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位四十多歲，帶著眼鏡的男醫生從特護病房出來，林杰急忙迎了上去，問：“岳醫生，病人現在的情況怎么樣？”
這位醫生名叫岳坤，大學附屬醫院精神科副主任，心理專家，主任醫生，是林杰特意請過來，對姚荷囡的情況進行診斷的。
“病人已經走出了自我心理封閉！”
岳坤輕推了一下眼鏡框，繼續道：“只不過，病人又受到劇烈的打擊，對眼前的現實有所抗拒，不愿意與外界交流。”
“總體而言，相比之前的自我封閉，情況好了許多。”
林杰稍微松了一口氣，說：“岳醫生，這位病人就需要你多操心了。”
岳坤嘆了一口氣，說：“我會盡力的。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我也是很震驚……”
送走岳醫生，林杰走進了病房。
姚荷囡坐躺在病床上，頭輕輕低垂。
下午的斜陽，透過玻璃灑在她的身上，使略顯蒼白臉色有了一些晶瑩之感，讓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精致易碎的瓷娃娃。
“咳咳……”
林杰先清咳了兩聲，唯恐自己貿然發聲，驚擾到了她。
“姚荷囡，我是林杰，你應該對我還有印象吧？”
“在不久之前，醫院的前院里，你父親可是親口對你說過的，讓你聽我的話，以后會由我來照顧你。”
見姚荷囡眼皮都不眨，半點反應都沒有，林杰雖有所預料，心中卻也難免有些失望。
他輕呼出一口氣，繼續說：“已經發生的事情，我們改變不了，也無法選擇遺忘，只能強迫自己面對。”
“你可能不喜歡聽廢話，那我就有話直說了。”
林杰直白的說：“你父親把你托付給我，是因為我答應他，要盡力治好你的骨傷，讓你重新站起來，能夠自己走路。”
“姚荷囡，你應該知道，你父親的時間不多了，而他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你恢復健康。”
“現在，你走出了自我心理封閉，算是讓他的心愿完成了一半。”
“你父親另一半的心愿，就是看到你自己站起來走路。”
林杰加大了些嗓門，說：“你的骨傷很重，坦白的說，我沒有把握，只能說盡力，而且我還需要你的配合和努力。”
“這么說吧，你的精神意志，將在很大程度上主導著你的恢復程度。”
“如果你自己放棄了，退縮了，我的醫術就是再厲害，也幫不了你。”
“到了那一天，你是坐著輪椅去送行，還是走著去送行，在某種意義上說，是由現在的你決定的。”
這時，姚荷囡慢慢的抬起了頭，看著林杰，慢慢的張開了嘴，一字一頓的說：“走……著……去！”
林杰露出了淺淺笑意，說：“想走著去，就需要一切聽從我的安排。”
“今天你先在醫院好好的休息，明天一早，我就會安排幾個學生過來，給你做一次詳細的身體檢查……”
林杰叮囑她了幾句，又囑托值班護士一些注意事項，和秦剛一起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等在這里的張笑笑、林淼和安可夢立時就迎了過來，嘰嘰喳喳的詢問姚荷囡的一些情況。
林杰接過安可馨遞過來的一杯水，一口喝去了大半，說：“姚荷囡的情況，比我預想的還要好一些，至少有了身體康復的動力。”
“可馨，律師聯系的怎么樣了？”
安可馨輕聲道：“李浩翔律師在得知了當事人的大部分情況之后，代表律所表態，律所會免費代理這個案子，會派遣最厲害的刑事律師為當事人辯護的。”
“只是，這個案子……”
林杰知道安可馨未盡之言的意思，嘆了一口氣，說：“我也明白，這個案子，律師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我只是希望能多拖延一些時間，為姚荷囡多爭取一些康復的時間。”
安可馨輕聲回道：“我會把你的意思，轉達給李律師的。”
“還有，我也請李律師盡快研究一下，當前這種情況，如何把姚荷囡的監護權轉移到我們的身上。”
等安可馨說完，張笑笑急忙開口問：“阿杰，這囡囡沒人照看著，可以嗎？”
“我擔心，她又會鉆進牛角尖，一時想不開啊。”
林杰解釋道：“她住的是二十四小時特護病房，有值班的護士一直盯著監控的。”
“護士難免會有疏忽的地方，阿杰，我想去陪著她。”
張笑笑提醒道：“囡囡這個時候，如果有個人陪在她身邊，即便什么話也不說，她心里肯定也會踏實一些，安心一些的。”
林杰想了一下，點頭道：“也好，笑笑姐，先辛苦你了……”
驟然出了這檔事，一下子打亂了林杰的日程安排。
