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微微收斂了神‘色’,之前他一直懷疑這位年輕的丞相,實在是因為他的官途太過順利,讓人不得不懷疑背后是不是有一雙推手在‘操’控著這一切。..
司徒珍作為蓮國史上最年輕的丞相,他的經歷可謂是一帆風順,中了科舉之后就平步青云,步步高升。奇怪的是朝中居然沒有任何反對的聲音,他一次次的立下大功,直到最后穩坐丞相的位置,似乎就沒有他辦不到的事情。
太傅之前提醒過蓮皇,不過那段時間,陛下因為皇后娘娘的事情頹廢不已,對于朝中事務全然不顧,任由幾位大臣掌握一切。而在這一段時間內,丞相司徒珍則表現出了他過人的才華,一切事務都處理得井井有條。
可以說這些年來,蓮皇不務朝政,蓮國卻依舊能夠風調雨順,大部分是丞相的功勞。
太傅派人暗中查過,司徒珍倒是沒有留下太多的把柄。‘私’相授受的事情幾乎沒有,那種小恩小惠可以忽略不計。他行事作風端正,也不曾見過拉幫結派,除了偶爾會有些怪脾氣外,倒是叫人挑不出‘毛’病。
但這樣的人城府深,他的背后之人真是太上皇的話,那就等于是朝中的一大毒瘤。陛下想要在這一場無聲的征戰中獲得勝利,就必須把毒瘤連根拔除。
雖然,可惜了一個人才。
“朕還打算委以重任,畢竟這些年,沒有人比他更熟悉朝中的事務了。”
“陛下這個決定,未免太過草率,雖然還未掌握丞相的把柄,但他背后必定有人啊!”
蓮皇思索了片刻,“朕再給他一些時日,眼下,太上皇也應該有所動作了才是。”
丞相府中,茂密的大樹下立著一名男子。他披著長衫立于微風之中,看著那透過樹葉留下來的點點陽光,這還是這些年來第一次缺席早朝,他都不曾靜下心來欣賞過相府清晨的美景。
“大人。”
身后無聲的出現了一名黑衣人。
“朝中如何了?”
“以吏部尚書為首的幾位大人,已經被革去官職。陛下賞了他們每人一座田園莊園,讓他們告老還鄉了。”
司徒珍微微挑了挑眉,果真不出他所料。
那些人,竟然以為辭官就能讓陛下做出退讓,簡直就是自取滅亡。()眼下的關頭,難道陛下還會再向太上皇低頭嗎?這一場戰役可沒有那么快就結束。
而時候也差不多快到了吧?司徒珍一個手勢,那名黑衣人便退了下去。
他低下頭來看著自己的手掌,這些年來,他所完成的事情全部都靠自己的能力,可是這一雙手,總有一日會有人來用。
那個在他的背后,不斷的推進這一切的那個人。
一陣清風拂過,落下了無數的樹葉。對面的走廊之上突然間出現了一道陌生的身影,司徒珍眼神一閃,剛想,他們就來了嗎?
“大人,主子請您過去一趟。”
司徒珍緩緩將手收進了袖子里,能避開相府中的‘侍’衛以及自己的貼身暗衛,這個人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
“若本大人說不呢?”
“丞相最好不要自討苦吃,我家主子已經在府內等候了。”
這說話的語氣,還真是不太客氣。司徒珍笑了笑,隨后拉攏了下肩膀上的長衫,“稍等片刻,本大人先去為母親泡壺茶。”
那人倒是沒有阻止,只是眨眼間便消失在司徒珍的視線之中。
屋子里,榻上的老夫人呼吸微弱,她安詳的閉著眼,直到男子來到她的身旁,才有所察覺般緩緩睜開。
“母親,孩兒要離開一段時間,您好好照顧自己。”
老夫人何其敏銳,她的眼中劃過一抹擔憂,“珍兒,不要勉強自己。”
“母親不要擔心,孩兒會盡快回來。”他伸出手去,為老夫人拉攏了下被子。
從屋子里出來,司徒珍一轉身,那名黑衣人便如鬼影一般出現在他的面前。“大人,請。”
這一副架勢,大有要告訴他自己逃不過對方的手掌心似的。
司徒珍從容的笑了笑,便徑直走到了前方。
相府的后‘門’處,早已經有一輛馬車在那兒等候著。街道上竟然離奇得一個人都沒有,這樣的安排實在太過妥當。
馬車低調的離開了京都,一路上竟是這般的順利。司徒珍撩開簾子望向兩旁的街道,看似寧靜的京都,想必很快就要風起云涌。
這一路上,倒是沒有任何人為難司徒珍。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不知過了多久,馬車才緩緩的停了下來。
“大人,請下車。”
外頭傳來了那冰冷卻還算客氣的聲音,司徒珍扶著自己略酸的腰肢落了地,眼前是一片青蔥的山林,彌漫著濃郁的霧氣。
