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你們干的？是你打斷了我兒子的腿？”老太太臉上的皮肉皺在一起，仿佛一個惡毒的老巫婆，死死盯著何思耀，枯瘦的胳膊指著他，恨不得現在就撓瞎何思耀的雙眼。
“老太太，你是不是住了兩天神經不正常，有被迫害妄想癥，你兒子的腿，讓他自己說，別動不動就跟瘋子似得，再這樣養老院都不適合你，怕是要去瘋人院了。”
莫若一把打掉老太太指向何思耀的胳膊，一番話說得老太太血壓升高，猛然間喘著粗氣。
就在這時，車門打開，莫江從車里走出來，看到莫江，老太太仿佛被施了定身術，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就連眼睛都不眨了。
“江……江？大孫子！”
看到大孫子，老太太終于回過神來，顛顛地跑過去，一把抱住比她還高的莫江，正準備嗚嗚地哭，卻被莫江緩慢又堅定地推開。
仿佛避之不及一般，莫江立刻后退幾步，遠遠站在一側，甚至眼神都沒有望老太太一眼。
莫江此刻恨不得與這些人部脫離干系，老太太不過就是個又蠢又沒用的人，從小對自己也就是三瓜兩棗的優惠，為了她得罪何思耀，那是最不劃算的。
“江江，怎么了？你這孩子，咋不跟奶奶親近？”老太太低下頭輕輕聞了聞身上，沒有味道，自己昨天才洗了澡換的干凈衣服。
“奶奶身上不臟，你的病咋樣了？”
“您操心好自己就行，我的病何先生會幫我看，您就別操心我了。”
莫江冷漠的態度，充滿距離的話，讓老太太覺得有些奇怪，不過聽到他能看病，老太太立刻雙手合十，仰著頭念叨。
“謝謝老天爺，求老天爺保佑我大孫子平平安安，將來找個媳婦，再生個大胖小子。”
“哼。”聽到這番話，莫江心中一陣厭煩，自己是什么，就是莫家傳宗接代的工具而已。
何思耀既然肯給大孫子治病，老太太不再多說什么，但是兒子推斷了，她特別心疼。
“明海，這到底是咋搞的？”現在老太太不說是何思耀跟莫若下黑手了，這時候她知道，不能得罪他們，否則不給大孫子看病咋辦。
莫明海苦笑一下，“去工地搬磚，不小心摔下去，被磚頭砸斷的。”
“搬磚，你們咋去搬磚了？你這大年紀，咋能干這個事情！”老太太嗚嗚地哭了起來，自己就這一個兒子，現在也弄成了這樣，她心里難受。
“不干活，我們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吃啥喝啥，睡在大馬路上，一晚上江江就感冒發高燒，我連給他看病的錢都沒有。”
李金桂提起這些事情，滿臉心酸和怨恨，她恨婆婆當初為啥要把工資卡給莫童，要是給自己，一家人日子也能過下去，莫江也不會不認自己，丈夫也不會出去干活跌斷腿。
他們站在院子里說這些話，周圍的老人都看熱鬧，院長聽了都覺得不太好，尤其是老太太這樣對何思耀，讓他也很為難。
他們其實對這個老太太很照顧了，就是希望她能在何思耀來的時候，說點好話，誰知道她見了何思耀，別說好聽的，居然還敢指著人家鼻子罵。
就是個不識好歹的老人，院長看穿了老太太這個人。
“這樣，大家還是進去說吧，站在這怪累的，這位大哥腿腳也不方便，最好別久站。”
一行人這才到一樓的活動室，李金桂扶著莫明海坐下，他一條腿斜著挺在外面，這樣子看得老太太又是一陣眼淚。
何思耀、莫若還有莫江沒有進去，莫江是不想給何思耀留下不好的印象，莫若是實在不想看這些人母子情深這樣的場面，她看了心里憤怒難過。
從小到大，伺候奶奶的是自己媽媽，照顧奶奶帶她看病的是爸爸，好吃好喝供著她，哪怕爸媽不在了，日子都快過不下去了，她也從來沒有虧待過老太太，打算像爸媽這樣一輩子伺候著老太太。
現在她才知道，不論她怎么做，不論爸媽當年怎么做，老太太偏心就是偏心，她心中只有大兒子一家，只有她的大孫子，當年就把家里好吃好喝地往大伯家拿。
現在是算計自己的錢給大伯家，每當大伯家有點啥事，她一定要想辦法，逼著自己家出錢出力。
莫若死心了，跟奶奶已經沒緣分了，也只剩下養著她，也算是替父親盡孝。
進到屋子里后，李金桂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把最近發生的事情，跟婆婆說了一遍。
提到露宿街頭，餓得每天只吃饅頭都還不敢多吃，還有莫明海的腿，都沒錢看醫生，各種凄慘說得老太太又摟著兒子好一通哭。
對于自己的大孫子，不認兒子和自己，老太太雖然心碎，可此刻不是跟何思耀鬧翻的時候，這時候她反而讓李金桂少折騰，就是要鬧也要等他們給莫江看好病再說。
老太太眼中閃著仇恨，心有不甘。
“媽，既然江江的病有著落了，我跟明海就打算回哈城了，明海這樣子，也不能出去賺錢，我還要照顧他，南市我們是住不起了。
所以我兩打算回家，到時候讓明海在家里養著，我出去賣賣菜，也能過日子。”
“你們要走？你們不等江江做完手術？”一聽兒子媳婦要走，剛剛見面就要分別，老太太心里空牢牢的，十分舍不得他們，她還指望兒子媳婦以后留在南市，自己就能經常見到他們了。
“咋等？我倆身上加起來十塊錢都沒有，日子都過不下去了，莫若肯定不會管我們，我們在南市根本活不下去。
莫江這邊兒沒事，何思耀給他找了南市最好的專家，再加上這孩子現在也不認我們，就是做完手術，也未必肯見我們，別再一生氣，出了點啥事就不好了。”李金桂三句不離錢。
“媽，我們走了，兒子不孝，不能給您養老，您自己在這多保重身體，等兒子以后有錢了，再來看你。”
莫明海話還沒說完，聲音開始哽咽，這話也就是說說而已，以后還要過日子，現在是見一面少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