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弱把頭偏到一邊,偷偷抹了一把淚:我不想讓你看見我死后的樣子。ωδ
謝宮寶哈哈大笑:你死不了,你的病醫得好,想死哪有那么容易。
方思弱聽著他話,沒有半點喜意:你別哄我,我修為雖然沒你高,可是探脈自查還是不在話下的,我這根本就不是病,我是……我是……,總而言之,這回怕是神仙也救不活我了。
謝宮寶斂了斂笑,正色道:我沒有哄你,你怎么不信我呢。
方思弱看他不像說笑,問:真的?那你跟我說說怎么治我?
謝宮寶為打消她心中抑郁,便將出海拜會黑川先生,期間降伏子午鼠一事簡簡單單說了一遍。他怕影響方思弱的情緒,沒敢告訴方思弱息土只能維系她半年的性命,半年之后仍需醫治,他只含糊不清的說息土能夠治好方思弱,而他降伏子午鼠正是為此病癥。
方思弱向來機敏聰明,話是真是假,她都能聽得出來。
聽著謝宮寶說得有頭有尾,她破涕為笑,自然是信了。
等謝宮寶說完,她捏住謝宮寶的后腰想掐又不忍心,說道:
那你跟我說你去挖什么千年人參,你不老實,你騙我了。
謝宮寶道:當時我不敢保證能夠見到黑川先生,就只好跟你那么說了。
方思弱抬手擦了一把淚,恢復了些許往日的神采,泣笑:你這人也真是的,總是逞強,你到黑川先生那里拿了息土走了便是,干嘛還要降伏子午鼠,五行靈獸是那么好降伏的么,萬一你要出了事,叫我還怎么活。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看上哪個叫商君的姑娘了?
謝宮寶道:看你說的這叫什么話,人家商姑娘早成親了。
方思弱哦了一聲,就崖邊甜甜蜜蜜的蕩起雙腿,沒在說話。
謝宮寶見她心情雖然好轉,可氣色卻越來越差,料想鼓瑟金蟾喂她喝的精血,其時可能失去功效了。謝宮寶想趁著方思弱沒有虛脫之前,早點帶她回家,可是方思弱搖搖頭不肯走,她留戀這北國風光,靠在謝宮寶肩上,癡癡的望著霞光:我想再看一會兒。
冰山之下,雪地里有只大灰熊在行暮覓食。
隨著暮色漸濃,那只灰熊慢慢消失于眼線。
然而霞光褪盡,方思弱也漸漸虛脫,沒了力氣。
謝宮寶輕輕搖了搖她,問:你還挺得住嗎?
方思弱使勁的睜著眼,有氣無力說道:回吧。
回到七星壇已經是第二天的凌晨。
謝宮寶把方思弱交給方泰吉,然后方泰吉帶著方思弱去療治傷病,整整閉關了三日。這三天,謝宮寶吃沒吃好,睡沒睡好,生怕療治期間出現什么差錯,等方泰吉閉關出來,他才安心。方泰吉跟他說,方思弱的病情好了,但仍需休養三到五日才能完全恢復。
此后,謝宮寶就在起初的農家莊園陪伴著方思弱。
他籍此當起隱士,似是忘了南疆宗族,不設歸期。
軒仙流。
自從十五之期姜在黔畏罪潛逃之后,就如石沉大海,沒了蹤跡,秋道仁派遣弟子四方探查,然一月有余,始終查不到半點消息。經此一事,軒仙流聲譽受挫還在其次,關鍵是禮司觀一脈和烝司觀一脈先后痛失掌觀,元氣大傷。
這二觀的弟子們修為還有待提高,此時尚還不能獨當一面。
為求早日恢復元氣,秋道仁專門組織了一場校場斗法,令姜在黔的一干徒弟們比試高低,最后徐真勝出,便接任了烝司觀掌觀一職。烝司觀后繼有人了,可是禮司觀自阮夢瑩仙逝過后,掌觀的位置一直空缺,秋道仁曾幾次示意云水瑤繼任,但云水瑤以資質不佳為由辭謝,說論資質禮司觀當屬于顏仙兒排第一,這掌觀理應由顏仙兒繼任。
秋道仁沒法,只得派了鄒奇和云水瑤前往烝鮮族。
他派鄒奇南下,是去請罪,想跟烝鮮族緩和矛盾。
他派云水瑤南下,則是去請顏仙兒回山接任掌觀。
秋道仁指派任務,鄒奇和云水瑤則約到午時出發。
兩人下山,鄒奇能駕羽飛天,云水瑤可不會,于是到獸飼挑了一騎仙鶴,這才騰上高空不急不緩往南投去。飛了十余里,瞧見遠處有一只仙鶴懸停半空,騎鶴的不是別個,正是龐七。
龐七等到鄒奇二人飛近,哈哈大笑:
鄒師兄,水瑤師姐,沒想到吧。
云水瑤問:你在這里做什么?
