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大廳之中,站在一座紅色棺木之前,阿帝爾臉色平靜,默默伸出了自己的手。
手臂與尸體的額前互相接觸,一種冰冷中帶著細膩的觸覺從手上傳來,讓阿帝爾心中不由泛起一絲涼意。
某個法術悄然無聲的發動,在這一刻,阿帝爾默默閉上眼,渾身沉溺進一片莫名的場景之中。
那是尸體生前殘留的某些記憶片段,此時在法術的力量下開始回溯,帶著阿帝爾一起去見證那段場景。
一片昏暗的大廳,白色的蠟燭四處燃燒,夾雜著一種濃重的燒焦味道。
在大廳內,一個模樣英俊的少年靜靜蹲在中央,模樣與阿帝爾眼前的少年一模一樣,只是臉上的表情生動了許多,看上去更有生氣,沒有那種死寂感。
少年靜靜蹲坐在大廳的中央,此時臉上的表情很蒼白,帶著恐懼與彷徨,正神色關注的看著手上捧著的一卷紙書,臉上帶著無助與絕望。
似乎是發現了什么,在某一刻,少年猛的起身,而后向著后方看去。
在那個方向,緊閉的大門不知何時已經被人打開,只是外面卻并沒有能看見人影,只有紅色布匹在四處隨風飄蕩,看上去妖異與詭異。
看著眼前沒有任何異常的場景,少年剛剛松了一口氣,下意識的向前走去,看樣子準備將打開的門關上。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在此刻突然響起。
少年頓時臉色大變,隨后下意識的向著身后看去。
在他的視角下,一只粗壯的黑色手臂猛的伸出,直接一把從他的心臟處穿過,在他不敢置信的眼神中直接將他的心臟挖出。
回溯的畫面在此緩慢定格,在最后關頭,阿帝爾僅僅只能看見一只被鮮血染成黑紅色的粗礦手臂,再看不見任何東西。
至于那頭手臂的真正主人,則隱于一片黑影之間,整個人都被黑影掩蓋,看不清真實面貌。
淋漓的鮮血慢慢播撒而下,順著少年的身軀向著他手中的紙書上滴去,在上面留下最后的印記。
到了這一步,眼前的畫面終于徹底消失。
站在原地,阿帝爾睜開眼,看著眼前的尸體,眼神中帶著凝重。
“尸體的死亡時間太久了,哪怕以我的能力,也只能回溯到這一步了。”
他看著眼前蒼白冰冷的尸體,感受著尸體上的那種冰冷體溫,有些惋惜。
人的大腦,會自動記錄下一段時間的畫面,甚至將某段時間的精神波動一起記錄下來,形成可以追尋的訊息。
在人死后,人的意識雖然會陷入沉寂,但身前最后一段時間所經歷的某些記憶片段,以及很長一段時間的精神波動,都會殘留下部分,不會那么快消失。
阿帝爾此前所使用的這個法術,就是基于這個原理推演出的,可以將尸體體內記錄下的最后片段回溯,再現那段時間的經歷。
只是可惜,眼前這具尸體死去的時間太長,尸體中殘留的記憶與精神片段已經開始消逝,再加上生前并沒有看見行兇者本人,所以能夠看見的場景十分稀少,沒法看見真正的行兇著。
不過盡管如此,阿帝爾卻并沒有太過沮喪。
眼前這座大廳里擺著的,可不僅僅只是眼前這一具尸體。整整五十多具尸體中,總有幾個死去時間不長,而且有幸目睹過行兇者面容的,整個相合下來,肯定能過找到最終的兇手。
他心中這樣想著,而后很快付諸于行動,直接輕輕想著一旁另一具棺材走去,準備繼續方才的動作,將尸體生前所經歷的最終畫面回溯出來。
徑直走到一旁的棺木前,看著眼前一具穿著紅色布衣的女性尸體,阿帝爾臉色平靜,繼續伸出自己的手。
“年輕人,請對死者保持基本的尊重。”滄桑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隱隱帶著種獨特的虛弱感。
不知何時,在阿帝爾身后,一個身穿黑色舊衣,模樣蒼老不堪的老人出現,此時站在那里,臉色冷漠的看著阿帝爾。
聽著聲音,阿帝爾原本準備伸出的手頓了頓,正欲轉身。
嘩啦···
恐怖的劍風在四處肆虐,夾帶著長劍的咆哮與低鳴,還有一種阿帝爾十分熟悉的力量。
那是騎士所擁有的生命能量,此時附著在一把長劍上,讓長劍不斷發出低鳴,在四周不斷顫抖,發出陣陣低沉的震動聲。
轟!!
