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駱炆此時別無選擇,只能一條路走到黑了。
“這幅地圖是國之重器,你應該獻給皇帝陛下,而不是應該在這里當著眾人展示。”駱炆嚴厲道:“而且今天是繪畫比試,你這地圖算得上是國畫嗎?”
杜變道:“是昨夜神仙托夢于我,讓我今日畫出此地圖,我別無選擇。而且今日是繪畫比賽,而不是國畫比試,這地圖當然也算繪畫的一種。”
“杜變,你不要巧言令色。”駱炆厲聲道:“國畫比試你拿出這么一幅作品,名不正言不順,但瞧在神仙托夢的份上,給你一個50分,否則是要直接零分的。至于崔孚的這幅明月秋香圖,簡直是國畫瑰寶,我廣西行省之驕傲,這幅畫意境之高,畫技之深厚,我等都望塵莫及。所以,我給98分。”
這話一出,全場徹底嘩然。所有人有些不敢置信望著駱炆,這位廣西巡撫,堂堂封疆大吏的嘴臉竟然是如此難看嗎?真的是匪夷所思啊,這般無恥,真的連一點體面都不要了嗎?
駱炆的聲音落下之后,前太子少傅桂東央立刻接了過去,道:“這幅地圖很了不起,但它不是藝術,不是國畫,所以我的態度和駱巡撫一樣。杜變這幅地圖50分,至于崔孚這幅明月秋香圖簡直是幾十年不遇的國畫精品,我建議歐陽潭山長將其,作為鎮院之寶,并且讓每一代麗江書院的學院都去瞻仰。所以崔孚的這幅明月秋香圖我也給98分。”
“哈哈哈……”張陽明大怒道:“可笑,無恥,荒謬!反正今日之后我也要徹底退隱了,做一個不會說話的牌位,那今日還是要說話的。繪畫一門,藝術乃是小道,地圖才是國之重器,才是符合帝國萬民之利益的戰略畫卷。杜變我給你的這幅大寧王朝地圖打99分,扣掉那一分是因為我能力無法判斷這地圖是否精確,但是直覺告訴我,這是一幅無比準確的萬里江山之圖。”
接著,張陽明望向另一邊,道:“至于崔孚你筆下的明月秋香圖雖然有些炫技,在你手中變得有些媚俗,但仍舊不失為一幅杰作。然而我卻知道這不是你的原創,而是臨摹,甚至是剽竊!真正的原創者是國畫南派宗師杜小昌,這幅畫卷是紀念他失去的未婚妻所作,所以從未示人,但我偏偏看到過。我不知道你崔氏家族用了何等手段將杜小昌這幅畫拿去占為己有,但臨摹就是臨摹,而且還隱藏這一事實,這就是無恥的抄襲。”
這話一出,崔孚臉色劇變。
沒錯,這幅畫是南派國畫大師杜小昌的作品,但從未公開過,而且此人也絕對不會開口,所以他崔孚完全可以大膽地剽竊,卻沒有想到竟然被張陽明揭穿了。
但很快崔孚就冷靜下來,被張陽明揭穿了又如何?死無對證!
崔孚道:“陽明公這話誅心了,您說我臨摹剽竊杜小昌先生的畫作,證據呢?反而我要懷疑您因為什么原因和閹黨走得如此之近,一次又一次為閹黨張目,我很難不懷疑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交易。”
這話就更加誅心了,直接禍水東引,倒打一耙。
張陽明頓時氣得渾身發抖,道:“無恥小兒,剽竊他人作品還死不承認,50分!”
這四個裁決者算是徹底杠上了,幾乎是刀刀見血。
接下來所有人目光都落在最后一位裁決者身上,鳳梧侯柳無歡,昨日就是他秉持正義,挽救了杜變的蘭亭序,今天只要他繼續堅持自我,杜變就贏定了。
而且,在場大多數人內心都會認同這個結果,杜變贏是應該的。
一個人既然開始創造了奇跡,那就一直奇跡到最后吧。
然而,柳無歡站了起來,朝著杜變深深第鞠躬,凄聲道:“我真的無法想象人會無恥到這個地步,禍不及妻兒啊?你們會遭到報應的!”
然后,鳳梧侯柳無歡閉上眼睛,無比痛苦道:“我棄權!”
這話一出,全場駭然色變!
柳無歡棄權,那就代表著杜變輸了啊!而且剛才柳無歡言語中的意思已經非常明白了,有些用他的兒女家人威脅他不要在秉持正義。
太黑暗了啊,太無恥了啊!
一直以來,閹黨和東廠不才是無恥黑暗的代名詞嗎?文官集團不都是偉大光正的嗎?武將集團不一直都是帝國的鋼鐵長城,代表著正直和偉岸嗎?
