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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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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換作是以前被母親這樣問,李秀英一定會小聲的說實話。

  王翠花也打量著女兒,眼里還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心虛,李秀英冷著臉扭開頭,“媽,你要是沒事我就先家去了,出來了一天,我公公那邊又要有意見了。”

  “你還知道你了去一天啊?死丫頭,我還以為你不回來跟人跑了呢。”王翠花見問不出什么,罵了一句轉身走了。

  李秀英憋著口氣,對著母親的背影道,“有當媽的說自己的閨女跟你跑了,你也是頭一份了。”

  王翠花身子停下來,扭頭瞪過去,面上滿是不敢置信的神色,眼里還多了一份打量和猜疑。

  李秀英卻明白這份猜疑是因為什么來的,心里忍不住為自己難受,壓下鼻子里的酸意,扭身就走,一刻也沒有多呆。

  周興泉在一旁悻悻的摸了摸鼻子,轉身也走了。

  按著王翠花以往的脾氣,早就開罵了,可今天她這是心虛,哪里敢罵,一邊往家里走一邊心里還在低估,是不是那死丫頭知道了什么。

  李秀英大步的往村里走,想著她與周興泉私奔,母親可能是背后推手,就忍不住一陣陣的心寒,一直到了村東頭,到了張家的柵欄外面,李秀英深吸一口氣,才讓自己被氣的起伏的胸口平靜下來。

  右手緊緊的握了在左胳膊上掛著的包袱,李秀英才邁步走進去,人到院子里的時候,房子的門從里面被推開,一個面斂黑瘦的小伙子走了出來,黑色的對襟的老棉襖,灰色滌卡褲子。

  看到李秀英沒有說話,先抹出一抹真心的笑來,“嫂子回來啦,正好家里要吃飯,快進屋吧。”

  這人正是李秀英的小叔子張建設。

  張家兩個兒子,老大張建平正是李秀英的丈夫,高中畢業后就去務工,如今一直在外面。

  張建設是小兒子,只念到初中畢業就在家里務農,十八歲就成了親,娶的是同村豆腐西施的女兒,人長的也水靈,豆腐西施的男人又是個會看事的先生,所以說家里條件在村里也算是上等的。

  如今有了個五歲的男娃,是張家唯一的孫子。

  張建設人很憨厚,李秀英嫁進來之后,也只有他是真心的把李秀英當成家人。

  李秀英也不吝嗇的對他笑道,“回來了。又要喂馬去?吃了飯再去吧,大冬天的飯菜冷的也快。”

  “沒事,嫂子先進屋,我去去就來。”張建設憨笑,還不好意思的抬頭抓了抓頭。

  李秀英笑著點頭進了屋,只聽到東屋里是說話聲和孩子的不滿聲,李秀英步子沒有停,先去了小后屋。

  李家也是三家泥草房,一進來就是左右兩口大鍋,兩邊各是一間房,在東西房的北邊又隔出兩個小后屋來,西屋的后房做了小倉房,里面放了雜物,東屋的小倉房是李秀英住的。

  當初張建設結婚早,結婚的時候就結在了西屋。

  李秀英嫁過來之后,張建平又常年不在家,原本說李家老兩口要移到小后屋把東屋給他們騰出來結婚后,結果也沒有騰,就成了李秀英住在小后屋里。

  冬天的天很短,雖然才三點多,不過外面已經開始變黑,李秀英住的是小后屋,只有一個小北窗,白天的時候屋子都黑暗,現在這個時候早就全黑。

  她到門口先摸了門框旁的拉線,四十瓦的燈泡不怎么亮,昏黃的燈光下,邁一步就能坐到炕上,李秀英隨手把拉門拉上,坐在炕沿邊上發呆。

  小后屋原本就很小,一張小炕也就像1.8*1.5的床那么大,小后屋的門朝西開,炕上是蘆葦草編的坑席,靠著炕的最里面的東墻是一口紅色畫著黃的大柜,上面疊著李秀英結婚時張家給做的一床被褥。

  黑色面紅黑花的褥子,還有一床白棉布和粉色緞面的被子,除了這點東西,屋子里啥也沒有。

  李秀英聽到外面的開門聲,知道是張建設回來了,又聽到他喊了一聲‘嫂子’,這才起身去了前屋。

  除了在外面沒有回來的張建平,算上李秀英,張家現在是六口人,只有一張炕桌,也正好能坐下。

  不過張父是個思想保守的人,張家吃飯一向是他自己坐在一邊,覺得這樣才能顯出他是一家之長的地位置,這樣一來就有些擠了,李秀嫁英進來之后,幾乎都是拿碗筷站在地上吃一口,張母是個瞎子,三十多歲的時候得了白內障雙眼失明了,李秀英嫁過來之后,伺候婆婆的一切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李秀英站在地上吃飯,一邊還要給婆婆夾菜,她從來都沒有上過桌子,張家的人似乎也習慣了。

  今天李秀英一進來,弟媳夏如金就先開了口,“嫂子可算回來了,我這又是弄小龍,還要照顧媽,兩只手都忙不過來。”

  她嘴里說的小龍正是張家下輩唯一的男丁張慶龍,今年五歲。

  李秀英掃了一眼,就見那孩子正在自己用勺子往嘴里塞雞蛋糕呢,嘴的一臉都是,哪里用人喂。

  這孩子長的虎頭虎腦的看著很可愛,眼睛雙黑雙大,張家人都捧著來,什么好吃的都可著他來。

  只可惜小孩子被哄壞了,只要不讓他做的,他就躺在地上打滾的哭,李秀英并不喜歡。

  “嫂子出門一天才回來,讓嫂子先吃飯吧。”張建設不喜歡媳婦這副做派,可他性子又憨厚,也不敢太深說。

  夏如金也不生氣,她長的好看,圓圓的臉,一雙大眼睛似會說話,“我鍋里還溫著熱水,想天黑之前把衣服洗出來,這樣也能省點電。”

  李秀英不得不承認這個弟媳是個會說的,一句話就讓公婆滿意的,畢竟一句話就會讓公婆覺得她是個會過的。

  抬眼看了夏如金身上穿的深紅條絨的褂子,李秀英淡淡道,“冬天衣服不愛干,我給弟妹洗的這件衣服四天才干,弟媳愛干凈的這是好事,可家里的肥皂可不多了。”

  李秀英沒在看她,只和公婆打了聲招呼,“爸、媽。”

  一邊去拿碗筷,盛了碗大碴粥端在手里,也沒有先往嘴里吃,而是夾菜往婆婆的碗里放。

  張父是個古板的人,平日里話很少,他只淡淡的嗯了一聲,就拿著小酒盅繼續小口的抿酒。

  張母到是開口道,“金子說省電也沒有錯,英子說的也對,咱們家就是娶了你們兩個會過又能干的媳婦,這日子才能過的這么好。對了英子,你不是說要在城里住一天嗎?沒找到活計啊?”

  張母是個老好人,哪個兒媳婦的也不說不好。

  李秀英去城里的借口是想找個活,畢竟農村冬天也沒有啥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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