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兒,就別想走。
一曲《梁祝》剛拉完,現場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緊接著是“再來一首”的呼聲。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
“最帥警察”一曲拉完,兩位女隊員真正意識到業余的和專業的差距有多大,不敢在想著伴奏了。謝玲玲笑盈盈地坐到鋼琴前,很默契地給他伴奏起來。
《沉思》、《亞麻色頭發的少女》、《舒伯特小夜曲》、《卡門幻想曲》《土耳其進行曲》……好久沒摸過琴,很久沒如此專業、如此默契地伴奏,韓朝陽越拉越專注,越拉越投入,不知不覺競拉了一個多小時。
一邊演奏,一邊跟接二連三擠上前的女生合影,管弦樂隊攤位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以至于苗海珠和章金海不得不安排保安過來維持秩序。而韓朝陽這個秩序的維護者,也就這么稀里糊涂地成了秩序的破壞者。
“瑩瑩,你看那些小丫頭的眼神,恨不得把你老公吃了!”
“沒關系,讓他瘋去吧。”
平時像防賊一樣防張貝貝,今天居然如此大方,鄭欣宜很奇怪,忍不住調侃道:“瑩瑩,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層紗,學音樂的小姑娘又一個比一個漂亮,我覺得你還是得看緊點。”
倒霉蛋曾經是比較花心,但他早改邪歸正、重新做人了。
黃瑩對韓朝陽有信心,對她自己更有信心,并且現在需要“顧全大局”。
他雖然沒接受理大領導的邀請過來應聘輔導員,但來的是謝玲玲,是他的小師妹,是許宏亮的女朋友,跟他自己應聘這個職位沒什么區別,給理大領導立得軍令狀依然有效。
招不到人,樂隊怎么組建?
樂隊組建不起來,謝玲玲的工作能保住?
何況他已經享受了理大講師的部分待遇,現在住的那個教師宿舍多好,黃瑩可不想沒住幾天就搬出去。更重要的是,他因為何所的事今天心情不太好,音樂能陶冶人的情操,拉拉琴,心情就能好起來。
正不知道該怎么跟鄭欣宜解釋,昨晚見過的土木工程學院輔導員華玉剛,正和昨晚同樣見過的學生家長老祝及老祝的老伴,把一個身材高大的小伙子拉到路邊,圍著小伙子不知道在說什么。
“看什么呢?”鄭欣宜昨晚光顧著在會議室胡吃海喝,不知道理大保衛處干部帶學生家長過去報案的事,踮起腳跟順著黃瑩的目光看去。
“他們昨晚去過你們警務室,小康,你過去看看。”
“瑩瑩姐,看什么?”小康剛才忙著推廣巡邏隊的微信公眾號,沒注意到華老師和老祝夫婦,一臉茫然。
“那不是昨晚去報案的華老師和學生家長么,失蹤失聯的學生好像回來了,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如果真回來就可以銷案了,朝陽就不要再幫著查幫著找。”
“哦,我去看看。”
小康反應過來,放下傳單跑過去問了問,又興高采烈地飛奔到二人身邊:“回來了,真是那小子,瑩瑩姐,還是你眼尖,我剛才真沒注意到。”
“他去哪兒了,怎么不給家打電話?”黃瑩好奇地問。
小康同樣不知情,再次拿起傳單笑道:“這小子挺機靈,被人忽悠去搞傳銷,他發現苗頭不對,趁傳銷組織的人不注意跑出來了。手機、身份證全在傳銷分子手里,好在身上有點錢,就去跟車站派出所說明情況,鐵路公安給他出證明,讓他買上票回來報到的。”
黃瑩樂了,噗嗤笑道:“我昨晚就說可能是被人騙去搞傳銷,朝陽還不信!”