桂東央和駱炆顛倒黑白,指鹿為馬已經足夠讓人驚駭了,而現在這些人竟然做出了綁架柳無歡家人的事情,這不僅僅是無恥,簡直顛覆在場許多人的三觀了。
包括祝無涯的女兒祝玉雙,她有些不敢置信望著大堂內的一切。
一直以來她都痛恨鄙夷厭惡閹黨,覺得自己的父親,還有文官集團才是正義光明的。但是這兩天發生的一切,讓她的信念開始動搖了。
雖然她不算很聰明,但是也不笨,她能夠感覺到,崔孚剽竊杜小昌的畫作是真的。桂東央和駱炆顛倒黑白也是真的,文官和武將集團用柳無歡家人脅迫他也是真的。
這讓祝玉雙感覺到惡心,尤其想到自己還曾經暗戀過崔孚,更加讓她覺得有些作嘔。
杜變這個天才本來就要贏了,而現在因為文官和武將集團的顛倒黑白,指鹿為馬眼看就要輸了,這讓祝玉雙更加覺得難過。
這個世界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非常地難過,非常第不甘,甚至有股沖動要站出來為杜變討回公道。
而全場所有人臉色蒼白,面色難堪。
杜變一次又一次上演奇跡,以一敵十還大獲全勝,這讓他們產生了認同和代入感,覺得這是一個英雄。
而現在杜變竟然要輸了,輸給敵人的無恥和黑暗,這讓他們也非常不甘心。
但是,這些看客和文官,武將集團都有淵源,讓這些人站出來為閹黨打抱不平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將不忿藏在心中。然后認同這個結果,看清楚這個世界的黑暗。他們能夠給杜變的,也只有同情。
歐陽潭站起身來,笑道:“愿賭服輸,李文虺大人,請你盡快把那四千畝學田的田契送過來吧。”
祝無涯也起身道:“這些年和閹黨學院打交道,唯獨和文虺兄最為痛快,想必以后是沒有這個機會了,不如今天我們就找個時間聚一聚,喝喝酒,聊聊天。想必幾天之后,文虺兄就要被鎖拿回京了,你們閹黨就是這么苛刻的。”
說罷,漓江書院和南海道場山長直接就要離去,判定三大學院大比武之結束。
而李文虺這依舊坐著不動,笑道:“急什么呀?”
然后,他又朝外面道:“鎮南公,您看戲也看夠了,還不打算現身嗎?”
頓時,大堂的門被打開,一個挺直如松的高大身影走了進來。全場靜寂,所有的目光都盯在他的身上。
他,就是帝國南方的擎天玉柱,大寧王朝的頂級高手,鎮南公爵宋缺。
這十幾年來,廣西,云南,海南,廣東之所以能夠安定,很大程度上都是因為這位鎮南公爵。海南夷族叛亂,云南土司叛亂,南海海盜四處劫掠,廣西土司叛亂,無一不是這位鎮南公爵鎮壓下去的。
鎮南公爵手中的兵忽多忽少,真正屬于他統帥的僅僅只有四五萬精銳。但南方數省的二十幾萬大軍也全部歸他節制。這幾十萬大軍的軍餉,很大程度也是鎮南公爵想盡辦法籌集而來。
可以說若沒有這位鎮南公,南方的這幾十萬大軍已經亂了。皇帝幾次想要把鎮南公調到北方去和北韃,建虜作戰,但全部被武將集團反撲了回來。一是南方根本離不開這位統帥,二是北方軍團不希望鎮南公這個混江龍插手北方軍事。
在南方,如果有一個人可以完全不鳥文官集團,武將集團,閹黨集團,那就是這位鎮南公爵。
他如山一般的身影走進來之后,全場所有人全部站起,躬身拜下。
其中以祝無涯為首的武將,全部來到他的面前單膝跪下:“拜見大帥!”
因為這里面所有的武將,全部都曾經是鎮南公爵的部下。
宋缺瞥了祝無涯一眼,沒有理會他,直接來到大堂中央,拿起了崔孚的明月秋香圖看了一眼,然后如同垃圾一樣揉成一團扔掉:“什么垃圾玩意啊?50分!”
接著,他又拿起杜變畫的大寧王朝地圖,足足看了幾分鐘。
這是鎮南公第一次看到大寧王朝的完整疆域,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整個東北亞的幾萬里河山。
他英俊的面孔,偉岸的身軀都在一陣陣顫抖,內心一陣陣澎湃,有種壯志燃燒的感覺。
注:哪怕帝國的擎天玉柱也是需要錢發軍餉,拜求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