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交代,車是在哪兒偷的?”
人贓俱獲,小偷不敢撒謊,耷拉著腦袋說:“醫院小車棚。”
警察抓小偷,頓時引起許多群眾圍攻,連六院保安老徐都跑了過來。韓朝陽回頭看了一眼,喊道:“老徐,別看熱鬧了,去問問這是誰的車,再去監控室幫我調一下監控。”
老徐反應過來,急忙道:“好的,這就去。”
“等等。”韓朝陽想想又說道:“再請你幫個忙,幫我拿兩瓶降壓片,回頭給你錢。”
“行,等會兒給你送過去。”
韓朝陽交代好一切,押小偷回警務室,吳老爺子幫著推電動車。
結果剛把小偷交給小康和陳潔,同顧爺爺一起從里間走出來的季老爺子不高興了,瞄了垂頭喪氣的小偷一眼,轉身抗議起來。
“老吳,你不是去買降壓藥的嗎,怎么抓個小偷回來了!這跟賽跑一樣,發令槍沒響你就跑出去了,你這是作弊,這是犯規知不知道!”
“季隊,我不是有意的,我哪知道去買個藥都能碰上小偷。”搶在老冤家前面先逮一個,讓小伙子們見識見識是什么叫老反扒,也讓社區領導知道一個月兩千工資不會白給,吳文革心情非常之舒暢,走到辦案區又笑道:“顧警長,你給評個理,我遇都遇上了,難道能坐視不理?”
顧爺爺連忙打起圓場:“遇上怎么能不抓?老季,這不能怨老吳,這個也不算,我們吃完飯正式開始。”
出去轉一圈就抓了個小偷,小康、陳潔和聞訊而至的吳偉、苗海珠等人對老吳佩服得五體投地,看老吳的眼神中充滿著崇拜,季開元很郁悶很沒面子,不快地說:“抓都抓了,想不算也不行!老吳,不是我說你,這么大年紀了還跟以前一樣喜歡搶風頭。買什么降壓藥,你這是搞小動作……”
韓朝陽從來沒見過如此好笑的事,急忙示意吳偉把小偷押進里間,隨即岔開話題:“吳叔,現在的電動車很先進,有的跟汽車一樣帶遙控,不用插鑰匙一樣能開,您就不怕抓錯?”
“我知道有帶遙控的電動車,我也不是隨隨便便就動手的。”
吳文革從小康手里接過煙,微笑著解釋道:“你那會可能光顧著聽我說話沒注意到,這小子已經把車開上了斑馬線,當時中山路上的汽車又不多,正常情況應該直接過來,結果他看見我們猶豫了一下,想調頭。右邊正好有一輛電動車,左邊全是過馬路的人,回頭來不及,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往這邊。
他為什么猶豫,為什么慌張,肯定是做賊心虛。后來從我們身邊過的時候,又發現儀表盤上的燈亮著,鑰匙孔上沒插鑰匙,我就基本斷定他是賊,門口那輛電動車是他偷的。”
“吳叔,您老太厲害了,真是一心二用,我跟您一起過馬路,我真沒注意到。”
晚輩如此崇拜老吳,老季又被刺激到了,冷不丁來了句:“厲害什么,他本來就是修車的!”
正說著,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火急火燎跑到警務室門口,看看停在110警車邊的電動車,又急忙拉開玻璃門跑進來說:“警察同志,外面的車是我的!這小偷也太猖狂了,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偷車,太謝謝你們了,要不是你們我這剛買的車就沒了,就得走回去。”
“不用謝,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要謝,我給你們鞠了個躬,”中年婦女說鞠躬就鞠躬,鞠完躬從挎包里掏出車鑰匙,扶著接警臺說:“警察同志,我不是瞎認領,不信您出去看著,車真是我的。家里有點事,我先走了。”
“等等。”韓朝陽急忙掀開蓋板走到她身邊,攔住她說:“阿姨,您現在不能走,您是失主,我們要做個筆錄。”
“小偷已經抓住了,車已經找回來了,做什么筆錄。小伙子,我家里是真忙,筆錄就不錯了,謝謝啊。”
“阿姨,您不做筆錄這個案子怎么結?”韓朝陽緊握著玻璃門把手,耐心地解釋道:“我們辦案有程序,追究小偷的刑事責任要有證據,您不做筆錄,您就這么把車開車,證據不就沒了?”
“必須做?”
“必須的。”
“做筆錄要多長時間?”
“最多半小時。”
“好吧,時間不能太長,我孫女今天回家吃飯,我得趕回去做飯。”
韓朝陽不想隱瞞,一邊請她進辦案區,一邊微笑著說道:“阿姨,做筆錄最多半小時,但做完筆錄您可能要做公交車或者打車回去,電動車今天不能開走,我們要把車送到物價局評估下價值,評估完價值、確定完案值之后再發還給您。”
“這么麻煩,警察同志,沒車我這么接孩子,沒車我怎么買菜,幫幫忙,讓我把車開走吧。”
“阿姨,我理解您,也請您理解理解我們。”
“關鍵你沒理解我,我老伴腿腳不好,已經半年多沒下過樓,里里外外全靠我一個人……”
這樣的事顧爺爺見多了,群眾怕麻煩,有的不僅怕麻煩也怕被嫌疑人報復,不愿意作證,但辦案怎么能沒證據,考慮到劉所和許教導隊馬上過來,他一邊示意韓朝陽去后面看看,一邊慢聲細語地說:“大妹子,你聽我說,如果你不做筆錄,如果你就這么把車開回去,那我們就沒證據追究小偷的刑事責任,就只能把他放了。被抓住都沒事,他肯定會再次作案,甚至會變本加厲,到時候不知道會有多少像你這樣的群眾受害。”
“可是我家里真忙!”
