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霜看到他這神秘兮兮的樣子,又想起某種傳聞,不由問他:“你喜歡的那個人,該不會就是她?”
蕭珩挑了下眉頭。
顧小霜啪地把刀子放下來:“那你輸的可一點不冤,定北王跟她多配啊。”
又想到他居然還曾拿燕棠的性命逼戚繚繚改嫁,又忍不住罵了句“禽獸”。
燕棠可是民族英雄,他居然能干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來?老天怎么沒降幾道雷劈了他!
蕭珩板臉:“你眼神不好嗎?難道不是豪邁霸氣如我跟她更配?”
顧小霜哼哼冷笑,把煨好的鴨肫自灰堆里扒出來,剝開荷葉拈起一塊吃起來:“我看你跟咱們街頭那劉屠戶的女兒倒是挺配的,一樣的臉大如斗!”
蕭珩氣青了臉,但該死的鴨肫散發出來的味道太香,讓他氣到半路已潰不成軍。
“給我嘗口!”他板臉道。
“不給。”
蕭珩二話不說伸手過去,把剩下那一半鴨肫硬是奪了過來。
顧小霜無語,抓了根木柴丟向他。
蕭珩輕松避過,嚼著鴨肫,翹著二郎腿,雙臂靠在身后桌子上,似笑非笑看過來。
顧小霜沒跟他鬧騰。
宋明遠沒有下落讓她心情有些寮落,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錯,是繼母故意放出了虛假信息,還是宋明遠在寫信之時就捏造了假信息,查無此人,這就讓此趟進京變得毫無意義起來。
蕭珩看她瞬間頹喪,走過去刮了下她下巴:“行了,明兒我買十只鴨回來賠給你成不成?”
顧小霜被刮得恍了下神,抬頭瞪了他一眼,刀子又啪地拍響起來。
蕭珩也覺得自己剛才有些魔怔,聞言笑了下,雙手扶在腰上。
顧小霜洗手切菜的時候,他又站在旁邊擇起雪菜:“你那個表哥,對你來說很重要?”
“當然重要。”她嘆了一聲,“關系著我后半生呢。”
如果真的查無此人,就也許只有兩條路等著她,一就是自己咬牙以顧小霜的名字孤身在京師打拼謀生,一就是最終殺回顧家跟繼母他們決裂撕殺。
蕭珩聽到這句“后半生”,眉頭不知怎地就皺了皺。
他冷聲說:“那你的后半生還真不值錢,這么草率就交給一個素未謀面的男人了。”
顧小霜覷他一眼,沒搭理。
晚飯后蕭珩說出去一趟,沒說去哪兒,顧小霜也沒理會。
眼看著年就要過完了,許靈鶯也不會再有那么多應酬,她琢磨著到時候要不要請她幫個忙?
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哪怕有拒絕的風險,她也是要問問看的了。
蘇家這邊也開始整理蘇慎慈的嫁妝。
蘇慎云早恨不得蘇慎慈早些嫁出去,如今府里沒有太太,到時候蘇沛英不在,府里就她說了算。
蘇慎慈對她這種想法也是無語,她今年也十五了,只要她及過笄,蘇沛英包準立馬把她嫁出去,她就算得意又能得意多久?
不過基于她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來,就由她高興去了。
蘇沛英生怕有什么疏漏,虧待了妹妹,這些日子放在這件事上的心思也挺多,也很少出府。
“這是我做的一些針線,哥哥拿著用。”蘇慎慈抓來一把荷包香囊什么的塞過來。
“放著吧。”
蘇沛英瞅了眼便又繼續忙自己的,但過會兒他又扭頭看了過來。
看到這些,他不知怎么就想起茶館里那個字寫的很好看的少女,當時說好三日為限,他這都過了快一個月了也沒履約,她應該不會那么傻還會在那里等著吧?
蘇慎慈及笄的頭面是將作監打的,這次蘇沛英也打算一并勞煩他們。
只不過如今則不必請蕭珩出面,東宮議完事他跟太子提了一嘴,得到首肯,便自去到將作監衙署挑圖樣了。
恰碰上戶部侍郎帶著下屬前來辦差,正吃茶的大太監張英便又笑著請他一道落座。
還在年假里,并沒有正式且緊要的公務,閑坐聚聚也不甚要緊。
戶部侍郎便就跟小太監道:“廣積庫的大使還在門外等著,你幫我傳個話,讓他先回去。”
宋澶攏著袖子在雪地里站了小半個時辰,最終等來這么一句話,只能先走了。
到了衙門里遇見郎中,被問及侍郎的去處,他照樣回了,郎中想了下,就又與他道:“把這份卷宗送到順天府,今兒就不必來了。”
宋澶松了口氣,這天寒地凍的,都晌午了連個熱和飯食都沒吃上,趕上這大年節,誰也不樂意。
跨上街頭他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想著再熬個一年半載,等到三年滿屆,能不能提個職階,不然照如今這模樣,他是無論如何也是沒臉回嶺南去的了。
蘇沛英出了將作監,街頭略站片刻,就繞路到了和盛茶館。
掌柜認出他來,熱情地迎了他,并挑了張桌子讓他坐下。
“前陣子在你們這兒賣針線的那位姑娘,她哪兒去了?”到底是沒有忍住這個念頭,打聽起來。
他剛進門的時候并沒有看到她,是知難而退了?還是扛不住這風雪而沒來?
林紫瑛在和盛對面的裁縫鋪里挑選碎緞尾料。
她做的是大戶人家的生意,成匹的緞子她買不起,只能到鋪子里挑合用的邊角碎料。
其實做這些小件實在賺不了什么錢,倘若她手頭本錢足夠,賃間鋪子下來自己開個裁縫鋪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鋪子靠手藝賺錢相對穩定,如今還可以供阿吉求學——但她終究是士人之后,行商為生未免抹煞了祖輩顏面。
鋪子不算很大,街也不算很寬,蘇沛英順著掌柜的手一指,就看到了對面敞著門的店堂里低頭挑布料的那個人。
那鋪子不是很小,她打扮不見得多么講究,站在那里,并不見得比其他人出挑。
蘇沛英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妹妹,她是個書香世家的小姐,更是個大家閨秀,行動舉止落落大方。
對面的女子的確沒有特別過人的地方,但若讓她站在阿慈面前,好像也不會顯得太過遜色。
一個人在逆境下的不卑不亢,比起安穩之下的雍容,令人產生的欣賞,顯然并不會差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