下一刻,兩把長劍互相碰撞,在發出巨大轟鳴聲的同時,也令兩個人影同時倒飛出去。
站在原地,阿帝爾手心握劍,身上生命能量的氣息蕩漾,此時臉色平靜的看著眼前的黑袍老人:“你是誰?”
“呵···”
看著阿帝爾,老人發出一聲低沉的笑,聽上去有些沙啞:“閣下又是誰?擅自進入艾爾蘭家族的領地,為的又是什么?”
他看著阿帝爾說道,語氣雖然隨意,但臉色看上去卻有些凝重。
方才的那一擊中,他并沒有絲毫留手,本以為就算沒法將對方干掉,也能讓對方讓對方受重傷。
但是最終的結果卻令人吃驚,對方不僅沒有絲毫受傷的跡象,反而看上去十分平靜,連持劍的手都沒有絲毫顫抖,看上去在方才那一擊中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這種結果,無疑令他心中警惕。
“未命名人物,力量:7.7。敏捷:8.5。體質:5.5。狀態:良好。”
在阿帝爾眼前,熟悉的屬性面板熟悉浮現,在與對方接觸的那一刻,腦海中的芯片瞬間作用,將對方的全身數據全部收集。
眼前這個數據,無疑十分恐怖,無論是力量還是敏捷都極為強大,若是放在巫師世界,絕對是一個頂尖的大騎士,可以稱霸一地。
唯一可惜的是,似乎是因為過于衰老的緣故,這位大騎士的體質有些低了,僅僅只是剛剛越過大騎士的線,衰退的太過明顯。
在對方身上,阿帝爾明顯感覺到騎士呼吸法的影子,遠比波拉兩人身上的要嚴密嚴肅,就連渾身的力量都帶著一種獨特的性質,隱隱超越了大騎士的生命能量。
“剛剛那種感覺,是大騎士級別的生命爆發?”
靜靜站在原地,體會著剛剛那種感覺,阿帝爾有些意外。
在方才那一下的碰撞中,他能清晰感覺到對方體內那狂暴的生命能量,分明是生命種子爆發的狀態。
只是以對方的年紀與體質來說,如果進入生命種子爆發的狀態,此時不應該還能站著才對,甚至就連身上的氣息都只是微不可見的虛弱了一點,遠沒有阿帝爾過去進入生命種子爆發狀態時那么嚴重。
“可以在不付出大代價的情況下,隨時進入生命種子的爆發狀態,而且貌似還可以隨時退出,這個世界的騎士果然有些意思。”
觀察著對方身上的變化,阿帝爾默默總結分析道,對這個世界的騎士體系越發好奇了起來。
毫無疑問,這個世界的騎士體系已經發展到極為完善的地步了,許多困擾騎士的問題,在這個騎士體系發展極為繁盛的世界,如今都已經被解決。
在巫師世界,生命種子爆發一直是騎士的重要底牌,可以在關鍵時刻爆發出強大的戰力,但相對而言,進入這種狀態,所帶來的后遺癥也是恐怖的,尤其是那些強大的大騎士,每一次進入生命爆發的狀態,都需要消耗自己的生命力。
而且對于巫師世界的騎士而言,一旦進入生命爆發的狀態,在短時間內很難停下來。
不過在這個世界,這兩個困擾騎士很久的問題,很可能已經被解決了。
“卡拉姆大人,是我們!!”一陣有些驚慌失措的聲音在原地響起。
在大廳的另一旁,看著與阿帝爾對峙的黑袍老人,波拉與阿索兩人面色驚恐,連忙跪了下來,臉色看上去十分緊張。
“是你們?”看著這兩人,那個名為卡拉姆的黑袍老人臉色一凝,有些意外,也有些疑惑,帶著些隱隱的警惕:“你們不是失蹤了么?現在回來又是怎么回事?”