龐七大嘴巴咧得大大的,笑道:我等你們啊,我也去烝鮮族。
云水瑤說道:你別胡鬧,掌門師伯又沒說派你,你想挨罰么。
龐七掏出一封信件,說道:什么挨罰不挨罰,你當我胡鬧啊,你們兩個是掌門師伯指派的,我呢是受我師傅之命下山的,我師傅有一封親筆信要我親手交給宮寶師弟,我估計我師傅想跟宮寶師弟認個錯,可又礙著面子不好意思,這不,這封信八成就是一封認錯信。
云水瑤沖他翻了一下白眼:沒大沒小,胡亂揣測。
這時,鄒奇壓壓手,接話:好了,有話邊走邊說。
三人此番南下,行程不急,自然是晝飛夜伏,走走停停,加上一路來龐七話多事多,左疼右癢,如此時慢時疾,趕到月牙城竟花了六天時間,只比跨馬縱騎快了半拍。到月牙城后,按照禮節規矩,她們先到喬府拜見聶小喬。可是到了喬府,聶小喬卻在閉關,不能親迎,是族老設宴接待了她們。
席間,鄒奇將秋道仁的請罪文書交給族老,請他轉呈聶小喬。
等吃完飯,她們三個又投往寄靈仙堂,希望面見謝宮寶。
可是謝宮寶根本不在寄靈仙堂,她們又撲了個空。
雍牧對她們還算客氣,請她們到大堂奉茶,出于禮數,鄒奇三人不在尊稱雍牧為幫助,而是喊他法老,四個人聊得倒也和氣。一杯茶喝完,云水瑤便道:法老,我師傅生前鐘愛仙兒師妹,對她栽培有加,就是希望她有朝一日接掌禮司觀,所以我這次過來是代表我師傅請她回山繼任掌觀的,可是沒想到這次過來,她居然不在,剛問族老,他說他不知道仙兒師妹在哪里,不知道法老可知她現在人在何方?
雍牧道:我想她是有意躲著大家的,我也在找她呢。
云水瑤失望著道:哎,她躲什么,她這是為了那般?
雍牧道:你放心,我只要找到她,你的意思我會跟她說的。
云水瑤道:事到如今,我還能說什么呢,也只能這樣了。
龐七撈撈頭,接過話茬說道:真沒勁,找仙兒師妹,仙兒師妹不在,找宮寶師弟,宮寶師弟也不在,那還有什么好玩的,我這封信是送不出去了。鄒師兄,水瑤師兄,趁這天還沒黑,我們走吧,我們翻過妖山,今晚在幽都落腳。
云水瑤火爆脾氣一下子蹭了出來,脫口罵道:
到幽都落什么腳,你又想去逛窯子了么!
罵完頓即后悔,白駱衣淪落風塵做了窯姐,她這么罵龐七,豈不等于在戳鄒奇的傷疤。她臉頰不自然的抖了抖,尷尬著跟鄒奇說道:對不起了,我心直口快,你別往心里去。
鄒奇笑道:都是同門師兄妹,你客氣了。
云水瑤沖龐七翻白眼,訓道:都是你,要不是你,我能說錯話嗎。說完,轉怒為笑,朝雍牧又道:這天也快黑了,我們三個今晚就在仙堂借宿一宿,不知方便不方便?
雍牧笑道:方便,一會兒我讓人帶你們去客房。
這雍牧還真是改掉了陋習,以往臟不拉稀的,坐在哪里都像一灘爛泥,誰都想不到他會變得謙謙有禮,云水瑤三人與之交談,都不覺暗暗稱奇。再稍坐一會兒,喝完一壺茶,天色便黑了下來,雍牧吩咐無霜領鄒奇三人進屋歇息。
晚上,仙堂周邊蛙叫蟬鳴,一夜無事。
次日清晨,草堂的娃兒們起早做功課。
雍牧吩咐廚房做了早點招待鄒奇三人。
吃到一半,葵九來報,說一賀派求見。
雍牧、鄒奇四人你看我我看你,均一陣納悶,四人輕步迎出,看見院門外站著五個姑娘,均冷面束身。這五個姑娘一個勁兒往院子里張望,像在尋找什么?雍牧近前,朝姑娘們打量著,問道:幾位姑娘是一賀派的?
五個姑娘也打量著雍牧四人,其中一個姑娘引手領頭的:
當然,這是我們少門主商君,我們是來找謝宮寶的。
可不,這領頭的容貌頗美,是個姑娘,卻做少婦打扮,不是商君還能是誰。雍牧笑道:幾位要找我師弟,不巧了,他出門都過把月了,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呢,我想幾位來的不是時候。
聽雍牧如此一說,幾個姑娘臉色一沉,立時不高興了。
適才說話的姑娘又道:騙誰呢,十天前謝宮寶還去過我們一賀派,他擒了我們島上的子午鼠,連個照顧也不打就跑了,我們想問問他到底什么意思,他跟我們少門主洞了房,是不是不想認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