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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思弱簫聲延綿,曲子越吹越快。
紫鱗龍王沖上云層,也越飛越疾。
龍頭上,謝宮寶、方思弱、小光面對著月,月光烙下她們的身影,畫面美之已極,就像一家三口馭龍奔月。——片刻,猛見身后有人追來,卻是一心和尚。端見他手托龍鼎玉缽,身纏潛龍、騰龍二靈,然而追上來卻又不說話。
謝宮寶問:“一心師傅,你這是何意?”
一心說道:“小僧在想,紫鱗龍王非同小可,方女施主真能降伏得住?倘若降伏不住,反被其所傷,又該如何?若是降伏住了,魔教豈不又多了一分實力?小僧猶豫不決,不知該不該出手?出手吧,又怕二位另有別用;不出手吧,又怕紫鱗龍王落入魔教之手。”
謝宮寶回頭見身后又有人追來,忙道:“你出手吧。”
他話剛落,只聽方思弱怒喊:“和尚想趁火打劫么!”
謝宮寶道:“丫頭,一心師傅說的對,這條龍非同小可,羊脂玉簫雖能驅使,卻未必降伏得住。更何況,納蘭圖霸和秋道仁也追過來了,我們沒有多少時間猶豫,且讓一心師傅收去,總好過讓別人降服的好,我相信空寂大師慈悲為懷,日后我若有用,問他討要也不是難事。”
方思弱倒是一點就明,笑道:“小寶哥哥說的是,你對龍涎寺有恩,料那老禿驢不會不給,他要不給,我就一天殺他一個小和尚。一心師傅,龍王就給你了。”說完也不耽擱,與謝宮寶縱身跳下云層。
墜海之際,她們看見一心和尚祭起龍鼎玉缽。
龍王被玉缽靈光照住,身形縮小,眼看就要收走。
就在這時,納蘭圖霸追至:“小和尚,你干什么!”擲出招搖寶幡,那幡驟然變大,把天都遮去了大半,同時也將龍鼎玉缽和紫鱗龍王從中隔斷。——方思弱看到這一幕,急得哭將出來:“哎呀!和尚失敗了!這都怪我,是我思緒不周!”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已經做的夠好了。”
謝宮寶感謝方思弱為他做的這一切,可他并不在乎紫鱗龍王,假如沒有納蘭圖霸和秋道仁添亂,他或許會有念想,但此時他只在乎方思弱,他不想方思弱為了爭奪紫鱗龍王賠上性命,現下從亂局抽身,正合他意。
眼瞅著就要墜海,謝宮寶使了魂體出竅之法。
而后抄起方思弱和自己的肉身,欲投南而去。
他魂體帶人,吃力到了極點,飛的很是辛苦。
然而他剛要催速,只聽耳邊傳來厲喝:“妖女,壞我大事,焉能留你!”
謝宮寶暗呼不妙,瞬間回頭,只見秋道仁追至五十米開外,揮舞祭天劍,頓時狂風大作,祭天劍散射出來的靈光劍氣猶如一把瞬間變長的劍、直朝方思弱刺來。——謝宮寶驚得寒毛直豎,生死瞬間,他把身往前一挺。
“小寶哥哥,不要!”方思弱翻過身來抱他。
只聽噗聲,靈光劍氣刺到,竟是劍穿二人。
方思弱背心被劍氣刺穿,當場嘔血昏迷。
謝宮寶魂體受創,只覺三魂七魄都快散了。
他感覺魂體像凍僵了一般難受,痛苦至極。
他惦著方思弱的安危,不知道她是死是活?
他恨這把祭天劍,更恨出劍傷害方思弱的人!他知道自己不能死,他若死了,方思弱也必死無疑。故而,他忍著冰凍之疼,埋思魂識,聚攏魂體,不讓自己魂飛魄散。迷迷糊糊中,只聽有人在喊:
“小寶!”
“思弱!”
“掌門師兄,你……!”
