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小喬的營帳在后軍左側,戒備森嚴。
顏仙兒知道娘親嚴謹,到了門口卻不敢進去,在外面徘徊半晌,才鼓起勇氣掀簾進帳,可是進來之后卻發現娘親昏倒在桌邊,她奔上前將其攙起:“娘,你怎么了?”見推喊不醒,忙出去把隨軍大夫叫來診斷。
那大夫把了半天脈,眉頭皺起,長嘆了一聲。
顏仙兒聽他發嘆,心頭一緊:“我娘怎么了?”
那大夫嘆道:“族長沒病,只是……只是脈象有喜。哎,族長還是守寡之身,這些年跟帝季進進出出,名節本就受損了,她這次懷孕,日后該怎么面對族人?”
顏仙兒聞言震驚:“什么!我娘懷……懷孕了!”
床上,聶小喬輕咳一聲,緩緩坐起。
她皺著眉頭,兩只手死死拽著被單。
而內心如翻江倒海,只覺天要塌了。
剛才顏仙兒和大夫的話,聶小喬都聽清楚了,這無疑是一樁驚天的壞消息。本來,顏仙兒回到她身邊,她應該歡喜,此時如聞噩耗,除了羞愧,她更多的是擔憂,哪還能開心的起來。她擔心帝季得知她懷孕的消息,會沖她以及為數不多的族人發難,因為她曾經向帝季許諾過,只要他肯幫忙救出黑虎山的本族族眾,便出嫁于他,如今懷孕,而所懷之子又非帝季骨肉,豈不糟糕。
顏仙兒和大夫面面相覷,不知道聶小喬坐起,何以發呆?
聶小喬呆了片刻,摸摸肚皮,強壓內心羞愧:
“今晚的事,你們倆務必保密,不要伸張。”
顏仙兒只覺臉上滾燙,坐去桌邊,沒有應聲。
那大夫卻嘆:“好吧,我不聲張。可是我還得多句嘴,我們烝鮮族向來不與外族通婚,這是祖上定下來的規矩,正因為有這個規矩,我族的血統才一直純正不染,魂體資質才好。族長,你是一族之長,當以身作則,可不能破了這個規矩,我想請問族長,你懷的這娃兒可是帝季的?”
聶小喬兩只手又死死抓住了被單,臉上堆起一團紅暈。
她不敢看人:“你放心,不是他的,是……是仙堂的種。”
那大夫猛拍額頭:“我的天呀!不會是宮寶的吧!”
聽到這話,顏仙兒反應也大:“娘!你……!”
“不要胡說!”聶小喬把身子扭到一旁,臉紅得像熟透的柿子,更像是少女懷春美到了極點。當著女兒的面討論自己懷孕一事,這換作誰心里也不好過,何況還把謝宮寶牽扯了進來:“你們怎么有那么奇奇怪怪的想法,宮寶是我一手養大的,我與他情同母子,我怎會跟他……。”
“我的天啊!是那懶乞丐的!這也太荒唐了。”
那大夫驚悚的又猛拍額頭,搖頭晃腦的退出賬去。
顏仙兒怔愣半晌:“娘,你跟雍牧師兄怎么可以?”
聶小喬臉上肌肉抽搐,恨不能找個地洞鉆進去。她每天晚上都遭雍牧騷擾,雖說是在夢里,一切事情的發生都由不得她,可畢竟差著輩,其行徑也是為人所不齒的。原以為只是做做夢,便由著雍牧使強,哪料竟然夢中懷孕,這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面對女兒的質問,她躲無可躲,只能硬著頭皮倚老賣老:“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別管,我有分寸。”
顏仙兒一陣傷感,覺得自己都不認識娘親了:
“好,我不管,我只想知道宮寶在哪里?”
聶小喬下床穿鞋,兜了兩步,看著顏仙兒:
“是軒仙流秋道仁派你過來問話的?
顏仙兒知道聶小喬質疑她的動機,忙解釋:
“是我自己問的,跟師門無關。”
聶小喬道:“宮寶的生死關系到我宗族興旺,不是我這個做娘的不相信你,我是怕你年輕,被軒仙流利用,所以宮寶的下落,我暫時還不能告訴你。好了,你想見宮寶,就在我這里住下,我向你保證,過不了多久,我必讓你見到他。還有,切不可與軒仙流的人再有任何瓜葛,他們當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暗害宮寶,你若不聽我的話跟他們私相往來,就別怪我到時候趕你走了。”
顏仙兒聽到“趕你走”三字,不由心里一陣絞疼。
當初在霸王島上,謝宮寶就因為誅姬趕過她一回。
而自己的娘居然和謝宮寶一樣,也有趕她的念頭。
這對顏仙兒來說,無疑是她人生當中最大的打擊。
她想不明白,明明自己沒有做錯什么,為什么兩個最親的人對她如此之絕?她那顆玻璃心真是碎了一地又一地,可又有什么辦法,一個是她的夫君,一個是她的娘親,她只能默默忍受,把心里的不快慢慢的自我消化掉。因此,此時盡管娘親的話傷了她的心,她也沒去爭吵,而是含淚應下。
這一晚,聶小喬令人在營帳里加了一張床被。
而后,母女倆洗漱完畢,便各自上床歇息了。
次日,軍營里在做整頓,未起戰事。
顏仙兒起床洗漱,吃完飯出來走動,聶小喬派了兩名宗族兵勇跟著她,說是供她差遣,其實顏仙兒心里明白,這兩個兵卒是娘親派來監視她的。昨晚碎掉的心尚未復原,此時心里又蒙上一層冰霜,她哀哀想道:“我是你女兒,不是賊,難道就因為我做了軒仙流的弟子,就不是你女兒了嗎?”
她一味的往歪處想,卻哪里知道聶小喬的苦衷。
值宗族生死存亡之際,身為族長,聶小喬只能舍小家而顧大家,為了復興宗族的大業,她不能有半點的兒女私情。其實誰愿意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