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村,顧名思義,村子依山而建,背靠大山,除了離村幾里之外的幾片田地,主要的生活來源,便是這座大山了。
到了晌午,村里炊煙裊裊,村東頭一個小院子里也飄起了煙,不一會,一個穿著藍灰色粗布褂子的中年婦女從里邊走了出來,一手端著盆,一手扶著門,小心翼翼地邁過了門坎兒,將水潑在了院子西邊,眉宇間帶著些許暴躁,回頭對著屋里邊喊了一嗓子。
“你別給添亂了,折騰人折騰的還嫌不夠是怎么著!”
“娘,你別說姐了,她病著呢。”里邊傳來一個青稚的聲音。
“病著?她活該!”中年婦女冷哼一聲,扶著墻緩緩向里邊走去,一邊走一邊喊:“你別搭理她了,趕緊給我放羊去,等天黑吶!”
“哎,我知道了。”
說著,一個四五歲的小子掀開門簾跑了出來,小子瘦的一身皮包骨頭,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將院子西邊用木柵欄圍住的羊圈打開,揮著小鞭子趕著五頭羊出門了。
西屋炕上,一個面黃肌瘦的女人躺在床上,聽著外邊的婦女的喊叫以及半大小子吆喝的聲音,嘆了口氣。
她叫貝思甜,這是她在這里的名字,取自憶苦思甜之意,外邊怒罵的是她的婆婆秦氏,趕著羊去放羊的半大小子是她的小叔子羅安平,在東屋的炕上,躺著癱瘓好幾年的公公羅安國,聽說是來這里插隊的。
插隊這個詞,貝思甜弄了好久才明白過來,這里早些年施行的政策,后來政策變了,公公就因為她婆婆留在了這里。
至于為什么小叔子和公公的名字排著,最開始貝思甜還以為是這里的習慣。
哦對了,她還有一個已逝的丈夫,所以她來到這里,便成了寡婦!
貝思甜不知道這是哪里,來到這里一個多月了,只弄明白了一件事,這里已經不是她所在的那片疆土了,應該是完全不一樣的地方!
這一個多月她都是躺在床上,肋骨斷了兩根,全身上下多處淤青和傷口,聽說她滾進了山溝子,一天一夜后才被人發現救了上來。
其實她不是滾下去的,而是被推下去的!
那時候,真正的貝思甜就已經死了,醒來的是她,來自不同疆土的人。
前世今生這種說法很是匪夷所思,可是走遍大江南北的她,也不是全然不能接受的,只不過,上輩子被夫家退親,這輩子直接就當了寡婦,這老天是不是有些不公道!
而且據說,這里是沒有皇帝和皇親國戚的,那這天下,是誰在當家做主?
一些新的詞匯不斷進入她的腦海當中,隨后她便知道,這里是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科技發達到可以離開這片疆土。
星球的概念極大地沖擊了貝思甜,讓天圓地方這個傳承很久的知識一下子被粉碎!
不過她所在的地方,是個原生態星球,科技并沒有那么發達。
但相比于她所在的疆土,仍舊先進很多!
“就知道給人添亂,你說我這瞎摸合眼的,還得伺候你,你怎么不死在山溝溝里得了!”秦氏眉心隆起,‘川’字好像深深地溝壑一般,嘴里罵罵咧咧的。
“你瞧瞧我這命啊,伺候了老的伺候小的,伺候了那屋伺候這屋,這家里好不容易有了三花倆棗,又讓你給敗光了!”
“你少說兩句!”東屋傳來公公地喊聲。
“說話都不讓說了,還讓不讓人活了!”秦氏吼了一嗓子,回過頭來狠狠腕了貝思甜一眼。
“娘,我想翻身。”貝思甜輕聲說道。
她現在底氣不足,說話都有氣無力的。
“翻什么翻,毛病還不少,你就這么給我躺著吧!”秦氏哼了一聲,扔下手里的辮子就出屋了。
貝思甜松了口氣,終于清靜了。
不一會,東屋便傳來說話聲。
“你說那干啥,不是讓她心里難受嗎?”羅安國的聲音似乎壓低了很多,貝思甜穿過來之后,不知道為什么,五感便靈敏了許多,所以聽的還是很清楚。
“她還知道難受,連巧先是把她推下山,又仗著家里兄弟多,欺負到了家門口,我讓她去指認,這個慫貨愣是一句話都不敢說!”秦氏很有些恨鐵不成鋼。
“她那膽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更何況,連巧把家里的三四個兄弟都帶過來了,小甜兒要是指認了,指不定出什么事。”
秦氏哼了一聲,沒在說話。
“瞎老婆子,這段時間也是辛苦你了,要不,你還是給她翻翻身吧,老那么躺著身子骨都僵了,她好了,你也好輕省點是不是。”羅安國對于這一點是最有體會的。
“她肋骨斷了兩根,剛給正了骨,哪能翻身呢,楊老五也囑咐讓平躺著,你別跟著瞎攙和了。”秦氏道。
楊老五是靠山村的行腳大夫。
聽到這些對話的貝思甜輕輕閉上了眼睛,肋骨斷了單是這么躺著可不行,村里郎中……大夫的手段到底差了些,若真是這么躺下去,定然會落下毛病,所以,想要盡快好起來,還要靠自己。
也不知道羅安平能不能帶回她要的東西。
正想著,門口就起了騷動。
“小寡婦,你給我出來!”門口一個大嗓門喊道。
寡婦這個詞,從古至今都不是好詞,村里的人私底下都管貝思甜叫小寡婦,但是這個詞就給她惹來很多是非,若非家里拖家帶口的,只怕她更加不得清靜。
“小寡婦,你別以為躲在家里就沒事,明明是你自己摔下山的,卻誣陷我妹,害的我妹現在被人說三道四!你給我出來,當著全村人的面把話說清楚,是我妹推的,還是你自己摔下去的!”大嗓門聲音再起。
來人兩嗓子下來,就把附近的人都吸引過來,羅家門口立刻就圍了不少人,一邊湊堆兒議論,一邊指指點點。
貝思甜眸色一冷,張連巧明目張膽地把她推下去,現在又來‘討回公道’,說到底,是欺負真正的貝思甜軟弱可欺,也是欺負羅家沒人!
她心里念頭剛轉,抬眸便從門簾縫里看到婆婆姜氏操著一般操刀扶著墻摸出去了,頓時嚇了一跳,婆婆眼瞎,自己走路尚且要小心翼翼的,如何與人爭執?別到時候吃了虧,那可就麻煩了!
如今她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再有萬般手段也使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