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慶站在周澤面前,
  臉有些泛紅,
  呼吸有些急促,
  兩只小手捏拳,
  額頭上有絲絲汗珠。
  周澤放下手中的報紙,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慶。
  按理說,
  書屋因為他這個老板喜冷不喜熱的原因,平時里頭的溫度都很低的,而且有死侍這個綠色中央空調把控著。
  “你……很熱么?”
  慶咽了口唾沫,
  用力地搖搖頭。
  周澤皺了皺眉,問道:
  “是哪里,不舒服?”
  慶的呼吸忽然一停,
  好家伙,
  這把周澤帶著也是呼吸一停,
  “沒有,不舒服。”
  周澤長舒一口氣,忽然覺得繼續和眼前這個小女童說話的話,自己可能會被憋死。
  “對了,你剛剛問我什么?”
  慶再度捏緊了拳頭,胸口起伏,遲疑了幾秒,
  “你今天,為什么會在這里。”
  “我不在這里我在哪里?”
  周老板有些莫名其妙地說道。
  慶仰了仰脖子,咬了咬嘴唇,道:
  “你昨晚,和府……道長他們出去了,出去,出去,出去挖,挖,挖,挖…………”
  “挖尸體。”
  “嗯,對,對,對,挖,挖,挖,挖…………”
  “今晚吃田雞么?”
  許清朗恰好從樓上走下來,聽到蛙叫,還以為鶯鶯去市場買了田雞回來。
  慶的臉瞬間通紅發燙,
  指尖不停地旋轉著自己的裙擺。
  “呵,你是有社交恐懼癥么?”
  周澤總算是明白了原因。
  慶不知道什么叫社交恐懼癥,但聽到這個后,以單純字面上的理解,還是馬上點頭。
  其實,社交恐懼癥這種東西,和抑郁癥差不多。
  是個人都能可憐兮兮西子臥榻地說自己有抑郁癥,同理,是個人也能說自己有社恐。
  其實,還真是這樣,絕大部分人其實都有著輕微的社恐,但這并不影響生活,它的同義詞可以叫“內向”。
  比如一些中學生,出門前不拿海飛絲洗個頭就不敢出門,或者是走在人流比較多的路上會自然而然地呼吸急促感覺慌亂。
  但類似慶這種的,則屬于相當嚴重的一類了。
  之所以以前沒表現出來,原因很簡單,以前的他,根本就不需要社交。
  身為執法隊的大佬,
  平時都是高高在上的,
  比她高的人,
  跪就是了。
  畢竟當年執法隊里的等級體系極為森嚴也是出了名的。
  而現在,進了書店,等于是換了一個環境。
  可能也就面對老道時還好一些,老辦法,跪就完事兒了。
  但面對其他人時,需要切換“平等交流”的環境之中,就一下子顯得很尷尬了。
  不過,
  還蠻可愛的,
  看著這小女童這么緊張急促的樣子,
  再聯想一下她的真實身份,
  真有趣,
  嘿嘿。
  “好吧,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我為什么沒跟著去抓人是么?”
  “對。”
  只發單音節的話,慶還是能做到游刃有余的。
  “我為什么要去?我又不是警察,這是警察的工作,我只是開書店的。”
  周老板回答得很輕松,也很理所當然。
  “但……但……”
  “但我昨晚為什么會跟著他們去挖尸體?”
  “對!”
  “我閑的,一年多以來第一個客人,難免好奇,就跟著一起去了。”
  “但……但……”
  “但既然去了為什么今天又不管了?”
  “對!”
  “因為我相信法律,我相信人民警察。
  我相信法律會懲罰一切黑暗和罪惡,
  我相信偉大的人民警察能將一切不法分子繩之以法,
  我相信法庭上公正無私的法官會給那些嫌疑犯以公正地審判,
  我相信我們的監獄和我們的花生米能夠讓一切罪惡都能有一個恰當的結果。”
  一連串的排比下來,
  把慶弄得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近乎要憋過去。
  “所以,我還要去干嘛?”
  周澤攤了攤手。
  “怎么,還是昨晚的事兒?”許清朗已經走了過來,檢查了一下,沒看見田雞。
  “嗯,她還問我為什么不去呢。”
  周澤指了指慶。
  慶的臉,更紅了!
  “去了干嘛,這天兒怪熱的。”
  許清朗笑了笑,繼續道:
  “今晚做田雞粥吃,我去外面看看還能不能買到新鮮一點的田雞。”
  “早上去才有吧?”
  “別和一個廚子比買菜的本事。”許清朗笑著回了一句,走出門,上了自己的車開走了。
  慶繼續站在周澤的面前,
  認真地看著周澤,
  周老板剛剛的話她聽了,
  但她還是強忍著各種尷尬,
  繼續開口道:
  “你剛剛說的,是真的?”
  周澤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字字真心,發自肺腑。”
  “我……我怎么覺得,你…………”
  顯然,
  慶還是有些不信的。
  因為以前周澤是怎么玩兒弄欺騙她的,
  尤其是在揚州,
  所以慶是天然的不信任周澤會有這么高的思想覺悟。
  否則當初執法隊還在的時候,
  為什么他會故意知法犯法?
  “陽間和陰間,是兩種不同的圈子,嚴格意義上來說,我們是陰間的人,所以我們不能也不合適太過干預陽間的事兒。
  這個道理,應該不用我說你也明白吧?”
  慶用力地點點頭。
  “入鄉隨俗,互相尊重吧,而且,我始終相信,天不藏奸的,人間正道,是滄桑。”
  “真……真的么?”
  “嗯。”
  “我好像,有點懂了。”
  “你以前是干這一行的,你應該比我更懂里面的道道。”
  “是的,但我還是覺得,我沒有你看得透徹。”
  “別介,客氣了,希望我剛才的話能對你有所啟發,萬一直接參破了什么功力大漲了呢?”
  “額…………”
  這時,
  鶯鶯從后面的蠟像館里采摘了新鮮的蔬果回來,
  進門后有些好奇地問道:
  “老板,老張說今天局里要忙一件大案子,很忙,不來吃飯了,但老道呢,怎么沒看見他呢?”
  “哦,老道啊,那個村長和他幾個兒子不是被抓了么。
  我覺得冤有頭債有主是吧,禍不及家人是吧,
  所以我就讓老道去村長家安慰安慰家屬了。”
  “老板,你心真善。”
  “是啊,我也這么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