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趙曉琳忍不住問道：“那興建好了校舍之后呢？”
“校舍建設好之后就是招生，很多人都說，民辦院校最發愁的就是招生，那只能說那些沒關系的民辦院校。像我們紅海教育集團這樣的，我們根本就不愁招生，我們不招生，只賣學籍。”喬波說道。
“賣學籍？”趙曉琳不解。
“趙縣長有所不知，現在國家擴招。那些高中的孩子，但凡是真的有半點的求學的想法，只要腦子沒問題，誰還上不了個本科？
至于那些要上專科的，哼哼，那都是自己死也不愿意學，或者真的就是腦袋不靈光的。這種學生，十八歲以后再求學，其實已經沒什么意義了。
那些看不開的學校，非要實行什么軍事化管理，但是畢業之后還不是照樣去充當底層勞動力？那到不如，從我們這里來了之后直接就給你想辦法安排了。
人家上專科，要交三年的學費，在我們這里上專科，分為兩種。一種是理論學制，一種是實踐學制。
但凡是報這個實踐學制的，比如你報什么美容美發，電氣焊，汽修之類的專業，入學通知書跟就業協議是一起簽訂的。
你只需要交一年的學費，就可以在我這里掛三年的學籍，你根本就不需要入學，直接讓我們的‘輔導老師’帶隊進工廠，進這個企業進行實踐。
我們的輔導員，即是老師，也是人事專員。想學技術可以，有人給你教，工廠里面多得是師傅，企業里面多得是老員工。你一邊學，一邊干，每個月管吃管住還有實習工資。三年之后我給你頒發國家承認的大專文憑。
這就等于是交了一年的學費，把文憑也拿了，把技術也學了，有人供你吃供你住三年，還給你發三年的實習工資。怎么樣，那幫小縣城的，鄉下的沒背景沒關系，上學也不怎么靈光的老百姓家的孩子，有誰不愿意來？”
趙曉琳皺了皺眉頭：“你們做這個，成本大嗎？”
“成本？您是說接收工廠跟我要培訓費嗎？我呸！您看看現在長三角珠三角那邊，招工難都成了什么樣了！我把這幫青壯年勞力打包發給他們，平時還讓駐廠輔導員幫忙管著他們。
這幫學生年級小，老實，干活賣力，車間頭頭表揚兩句他就能給你玩兒命干好幾天。這種情況下，他們不但不要我的錢，我還要按人頭收錢呢！”
趙曉琳心里咯噔一下，這么說來，學生家長這邊，要給他交一年學費，工廠那邊，還要按人頭給他交錢，算下來，這個喬波是吃了上家吃下家啊！
他這哪兒還叫什么教育產業，這根本就是工廠買辦！這跟百年前，在廣州口岸上，販賣‘豬仔’的人販子，有什么區別！
“趙縣長，是不是感覺很不可思議？但是這就是我們一貫的操作方法。而且我告訴你我怎么收回投資，絕對不只是靠著這一年的學費，還有工廠那點人頭費。”喬波已經有些醉醺醺的了，嘴上頓時就沒有了把門的。
王曉松笑著點點頭，端起酒杯就走到門口，這個包間是個套間，王曉松直接就把里外兩道門全都鎖住了。
喬波呵呵一笑：“沒事兒王主任，這地方咱們熟，不用擔心隔墻有耳。都是自己人。”
“那喬總你倒是給我說說，你怎么幫那些‘有力人士’收回投資呢？”趙曉琳問道。
喬波來了精神：“簡單，你是不知道有多簡單。我剛才不是說了，那幫‘實踐學制’的學生，他們只交一年的學費嗎？那剩下的兩年學費，誰來交？那不是有人交嘛。我們每年讓工廠那邊的學生，甭管你是還在工廠干，還是走人了。都要找輔導老師完成注冊。
注冊完之后，你就繼續保留學籍，學費有人替你交，只不過不給你學費收據而已。你想想，已經交了一年的錢了，剩下兩年免費拿一張學歷證，有什么不好的。
這交來的錢，是不是也是干干凈凈，查都沒辦法查呢。”
趙曉琳已經有點忍不住了，但是王曉松還是在對著趙曉琳使眼色，然后就笑著說道：“那你們理論學制的學生，你們怎么教育他們？”
“差不多。進來之后過不了幾天，也要跟他們簽訂就業協議，師資方面好辦，找幾個公辦學校的老師，給點課時費，讓他們在這里‘走穴’就可以。
基礎課程自己雇人，都是臨時工花不了幾個錢。第一年第二年，你在學校上課，把這兩年混過去就算完事兒了。
到了第三年，全都給我出去實習去，宿舍一律清退，我要安排新生入住。”
“也就是說，你們一個三年制的大專，只需要準備兩個年級學生住的宿舍就夠了？”趙曉琳問道。
“是，可以這么說。而且這幾千個娃娃在學校住宿的過程中，吃喝拉撒，是不是都要花錢？我學校直接實行封閉式管理，對外宣稱我這叫做軍事化教學。
那幫家長還高興呢，覺得我管得嚴，但是這樣一來最直接的結果是什么？他們每一分錢，都只能在校園內花！
那可是幾千個人，你算算，現在這年頭，平均一個學生，每個月一千塊的生活費。里面少說有五六百的賺頭。一千個人是多少？我兩個年級的學生加起來差不多有五六千！這又是多少。”喬波越說越得意，說到最后，拿了一支香煙點上，悠然的涂了一個煙圈。
趙曉琳已經徹底震驚了，她完全想不到，這些所謂的‘教育行業’的精英們，他們的生意經居然是這樣的。
現在國家擴招，就是為了開啟民智，讓更多的人接受教育，開闊眼界。但是當這扇門打開之后，卻給這些敗類留下了這么好的生存空間。
他們哪兒是在辦教育，分明就是辦了一個茅坑，把那些出身低微的寒門子弟，腦袋按在糞坑里面吃屎，還要用針管抽他們的血來喝！
想到這里，趙曉琳就感到怒不可揭，但是王曉松的一個眼神，卻讓趙曉琳又一次平靜下來，要冷靜，一定要冷靜！王曉松這么暗示自己，那就說明他一定有他的理由！
房間里面平靜下來，這時候，就隱約聽見了一陣劇烈的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