不管因為什么,回來就好,不然心急如焚的家長會天天往警務室跑。
小康覺得這是一件好事,想想又放下傳單:“欣宜姐、瑩瑩姐,這不是一件小事,新園街派出所已經立案,你們先在這兒盯著,我去跟韓大說一聲。”
“去吧,他拉了半天,也該歇會了。”
正如黃瑩所說,韓朝陽正好拉累了。
一聽說那小子主動現身,立馬放下小提琴給眾人致歉,擠出人群同小康一起走到華玉剛等人所在的樹蔭下,看著滿臉青春痘的祝有為笑道:“小祝是吧,你十幾天沒給家打電話,你爸你媽快急死了。
“有為,這位是韓警官。”
“我認識,韓警官好。”朝陽社區的片兒警,前段時間在網上火了一把,祝有為真認識韓朝陽,只是沒見過真人,沒打過交道。也正因為知道韓朝陽只是一個片兒警,一點都不緊張。
能看得出來,他父母相信他編的瞎話。
同時能看得出來,他在“傳銷組織”里的日子過得不錯,不僅沒面黃肌瘦,而且容光煥發。身上衣服很干凈,T恤衫甚至是名牌。
手機是新的,還是價值不菲的蘋果。
在煙酒商行打工沒拿到工資,之后又“身陷傳銷組織”,一樣不可能有收入,真不知道他編的瞎話他父母是怎么會相信的。
沒有證據,韓朝陽不能拆穿。
婉拒了老祝遞上的煙,不動聲色問:“聽我們巡邏隊的小康說你被人騙錢搞傳銷,騙你的人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姓霍,叫什么名字我忘了,打工時認識的。說什么去搞電子商務,不用學歷,不需要工作經驗,工資挺高,我稀里糊涂上了他當,跟他一起買票去了西廣,結果一到地方就發現不對勁……”
說得有鼻子有眼,幾乎沒有漏洞,但同樣無法查證,顯然做過一番準備。
韓朝陽暗罵一句真會編,正忍不住想問問蘋果手機怎么回事,祝有為突然咧嘴笑道:“雖然上了他們的當,不過我也沒吃虧。我的身份證和手機被他們找借口拿走了,我翻墻跑的時候也趁他們不注意拿了一個手機。韓警官,我沒想過偷東西,我當時就想找個手機打電話報警,結果跑出來一看,手機沒卡。”
“韓警官,我家有為的手機也被那幫殺千刀的拿走了,而且差點吃大虧!”兒子有驚無險的回來了,老祝懸了十幾天的心終于放下了,當然要幫他兒子說話。
韓朝陽豈能聽不出他的言外之意,但不想給他這個面子,淡淡地說:“老祝,那個姓霍的騙小祝去搞傳銷肯定不對,而是違法的,他早晚會落網。傳銷分子拿走小祝的身份證和手機一樣涉嫌違法犯罪,一樣要接受法律的懲處。
這部手機到底是傳銷分子的,還是同樣被傳銷分子騙去的無辜群眾的,現在還不清楚。就算是傳銷分子的,一樣要交給我們。總之,不能一部手機換一部手機,如果這么做不成黑吃黑了?”
“韓警官,如果上交這個手機,我家有為的手機怎么辦!”
“老祝,你先別急,聽我說完。”
韓朝陽轉身笑道:“小祝,你是大學生,多多少少懂一點法律,應該清楚什么叫一碼歸一碼。要不這樣,你先跟我去保衛處做個筆錄,給我們提供一些傳銷團伙的情況。我們公安機關全國聯網,線索反饋過去,當地公安機關肯定會有所行動。
他們會根據你提供的線索搗毀那個團伙,只要能找到肯定會幫你找回手機。另外你身份證不是丟了嗎,沒身份證怎么行,干什么事都不方便,跟我一起去保衛處,請保衛處的同志幫你去新園街派出所補辦。”
什么最帥警察,分明是黑心警察!
早知道老爸老媽報了案,早知道這個黑心警察在這兒,打死也不能讓他看見手機。
祝有為追悔莫及,但瞎話是他自己編的,這手機不上交不行,只能硬著頭皮跟韓朝陽一起去保衛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