“這個···”
聽著眼前卡拉姆疑惑的話語,彼此對視一眼,波拉硬著頭皮走出,開口道:“我們···”
“不用問了。”在大廳之外,一道堅定有力的聲音響起,帶著些虛弱。
聽著聲音,阿帝爾向著那個方向看去。
只見在那個方向,一個身穿黑色鎧甲,渾身體格雄壯的中年魁梧男子從外面走去,一身鎧甲襯托的威嚴無比,只是露出的長發已經斑白,臉上也有了很多皺紋,透著一股虛弱感。
他緩慢的走到黑袍男子身旁,一路走來,有一股淡淡的壓迫氣場,令眼前的阿帝爾眼神不由變得更加凝重。
“未命名人物,力量:12.1(16.3)。敏捷:11.5(14.1)。體質:10.5(14.7)。精神力:4.7。狀態:虛弱,內臟破碎,生命力透支······”
在這瞬間,眼前熟悉的屬性面板浮現,令阿帝爾的眼神瞬間變得凝重了起來。
“這是···徹底打破了大騎士的生命極限,僅僅從身體屬性上來說,甚至可以媲美正式巫師了。”
看著對方的身體屬性,阿帝爾心中震驚。
這個數據在如今的阿帝爾看來雖然正常,但對于騎士來說,卻是一個無可跨越的數據。
生命自有極限存在,如果不能持續不斷的打破自己的生命極限,讓自身的生命層次得到提升,那么進步遲早都會陷入停滯,直到某一天再也沒辦法提升一點數據。
曾經的阿帝爾便是如今,借著詭異世界晶核的力量,到達了大騎士所能達到的極限數據,最后再也沒辦法提升,最后還是成為巫師后才打破了生命極限,令身體數據繼續提升。
眼前的中年男子,毫無疑問并不是巫師,但卻同樣打破了大騎士的身體極限,到達了一個新的層次。
若是放到巫師世界之中,在這中年男子的全盛時期,恐怕至少與正式巫師是一個層次的存在。
這也證明了一個現實,在這個騎士作為主流世界,果然有僅憑騎士修行,就足以媲美高級巫師的存在。
“迪魯斯家主。”這一刻,周圍數道聲音響起。
在大廳之中,除了阿帝爾這個外人之外,包括那個名為卡拉姆的黑袍老人,其余三人一起單膝跪下,恭敬的向眼前的中年男人行禮。
“咳咳···”
輕輕的咳嗽聲在原地響起。
站在原地,名為迪魯斯的中年男人最終看向阿帝爾,眼神中帶著些凝重:“好強大的生命力,你是哪個家族的成員?來這里是為了什么?”
“我名阿帝爾.法庫斯。”
對于對方的問題,阿帝爾沒有絲毫猶豫,直接點了點頭,隨后指了指一旁的波拉與阿索兩人:“我在山里救了你的兩位族人,他們邀請我來這里收取報酬,然后我便來了。”
說到這里,阿帝爾頓了頓,然后平靜開口:“倒是沒想到,我一進來,就被這位老先生攻擊,若是差上一點,我恐怕就不能站在這說話了。”
聽著這話,在眼前,迪魯斯沒有說話,只是眼神默默看向一旁的卡拉姆,似乎在詢問他。
“他胡說!”
面對迪魯斯帶著疑惑的眼神,卡拉姆大聲怒斥:“你剛剛明明在褻瀆尸體,我看見你把手伸進棺材里去了!!”
聽著這話,頓時,在場幾人臉色大變,迪魯斯的眼神再次注視到阿帝爾的身上,似乎在等一個解釋。
“抱歉。”
略微思索了一下,看著眼前的迪魯斯,阿帝爾最終還是開口解釋道:“這是我的習慣,在看見尸體之后,總是忍不住想要查看一下尸體的死因。”
“阿帝爾先生是一位醫術很好的醫師。”這時,一旁的阿索也開口應和道。
“你說你是醫師?”這一刻,迪魯斯的眼前突然一亮。
他看著眼前的阿帝爾,大聲問道:“既然你說你之前是在查看這些尸體的死因,那么到現在為止,你又看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