立刻有兩名小公公迎了出來,“大人,這邊請。”
司徒珍微微挑了挑眉,心中的猜測又確定了幾分。
幽靜的小筑之內,竹子做的走廊冰涼又干凈。前方的兩位小公公將他領到了一處‘門’口,“大人,里邊請。”
司徒珍緩緩跨了進去,目光落在中央那副巨大的屏風上,隨后端正的坐了下來,從容不迫的打量著四周reads;。
隨后,他聽見了一絲動靜。
一道朦朧的身影出現在屏風之后,隱約可見銀‘色’的長發。
“丞相,許久不見了。”
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卻給人一種深山中回響的洪鐘一般肅穆。
“微臣,參見太上皇。”他微微行了一禮。
“哦?你猜到朕的身份了。”屏風之后的男子嘴角微微一勾,要知道這些年來,他從未打攪過司徒珍,任由這年輕的男子發揮才華,為蓮國效力。
“直到今日,微臣才能確定。”
“不愧是朕看中的人,確實聰明。不過朕倒是很想知道,你是如何猜到的。”
司徒珍微微垂下眼來,“微臣當年,并不打算考科舉。莫非有人暗中指引,只怕今時今日,還只是區區一名鄉野書生。在蓮國謀得一官半職又豈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但這些年來順風順水,反而讓微臣有些害怕。”
司徒珍知道,自己爬得越高,他日要付出的代價就越多。可是在這些年來的努力之中,他卻無法停下自己的腳步,因為他想知道,自己能力的盡頭究竟在哪里。
“丞相自謙了,能有今日,全是丞相自己的能力,朕并沒有做什么。”
這些年,倘若司徒珍有個行差踏錯,他立刻就會換掉這顆棋子。只是沒有想到,他居然給了自己這么多的驚喜。
司徒珍沒有說話,人人都說他是蓮國史上最厲害的人才,但只有他才明白,自己的處境有多么的危險。
高處不勝寒,那遲遲不來的真相,讓司徒珍明白自己其實是如履薄冰。而今時今日,刀口即將落下,他反而覺得輕松了不少。
“其實,朕今日讓人把丞相帶過來,是想告訴丞相一個真相。”
真相?
司徒珍眉頭微微一蹙,不想太上皇接下來的一句話,卻是讓他變了臉‘色’。
“難道丞相從不曾打算探究自己的身世?”
司徒珍渾身一僵,一種不安的預感越發放大。他知道,自己并非母親的親生子,而是在年幼的時候,被母親從路邊撿來的孩子。所以相府的老夫人年紀不小,只有他一個兒子。
母親出生于書香世家,許了婚配之后卻遲遲沒有為夫家延續香火。后來她的夫君也因病去世,母親便一個人回到了家鄉,正好在那里遇見了年幼的司徒珍。
母子二人從此相依為命,日子倒不清苦。司徒珍能有此才華,也與相府老夫人從小的栽培息息相關。
如今太上皇這么一說,司徒珍袖中的手已經不自覺的握起。
他曾經也疑‘惑’過,但覺得那似乎是很遙遠的事情。直到位高權重之后,他有想過要利用手中的權勢去查查自己的身世,可是想起母親,他又覺得身世是怎樣的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丞相應該聽過,上官嶸這個名字吧?”
上官嶸……司徒珍眉頭一蹙,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數年前,太尉上官嶸因為叛國之罪,被滿‘門’抄斬,可是,他卻有一名庶子逃過一劫。”
司徒珍只覺得腦中轟的一聲,慢慢低下頭來不敢去多想。
“丞相可知道,那名庶子如今人在何處?”
“……”司徒珍的嘴角有些僵硬,他不能確信太上皇說的是真是假,但卻本能的排斥去聽這么一段話。
要知道,蓮國朝中,有那么一兩件事是旁人不愿提及的。而太尉上官嶸一案,就是其中一件。
“想必丞相也知道,在我兒不管朝政的這些年,蓮國朝廷曾經陷入一段‘混’‘亂’時期,朝中大臣結黨營‘私’分派敵對,而上官嶸太尉為人正直,不與某些勢力為伍,結果卻被誣陷叛國。而那時候,我兒只看表面上的證據,便不再深究,下令將上官一家滿‘門’抄斬。”
太上皇的一席話,讓司徒珍陷入了深深的恐懼當中。
冤案……
“不錯,想必丞相已經猜到了,你就是上官嶸太尉的遺子。朕當年對于此案十分惋惜,就下令徹查此事,后來就找到了你。不過,你那時已經被人家收養,朕甚感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