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梵雪樓的第一家分店開業后不久,聶家的馬車隊伍終于從北方趕來了。一溜兒的健壯大漢,高頭駑馬,馬車排開三四十輛,這些充分顯示出了聶壹家族深厚的底蘊。
聶壹指揮著人笑呵呵的把半車白花花銀子一箱一箱卸下來,堆到院子里。梵雪樓從錢掌柜到小胖子無不目瞪口呆,這……這么多錢什么!還只是定金?
錢掌柜的心有些亂了!他看了看元召,元召只是笑著對他點點頭,表示這些錢現在是我們的了,他沒聽錯。
所有人都忙碌起來,馬車一輛輛裝滿了茶葉、酒壇和各種食用品,這是為聶壹準備好的第一批貨。而他也要跟隨著回去北方了。
臨行之際,這胖胖的北方漢子竟然有些不舍起來,跟元召相處的時間并不長,但聶壹感覺自己學到了很多東西。
元召對他說過的許多話,事后仔細回想起來,往往感到豁然開朗,縱然聶壹南北跋涉行商這么多年,可是這幾天聽到的一些新詞匯和出人意料的想法,對于他來說還是受益匪淺的。
聶壹一步三回首的走了,車隊遠去的煙塵漸漸消散。坐在馬車里厚厚褥墊子上的中年男人做夢都不會想到,從此刻起,他的人生將不再平庸,并注定會在將來的某個時刻綻放出光耀史冊的光輝。
只是現在,他的心中計算的還只是這趟所掙得利潤多少,憧憬著元召所給他描繪的美妙未來。
“商賈之道,元小哥竟然也如此精通,殊為難得!”背后有人淡淡的語氣嘆息了一聲。
元召回過頭,看到的是幾日未見的名叫布衣偃老書生那張落魄的臉。
“布衣先生幾日不見,不知道去何方尋友訪道去來”
“哈哈,在這長安繁華之地,我哪有什么朋友啊!只幾天不在,沒想到你們又做了一筆大買賣!梵雪樓真是越來越興旺了。”
“只是賺點小錢而已,小道不值一提。”元召不置可否。
“這可不是小道。商賈之道實是濟世安邦的大學問!小可興家,大可興國。”布衣偃有些嚴肅起來,捋了捋須髯。
“想那春秋時,越國大夫范蠡,以謀略之臣輔佐越王十年生聚十年教訓,復國報仇。功成之后,隱身而退,蹤跡于五湖之間,專事商賈產業,又積累起巨大的財富,人脈縱橫四海,天下人都稱他為陶朱公,這正是把商賈做到了極致的人啊。”
這些掌故元召自然是都聽說過的,隨著點點頭,以示贊同。
“布衣先生不僅字寫得好,還通曉古今,明辨事理,想來是有大才能的人,可是為什么一直蹉跎至今呢?”旁邊的錢掌柜對布衣偃拱了拱手。
布衣偃聽到這樣的問題,似乎是一下子勾起來他的悲涼心事,眉目之間滿是蕭瑟。
“說來無限傷心事……不提也罷!唉。”
“那,布衣先生何不在梵雪樓暫且安身,以后有機會,再圖奮進。”錢掌柜試探的問道 布衣偃明白他說的安身是什么意思,他想了想,鄭重對兩個人說道:“想當初我初到長安,潦倒之際,得到梵雪樓上下的照顧,此恩情自是難忘。只是此次前來,心中終究還存了一絲念想,不去試上一試,心緒難平。”
錢掌柜聽他如此說,也不便再勉強,又笑著說了一會兒話,自己忙碌去了。
元召看了看布衣偃,在這個時代,商人還并沒有什么身份,而布衣偃對商事能有如此深刻的認識,這讓元召對他的見識又看重了幾分。
建章宮內,劉琚慌慌張張的從后花園跑進自己的房間里,東西四處瞅瞅,看到睡榻之后有一處空隙,連忙躲過去藏好,還不放心,又伸出頭來,指手畫腳的示意門口的幾個宮女和侍衛,不許說出自己藏在此處。
剛把頭縮進去藏好,那個身穿淡綠衣衫的身影已從后面一路追來。
“小琚兒,你給我出來!看你跑到哪兒去。”追到這附近卻不見了人影,素汐左右看看,問門口的侍衛見到人沒有,侍衛和宮女們都肚子里忍了笑,一起搖頭表示沒有看到。
這建章宮的兩位公主,姐姐素汐性格活潑,甚至有些小小刁蠻。而云汐就素靜安穩的多。但相比較于云汐的靦腆,宮內的人還是更喜歡素汐多些。
素汐往屋子里瞅了瞅,沒有發現劉琚的影子,一時找不到他藏在哪兒了,眼珠一轉,便又換了一副溫柔的腔調。
“小琚兒,乖乖出來吧!姐姐再不跟你搶棋子了,大不了讓那小子再做一盒嘛!嗯,也不會再耍賴,出來陪我好好玩兒一局,好不好嘛?”
藏在榻后空隙處的劉琚拼命忍住了自己要出去的念頭,他太了解自己的大姐兒了。別看現在是和風細雨,等被她騙出去了,等待的就會是雷霆風暴!這是無數次深刻的教訓讓他記住的經驗。
可是因為他的不小心動作,幕簾輕微的抖動了幾下,眼尖的素汐馬上發現了。
劉琚驀然感覺有一團陰影籠罩住了自己,還沒等他抬頭去看,耳朵一疼,已被一只纖細的小手擰住。
“好哇,越來越長本事了是吧!竟然連姐姐的話都不聽了,今天非好好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