗績。自離開雷霆城之后,從北魏萬里浮土殺了個通透。
對于段紫衣而言,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前赴風庭城的那場千古難見的劍酒會。
他從不相信那些所謂的妖孽究竟能妖孽到什么程度。
如果單論修行的功法,段紫衣自問有資格登臨那座屬于妖孽的山峰。他修行的乃是上古年間遺留的最強級別功法,十八紫氣卷,突破九品之后的紫氣元力比尋常修行者要渾厚十八倍,這樣一種恐怖的元力差距,足以讓段紫衣碾壓同輩修行者。
段紫衣來洛陽,便就是為了看看自己的劍,究竟有多鋒利。
于是洛陽城外那道極為顯眼甚至有些礙眼的氣息便成了劍鋒出鞘的選。
段紫衣不認為自己會輸。
他不認為所謂的妖孽比自己強到哪里。
直到他踏入了這片紫竹林。
那道極為霸道冷漠的氣息在自己踏入紫竹林的一剎那便融入了天地間。
如同一只低聲咆哮的猛虎突然收聲,退后一步,隱匿身影,沉寂在荒野之中。
這是一件極為恐怖的事情。
段紫衣徹底失去了那道氣息的感應。
他微微瞇起眼睛,感覺到了事情的不一般。
“獵人與獵物的轉化么。”
十八紫氣卷轟然運轉,龐大的紫色元力包裹全身,段紫衣保持著謹慎的態度奴劍而行,一邊細心去搜尋那道隱匿不出的玄武氣息,一邊提防著可能會突的襲擊。
那頭來自西夏的畜生,似乎把自己一行人當成了獵物。
背負巨大長劍,黑色大麾拖曳在地的魔人突然止住腳步。
丁鯤森然的聲音在銀白面具之下響起。
“西夏的妖孽,難道就不敢光明正大露面一戰?”
紫竹林突然安靜下來。
沒有回應。
丁鯤面具之下輕聲笑了笑。
“千年王八萬年龜。我當西夏來了什么人,原來來了頭萬年縮頭烏龜。”
借著滔天紫竹林狂響!
坐在巨大照夜玉獅子頭顱之上的段無突然睜開雙眼。
紫竹林上空。
一道身影以千金墜之勢猛然下壓。
那道身影的度突破了極限,在視線之中化為一團模糊。
段紫衣的身影猛然動了。
他微微踮起的雙腳剎那沖天而起,整個人化作一團紫影,雙手掐訣,奴劍之術猛然勾動,足底那柄紫劍剎那瞬移在下墜的身影面前。
“斬!”
那道紫劍去勢極快,攜帶著比尋常九品強大十數倍的元力剎那出現在下墜身影面門之前。
接下來生的一幕令所有人都震驚:
這道下墜的身影猛然停住了身形。
沒有一絲一毫的緩沖。
剎那靜止。
在半空之中,陷入了一剎那的絕對靜止。
接著那柄紫劍穿透而上,如同穿透了一道虛影。
段紫衣瞳孔微縮,大腦極限運轉之下,只來得及微微低頭。
一蓬鮮血濺射到了自己的臉上。
距離自己不足三丈的距離。
一襲黑色大麾飄忽而定。
黑色大麾的主人雙手拔出巨劍,一手抹在劍面,一手握住劍柄。巨大的長劍橫在自己面前。
被一只缽大的拳頭連帶著身軀一同洞穿。
如同紙一樣脆弱。
丁鯤的面具之下傳來一聲輕微的咔嚓聲音。
那道嚴密縫合面頰的銀白面具承受不住的崩潰。
細密而連綿的聲音迸而出。
伴隨著破碎的銀白面具一同噴涌而出的,還有大口大口的肺腑心血。
丁鯤的心神還停留在那個男人出現在紫竹林上空的那一刻。
千斤墜。
接著瞬移到了自己面前。
瞬移。
這個男人的度快得過了肉眼,甚至過自己元力能夠感知的范疇。
即便自己預知到了他的出手,及時拔出了劍。
丁鯤的眼神已經有些渙散了。
他真的沒有想過,一個人的體魄能夠強悍到這種地步。
他想看清楚眼前這個男人的模樣。
一片漆黑。
段無面色復雜看著不遠處那個保持一拳擊出姿勢不動的男人。
那個享受著北魏兇名,被譽為第二個雨魔頭的魔人丁鯤,被一拳打穿了心肺。
幾乎是在十息左右的時間。
這個有望登頂北魏權勢巔峰的弒殺狂人,就已經流盡了所有的鮮血,失去了一切生命體征。
段無現自己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
他拿自己的視角,錯誤估計了妖孽的強悍程度。
所謂的妖孽,究竟有多強。這樣的一個問題,若想要得到一個人確切的解答,那么去衡量妖孽有多強的那個人,也一定要是妖孽。
唐小蠻和鐘雪狐面色慘白,看著這個上身,渾身肌肉賁張到無與倫比的年輕男人。
這個世界總是喜歡與人開玩笑。
就好像兩位大小姐一直嚷著要看傳說中的妖孽究竟是什么模樣。
卻不曾想,這個與自己一路同行到洛陽此后才分道揚鑣的恐怖男人,居然就是一個真正的妖孽!
他微微一笑,露出滿口白牙。
“第二次見面。”
“你們是來送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