他怕秋道仁再出殺招,強逼自己清醒。
而后恨恨瞪了一眼秋道仁,往南投去。
謝宮寶裹著方思弱、小光和自己的肉身,三人的重量對于他的魂體來說比大山還重,他拼盡所有的魂力裹著,拼盡全力竄逃,可是他受傷頗重,又這么強催魂力,如此飛過一陣,忽然力竭被肉身吸納了進去。
砰砰砰三聲響,兩人連同小光一起墜海。
謝宮寶趁還有意識,邊游邊念:“駕羽回軒仙,提劍殺一人!該殺!該殺!”他魂體傷重,牽累肉身,以致兩眼發紅,字字嘔血,極是恐怖。
小光見狀,抽噎起來,想喊卻又說不好話。
謝宮寶道:“你要能走,就自己走吧。”
一句說完,力竭氣衰暈了過去。
謝宮寶這一昏迷,實不知過了多久。
有時昏昏沉沉醒了,不待睜眼又即暈去。
如此時暈時醒,有時耳邊有小光哭聲,有時感覺有人給他灌藥,觸覺猶如做夢,恍恍惚惚難辨真假。——這日神識略清,發現身處一間簡陋小屋,自己躺在床上,窗外有鶯鶯琴聲,心道:“是丫頭在彈琴嗎?她……她居然沒事?”聽了幾聲,又覺不對,這琴聲有調無曲,不是行家彈奏。
他穿鞋下床,只覺頭重腳輕好沒力氣。
穩穩身形,瘸步出屋,卻見別樣風景。
這兒背山面海,周邊有屋數百,或隱于林間,或筑于花叢,有漁民在海里捕魚,也有獵手進山捕獸,蒼翠幽深,著實是個世外桃源。——往近了看,小光和一個姑娘坐在崖口,面海而奏。
那姑娘年歲比方思弱略小,模樣頗為天真。
她小心的擺弄著八荒琴,卻又彈不好。
謝宮寶倚門站好,喊:“小光,過來。”
小光大喜,沖那姑娘嘰嘰哇哇說了兩句。
而后,兜著兩條小短腿撲來謝宮寶懷里。
那姑娘也抱琴走來,笑道:“公子,你醒了。我家法老說你今天會醒,我便在這等著,沒想到晌午沒到,你就醒了。哦對不住,我一時好奇動了你的琴,我……我給你放好。”進屋把琴擱好,又出來攙謝宮寶:“這里風大,你剛醒,別讓風吹壞了,我扶你進去。”
謝宮寶卻不急著進屋,直問:“誰救我的?我怎么來的這里?”
那姑娘回道:“前晚你家小公子敲開王大叔的門,引他到海邊救的你們夫妻。”
謝宮寶怔了一下,輕撫小光:“你倒忠心護主,這回我沒死,全是你的功勞。”
小光懵懵懂懂,鉆進他的心窩里,一陣撒嬌。
那姑娘天真爛漫的笑道:“你家小公子看去也不過周歲,怎么跑起來像飛似的,力氣也好大,我長這么大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小娃兒。我們想給你治病,還得好好跟他說,否則他會打人,呵呵。法老說,你們夫妻都不是普通人,生的娃兒也一定不是凡人,是不是這樣?”
謝宮寶點點頭,又問:“這里是什么地方?”
那姑娘道:“什么地方?南疆部州海皂村啊。”
南疆部州海皂村?
這名字謝宮寶是有印象的。
小時候常聽族人說,月牙城往東八百里有個小部落自成一族,因道路險阻,甘做隱居,數百年來不踏中州,也少與烝鮮族和顏羽族來往。這一族人所住之地好像就叫海皂村。——謝宮寶稍稍運思,小時記憶立時重現腦海,道:“哦,你是黨正族人。”
“對啊,我們這兒少有人來,你居然知道。”那姑娘道。
謝宮寶看著此處仙境,聯想到焚為灰燼的月牙城,心里不覺隱隱作疼,面海而嘆:“是啊,相隔相鄰八百里,竟從沒來過。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族人都叫我花娘,你要高興,也這么叫我吧。”
“嗯,花娘,跟我一起的姑娘,她人在哪里?”
“她的情況可能不好,法老還在救她呢。”
“我不進屋了,帶我去見法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