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什么可樂的事情？”林杰笑著問。
羅珊珊神采飛揚的道：“今天早上姜主任、任建中，還有我，一起陪同沃爾夫岡博士吃早餐和查房，任建中做翻譯！”
“這真是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呢！”
“任建中翻譯的結結巴巴，好多地方還詞不達意。我注意到姜主任，沃爾夫岡博士都好幾次皺眉頭了。”
她嘿嘿一笑，道：“剛才，沃爾夫岡博士用不是很流利的英語說，希望是你來做翻譯！”
“哈哈……這個任建中一直是眼睛長在頭頂上，一副誰也看不起的樣子，這下，終于丟臉了一次！”
羅珊珊拍了一下林杰的肩膀，說：“走，跟我去小會議室。待會兒，沃爾夫岡博士要給我們詳細講解錢廣林的手術方案！”
來到小會議室，林杰發現這里已經坐滿了二三十名醫生。
他看著滿眼的白大褂，聞著熟悉的消毒水味道，一種熟悉的，舒服的感覺油然而生，仿佛回到了家一般。
林杰意識到，這是沈蘭若的記憶對自己造成的影響。
他的目光移到了右側墻面上，墻壁上掛著1米×2米規格的醫用觀片燈箱，上面已經放滿了CT圖片。
從片子上可以清晰的看到，這個腫瘤確實不小。
它已經侵占了椎管一多半的空間，邊緣與椎管內的神經纖維更是犬牙交錯，密不可分的糾纏在了一起。
真是一個棘手的手術呢，這是林杰看到片子的第一感覺。
昨天，他相當于全程參與了沃爾夫岡博士與姜毅然、羅珊珊的討論，對這個病例，也算是相當熟悉了。
看著這個椎管內腫瘤影像，林杰思索著沃爾夫岡昨天透露出的手術方案，總感覺他這個手術方案有些過于冒險了。
他默問道：“蘭若姐，以你對沃爾夫岡醫術的了解，這個難度的手術，成功的把握大嗎？”
沉默了一會兒，沈蘭若的聲音才響起，“對醫生來說，這個把握大小，是一個很復雜的問題！”
“比如這個手術，術后病人痊愈是一種把握，只一條腿失去知覺，是一種把握，或者只失去了男性功能，也算是一種把握！”
“醫生告訴病人的幾成把握，只是他對手術成功的主觀判斷和信心程度。”
“在實際操作中，只有一成把握的手術，結果也可能是成功的。而十成把握的手術，結果也可能是失敗的。這與手術時，主刀醫生的自身狀態和一些突發意外境況，有密切的關系。”
“這個手術的難度相當大，而沃爾夫岡最大的特點，就是穩定，不會出大錯！”
“我只能告訴你，術后病人的情況，肯定會得到改善。”
“但，手術過程中，一些神經纖維肯定會受到不可逆轉的破壞，至于病人最終什么地方受到損傷，只能看術后的檢查了！”
這時，沃爾夫岡在姜毅然，還有一名高個男醫生的陪同下，來到了會議室。
沃爾夫岡見到林杰，燦然一笑，主動了給了他一個熱情的擁抱！
沒有什么客套和過場，沃爾夫岡把手提電腦連上投影儀，直接打開一個PPT開講！
作為翻譯的林杰，掌握著話筒，快速把沃爾夫岡的話，用中文清晰又準確的表述出來。
這一次，林杰是全面了解了這個手術方案。
他赫然發現，為了減少手術難度，沃爾夫岡竟然主動截斷椎管內與腫瘤交錯在一起的十幾根神經纖維。
林杰翻譯到這，會議室內頓時響起小聲議論的嗡嗡聲。
沃爾夫岡似乎早有預料，解釋說，截斷這些神經纖維，是他思慮許久，損害最小的一種方案。如果其他人有更好的方案，歡迎積極的提出來。
“沃爾夫岡博士，從第三節腰椎的左側再開一個天窗，是不是可以避免方案中的神經損傷？”羅珊珊立時站了起來，開口道。
“我想過這個可能！”
沃爾夫岡走到看片燈箱前，指著一張CT圖片說：“這一處腰椎再開窗，看似繞開這里的神經纖維，卻不開避免的傷到了……”