“我知道,要不這樣,你先給家打個電話,跟你愛人說一聲。你孫女要回去吃飯是吧,現在跟以前不一樣,現在科學多發達,我讓小陳幫你用手機點個外賣,你孫女愛吃什么點什么,人直接幫你送到家。至于電動車,程序走完我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去花園街派出所認領,你實在沒時間我可以請人給你送回去。”
正如顧爺爺剛才所料,韓朝陽剛走進后院,劉建業和許偉忠就開著警車到了,還帶來了一后備箱東西。
“朝陽,找幾個人來幫幫忙。”
“好咧。”小伙子們全在會議室里,韓朝陽走過去敲敲窗戶,吳俊峰等人就跑了出來。
韓朝陽回到警車邊,打開后備箱一看,不禁笑道:“劉所,教導員,怎么還有制服!”
“局里配發的。”劉建業緊握著剛跟出來的曹澤方的手,微笑著解釋道:“曹書記,反扒工作的性質比較特殊,抓現行就是現場執法,名不正則言不順,為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我們局領導建議等會兒正式成立的朝陽社區義務治安巡邏大隊反扒中隊加掛花園街派出所便衣反扒輔警中隊的牌子,一套班子兩塊牌子,這樣比較有利于工作。”
不管怎么說分局也出了錢,并且反扒工作的性質確實特殊,既容易出成績也容易出事。
曹澤方不認為派出所這是摘桃子,而且這個桃子派出所想摘也摘不走,一口答應道:“沒問題,只要有利于工作,我們社區沒任何意見。”
“曹書記,那就這么說定了,反扒隊成立之后小伙子們既是你們社區的巡邏隊員也是我們所里的輔警。”劉建業松開他的手,接過許偉忠遞來的包,從包里取出一疊證件,不無得意地笑道:“看看,小伙子們的簡歷和照片昨天下午送到所里的,我們傍晚送到分局的,今天一早證件就制作出來了!”
韓朝陽湊過來一看,暗嘆搞得真不是一兩點正規。
這一疊輔警工作證是全市統一樣式的,采用PVC材質制作的內卡,尺寸與警察證、身份證大小相同,有公安警徽,有公安字樣,有工作單位,有職務,甚至注明了輔警的血型。外配簡潔大方的皮質證夾,可配掛,也可隨身攜帶。
曹澤方也覺得配發證件非常有必要,看完一本又一本,挨個看完之后抬頭笑道:“劉所,許教導員,你們考慮太周到,名不正則言不順,有了這些證件既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也能增強小伙子們的職業認同感和職業榮譽感,增強隊伍的凝聚力,甚至能提高隊伍的戰斗力。”
“是啊,我們就是這么考慮的,局領導也是怎么考慮的。”白撿一支反扒隊,劉建業絕對是最高興的,邊跟著曹澤方往會議室里走邊笑道:“等會兒你先宣布社區的任命,你宣布完老許再宣布所里的,考慮到反扒隊和接警平臺分不了家,我們局領導建議再配個指導員。”
“我兼任大隊教導員,中隊當然也要有指導員,我沒意見。劉所,許教導員,你們認為誰兼任這個指導員合適?”
“曹書記,不是我和老許認為誰兼任合適,而是局領導認為誰比較合適。”
劉建業停住腳步,站在會議室門口解釋道:“我們在上報時在材料里寫得很清楚,反扒隊成立之后會兼顧到人流量較大、拎包扒竊案件發生較多的六院、理大及理大周邊的商鋪、飯店和網吧等場所,這就是涉及到新園街派出所,我們杜局認為最好安排一個新園街派出所的民警兼任指導員,認為苗海珠同志比較合適。”
曹澤方可不是官場菜鳥韓朝陽,豈能不知道這么安排不只是有利于工作那么簡單。
暗想苗海珠是什么人,她是省公安廳下來鍛煉的機關民警,早晚是要回去的,說不定過幾年就成領導了。現在燒個冷灶,讓她兼任反扒隊指導員,在接下來的反扒工作中干出點成績,掛職鍛煉的鑒定就會很漂亮,她再沒心沒肺也不能不領燕東分局這個情。
曹澤方雖然早晚一樣會回區委,雖然將來與公安廳不會有什么交集,但這個順水人情為什么不做,不禁笑道:“既然這是杜局的意思,那我們就照辦,況且小苗確實不錯,有能力,有水平,有干勁兒,她兼任反扒隊指導員最合適!”
韓朝陽聽在耳里,郁悶在心里。
暗想領導們這么安排,自己這個巡邏隊大隊長完全被“架空”了,反扒隊幾乎沒自己什么事,正五味雜陳,許偉忠突然回頭道:“朝陽,反扒隊雖然加掛花園街派出所便衣反扒輔警中隊的牌子,但主要工作尤其隊伍管理還得靠你,論辦案吳偉是一把好手,論工作熱情苗海珠同志也有目共睹,但論領導能力他們還是有所欠缺,你這個大隊長,你這個接警平臺的實際負責人要發揮出應有的作用。”
“火車跑得快,全靠車頭帶。”劉建業同樣不想讓“最帥警察”寒心,拍拍他胳膊,很認真很嚴肅地說:“隊伍能不能帶好,隊伍有沒有戰斗力,全看你這個大隊長的。出了成績,我和曹書記一起向上級幫你們請功。隊伍出了問題我們不會找別人,只會找你這個大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