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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2章 國家終于同意給我們發老婆了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秦吏

  “君侯,吾等戍期已延至四年,何時能歸啊?”

  滿臉褶子的老卒抱怨不已,聽口音,他是江淮楚人。

  “然也,吾子我走時才到我膝,如今回去,恐怕到我腰了,也不知還認不認我……”絡腮胡的關中漢子也恨恨不已。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不知何處吹蘆管,一夜征人盡望鄉……尤其是在服役四年之后,許多個夜晚,都有士卒在夜半驚醒時,暗暗抹著眼淚。

  不管哪個時代,征人的心思都是差不多的。

  本以為終于在昌南侯帶領下,占領閩越,征服南越,消滅西甌,擊敗駱越,眼看百越皆已掃平,連朝廷的爵位也發下來了,一場場勝利之后,便是載譽歸鄉,但秦始皇帝仿佛將這十數萬遠在天涯海角的人給忘了,結束役期,返回故鄉的事,遲遲不提。

  憤怒和不安縈繞在眾人心中,無數雙眼睛看著黑夫,希望昌南侯能給他們一個答案。

  從一年多前,陸賈在長沙郡給他講“及瓜而代”的故事時,黑夫就料到會有這么一天,眼看瓜兒已熟四次,藤蔓枯老掉落又長出新芽,可嶺南十數萬戍卒征夫,卻仍不得歸啊,瓜代有期,也變成了瓜代無期。

  “反了!我帶你們回家!”

  黑夫要真說這話,顯然是秀逗了,秦朝不比唐末,眼下朝廷還沒垮,黑夫的家人,乃至于許多士卒的家人,還在咸陽,在關中,在南陽。總之是南征軍力不能及的地方,別看這群人嘴上抱怨不止,真要他們拋妻棄子,拼著全家族誅的代價追隨黑夫,哪怕是南郡舊部,也要愣上半響,猶豫一下,其余部隊,更別想了。

  瓜未熟,蒂未落,還得再等等,寧為伏地魔,不做出頭鳥,這是黑夫的人生信條。

  過程不重要,吃雞最重要。

  但黑夫也不可能替皇帝和朝廷背鍋,在長沙郡被他砍了腦袋的賈和就是例子,這士卒之怨啊,還是得往上引。

  “二三子!”

  黑夫站上插旗的臺子,對所有人呼吁道:“本侯已數次向朝廷陳述請求,相信陛下很快便能讓汝等歸鄉!歸期或許是今年,或許得到明年!”

  不說還好,一說,士卒們更是炸開了鍋,抱怨不絕于耳。

  “明年復明年,明年何其多!”

  “朝廷不講信用,已不是一次兩次了。”

  曾經,商鞅徙木立信,樹立了秦國的政府公信。隨著一百年的軍功授爵,所有秦人都認定,大秦有功必賞,有過必罰。可現在,隨著一次次瓜代無期,戍卒役夫對朝廷的信任,漸漸動搖,最終耗盡。

  歷史上,秦末中原大亂,實力不俗的南方軍團被趙佗一煽動,直接斷了與母邦的聯系,拒不返回,恐怕就是出于對政府的失望。

  終于有人大著膽子喊出了那句話:“吾等南征軍將士,不信朝廷,只信君侯!”

  “對!只信昌南侯!”

  黑夫笑了笑,將手往下壓了壓。

  這些話,現在說了也沒用,只希望他們一段時間后,還能記得。

  “今日有句肺腑之言,要與二三子說說。”

  黑夫有些動容:“本侯也想家,家母年近七旬,已是滿頭白發。”

  此言勾起了不少士卒的心事,有人將頭抬起,不想讓眼淚流奪眶而出。

  黑夫卻又笑道:“我也有妻,常與之夢中相聚。”

  有老婆的士卒們皆笑了起來,大家都懂的,只有單身狗一臉懵逼。

  不過接下來的話,黑夫卻沒按那首中年人們耳熟能詳的《說句心里話》往下唱。

  “我雖為君侯,但與汝等一樣,無時無刻,不盼著早點歸鄉。只是身為將軍,不論朝廷何時解除南征軍將士役期,黑夫,都將是最后離開番禺,最后走出三關,最后北返的人!”

  “我會站好最后一班崗,哪怕五年,十年,二十年!”