隨后，又有幾名醫生提出了新的見解和異議，沃爾夫岡都給出了詳盡的解答。
這時，剛才陪同沃爾夫岡一同進來的高個男醫生，站起來環視一圈，道：“你們提出的解決辦法，不是增加了手術難度，就是大幅度延長了手術時間，增加了手術意外的發生機率。”
他語氣不屑的道：“你們這么多人，就不能提一些更富有建設性的新穎意見？”
“你們說的這些，我和姜主任之前早都想到了，甚至比你們想的還要多，但是在實際的手術操作中，根本就沒有什么可行性！”
他流露出欽佩的表情，聲音都提高了兩度。
“沃爾夫岡博士的手術方案，卻讓我有茅塞頓開之感。這個椎管內的腫瘤已經對身體造成了嚴重損害，我們為什么不能主動的用小損害來代替大損害呢？”
“主動截斷這些神經纖維，一下子就把手術難度降低了一等，可謂是神來之筆啊！”
一旁的羅珊珊咧了咧嘴，無聲的說出兩個詞：賤人，馬屁精！
在沃爾夫岡身邊輕聲翻譯的林杰，一下子就猜出，他就是那個任建中。
這人倒是挺有意思的，短短幾句話，就貶低了所有同事，突出了姜毅然和自己，還拍了沃爾夫岡的馬屁，功力匪淺呢！
林杰在翻譯的過程中，也算是一心二用！
他的腦海中不時模擬這個腫瘤的切除過程，只是腫瘤的邊緣與椎管神經纖維密集交錯在一起，稍不留意就會傷到一些。
客觀的來說，沃爾夫岡的這個手術方案，是林杰數次模擬中損傷最小的。
林杰不免有些奢望的想，如果第四腰椎椎管東北側的神經纖維往外推一推，另兩處的神經纖維也往外移動一點，這個手術就好做了……
忽然之間，林杰心中一動！
這個想法一冒出，就再也無法遏制，林杰抑制不住內心的想法，直接對姜毅然道：“姜主任，我需要看一下錢廣林最初的CT片子，還有不同時期拍的CT片子！”
姜毅然以為這是沃爾夫岡的要求，雖然這些資料，早就一股腦的發給他了。
不過，姜毅然也沒有多想，直接道：“錢廣林的所有病例和影像資料，都在存在了醫院聯網的電腦資料庫中。”
他轉頭吩咐道：“羅珊珊，你把錢廣林的影像資料調出來，讓沃爾夫岡博士看一下！”
羅珊珊通過沃爾夫岡的手提電腦，連上醫院的網絡，調出了錢廣林影像資料，投放在投影儀上。
林杰一張一張的翻看不同時間拍攝下的CT影像，一時之間忘了其他。
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沃爾夫岡有些困惑不解，幾步來到姜毅然身邊，用不太熟練的英文問：“為什么放映之前的CT影像啊？”
“這不是您的要求嗎？”姜毅然更是驚訝！
看完這些CT影像，更加確定了心中想法的林杰，一抬頭就看到沃爾夫岡和姜毅然兩人，臉色陰沉似水的盯著自己。
林杰就是一驚，立時醒悟過來。
剛才是沈蘭若的意識影響占據了主導，一時把自己當作了大醫生，有些肆無忌憚了。
到了這個時候，為了病人也不容他退縮，林杰沉聲道：“請原諒我的冒昧，剛才我有一個新想法，有些情不自禁了。”
他不等幾人回應，急促的道：“我們都知道腫瘤是活的，時刻處在生長變化中。這個腫瘤也是，請看這幾張CT影像……”
林杰一遍中文，一遍德語，講述這幾張CT影像的變化。
或許他話語的專業性，還有說話的沉穩和自信，影響到了沃爾夫岡和姜毅然，他們兩人出奇的沒有打斷他。
“這個腫瘤生長速度挺快，但是我們可以清晰的看到，它的邊緣還算是規則的，算是一種較良性的腫瘤。”
林杰用鼠標在投影的CT影像做出了幾點標記，自信的說：“根據我的推測，再生長一周或兩周，這個腫瘤很可能就會把，這里……還有這里……”
“只要把這幾處的神經纖維給擠開，到時這個手術的難度，就會有大幅度的降低！”
“所以，我建議讓這個腫瘤再長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