他不得不接連打了幾個電話，重新安排了下明天和下周的安排。
林杰這邊剛放下電話，抱著手機不放的安可夢，忽然大喊一聲，“杰哥哥，姐姐，淼淼，快點過來看。”
“你別一驚一乍的，就不能沉穩一點……”
一邊訓著安可夢，林杰起身來到了她身后，和安可馨、林淼一起看她手機上的視頻。
這竟然是姚繼順的自拍視頻。
就見他對著鏡頭說：“我是濱海市的姚繼順，是一位十五歲可愛女孩的父親，你們看到這視頻時，我和我最愛的女兒，想必已經離開了這個人世。”
“之所以把這個視頻定時發布出來，算是給全國的教育管理部門、學校、所有的家長和學生們做一個警醒吧。”
視頻中，姚繼順語氣平靜的把女兒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接下來的視頻，卻是令林杰意外，竟然是三個女孩的認罪陳述。
三人把自己在學校對姚荷囡做過的欺凌，可以說是，把大大小小所有做過的，對姚荷囡不好的事情，都講述了一遍。
“叔叔，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這都是郝雨兮逼著我們做的啊，她父親是學校的董事長，班主任都不敢管她，我們更是不敢不聽她的話的……”
“叔叔，求求您，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放過我吧……”
看著視頻中的少女一把鼻涕一把淚，面色驚恐的哀求，林杰嘆息道：“可夢，把視頻關了吧。”
安可夢哦了一聲，把視頻關了，說：“我是在網上搜索與這個案子有關的信息時，搜索姚繼順的名字時，搜索到的這個視頻。”
“哥哥，視頻中的這三個女孩，真的是被姚繼順殺了嗎？”
“從最后她們的哀求來看，她們不像是那么壞的啊？”
“這三個女孩死沒死，我也不清楚啊，等警方正式的公告吧！”
林杰敷衍了一句，接著道：“再兇惡的人，面對最終的裁決時，也會害怕求饒的。”
“只是很多結果，在做下某事時，就已經注定了。就像一個偶像劇中所說的，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干嘛？”
林杰見安可夢和林淼都是面色沉沉，對安可馨道：“你先帶她們回家吧。今天這事，對她們影響頗多，回到熟悉舒適的家，心情和感覺可能會好一些。”
安可馨應了下來，叮囑林杰照顧好自己，就帶著兩個小丫頭回去了。
傍晚近六點的時候，還在醫院的林杰，接到了孔明清的電話。
“兇殺現場指認了，沉入海水中的四具尸體，也都打撈了出來。其中一具，明顯是受到了拷打和折磨。”
“姚繼順交待說，這屬于殺雞駭猴，目睹了這個過程的其他三個女孩，嚇得是大小便失禁，根本不用詢問，就全都交待了。”
林杰輕哦了一聲，問：“那網上的視頻，看到了沒？”
“看到了！因為涉及到青少年犯罪，網警已經在封鎖相關的視頻。不過，網上的信息一旦發布，就很難徹底消除。”
“再告訴你一件事……”
孔明清語氣有些憤憤的道：“以副市長為組長，有教委、公安和檢察等部門火線組成的一個工作小組，已經進駐博偉國際學校。”
“領導下達了指示。要對此事，還有學校的管理和學生欺凌現象，進行徹底的調查。”
“博偉國際學校的董事長、校長，還有當事人女兒的班主任，已經被控制了起來。”
林杰不由的道：“這效率不是一般的高啊。”
“效率能不高嗎？”
“這可是四條人命的惡性事件，而且還是由學校學生之間的欺凌引起的。”
“再加上那視頻的影響，估計到了明早，關于此事的各種新聞和報告，應該是滿天飛了。”
這個話題有些沉重，林杰不想再繼續，轉而問道：“孔哥，你和同事換裝為便衣追蹤，竟然還卿卿我我的相互喂飯，這應該不是工作需要吧？”
孔明清急忙解釋道：“林杰，我之所有那么做，就是因為提醒你啊！”
“為了提醒我？”林杰就有些迷糊了。
“我看到了你、淼淼和笑笑幾人，擔心你們會過來和我打招呼，引發嫌疑人懷疑，我就故意和同事演了一場戲，表現的親密一些。”
“我和老婆比海深的感情，你們都是知道的。”
“我想著，我這個出格的表現，你們肯定會明白，我是在執行任務呢。”
林杰不屑的切了一聲，忍不住揶揄道：“你說，你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又沒有大款的氣質和裝扮，和二十多的同事扮演情侶，根本就不搭調啊？”
“我嚴重懷疑，你這是借工作為由占同事的便宜，或者本來就有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