  言罷,黑夫朝所有人作揖:

  “冬至思鄉,人之常情,我已使人宰彘殺雞,錘糯米、年糕,讓二三子吃一頓好的。”

  聽了昌南侯的肺腑之言,又聽說有好吃的,士卒們的抱怨稍熄,嘟囔著散去了。

  “昌南侯也想家,昌南侯也沒辦法,都是朝廷的錯,恐怕是朝中有奸佞,不讓吾等歸鄉。”

  不過這一點,卻成了三軍將士的共識。

  可冬至結束后,昌南侯又出現了,面色凝重,告訴了大家一個壞消息。

  “剛接到朝廷之令,會盡快讓征人歸鄉,但嶺南須得留人戍守,故有家室妻子者先歸,無妻者,恐怕便要暫留南方了。”

  沒錯,從古至今,國家對單身狗就是這么不友好!

  此言引發了一片單身士卒的哀嚎。

  “但本侯,還有件大喜事要告知汝等,與不能歸鄉的無妻士卒有關。”

  單身狗們豎起了耳朵,卻聽黑夫喜滋滋地說道:

  “在本侯力陳下,朝廷終于答應,要給單身的士卒們,分發女子為妻了!”

  “國家終于同意給我們發老婆了!”

  這的確是黑夫的請求,他向秦始皇申請,加派萬余隸臣妾來嶺南,說是為北方的士兵縫補衣服……

  縫著縫著,有些人自然就看對眼住到一起了。

  對于注定要長期戍守邊疆的單身士卒來說,老婆其實不挑,能動就行。

  當兵三年,母豬賽貂蟬,哪怕是當地紋身的越女,他們也能下嘴。

  但若是可以交流的夏女,即便是隸臣妾,豈不更好?

  可即便有這承諾,因為將歸期從三十六年拖到三十七年,甚至三十八年,朝廷在嶺南將士中的公信力,也再度大打折扣。

  更要命的是,預計十一月下旬來到南方的八千隸臣妾,卻直到十二月初,都不見影子,這讓翹首以盼的單身士卒怨聲載道。

  說好的老婆呢?騙子!

  黑夫卻比他們更著急,因為身在長沙郡的蕭何向他報告,說這群女子,被截留在了南郡江陵,一留就是半個月……

  這個決定是南征監軍,昌武侯做出的。

  更讓人疑惑的是,進入十二月后,連絡繹不絕的謫戍移民也停了!

  雖然這種暫停很快就得以恢復,八千女子也繼續上路,將于十二月中來到嶺南,但黑夫還是從中嗅到了什么。

  黑夫摸著漸漸長出的發髻想道:“莫非是朝中,發生了變故?”

  掐指算算,距離流星雨夜后,黑夫寫了那封信北去,已過去兩個月了,就算季嬰再慢,也該送到咸陽,交到扶蘇手里了吧?

  他是,手下的精銳主力,不是那群江淮楚人,而是廣義的“秦人”。

  一旦局勢往最壞的方向發展,黑夫需要一面旗幟。

  扶蘇無疑是最好的旗幟。

  雖然三十七年已到,但黑夫不知道秦始皇大限具體在何時,只能提前給扶蘇打預防針。

  因為距離遼遠,咸陽方面暫時沒有任何消息傳來,畢竟再快的信使,也快不過朝廷的六百里急報!

  秦始皇三十七年十二月中,隨著一群怯怯不安的女子踏上嶺南的土地,受到單身士卒熱烈歡迎,副監軍子嬰,也攜帶一封秦始皇的制書,來到黑夫面前。

  “昌南侯,喜事,大喜事!”

  子嬰笑容可掬,看不出什么異樣,他先恭賀了黑夫一番,又肅然宣布了詔令。

  “制曰:皇帝休烈,平一宇內,德惠修長。三十有七年,親巡天下,周覽遠方。欲登會稽,宣省習俗,黔首齋莊。”

  “今有倫侯黑夫,勤勉于事,南征陸梁,整十萬敗卒,繩百越君長,使地盡北戶,立閩中、南海、桂林、象郡,有大功,朕甚慰。使黑夫于三十七年仲春初一,攜有功將吏,于衡山郡邾城迎駕,當拜徹侯,愷歌振旅!”

  讀完后,子嬰將制書雙手遞給下拜的黑夫,感慨道:

  “陛下的器重榮寵,二十等爵之極,萬戶食邑,都在邾城等著君侯!昌南侯,你還等什么?快隨我北上見駕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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