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明亮、燈光輝煌的酒店大堂,暗紅色與藏藍色交錯的視覺設計,點綴著優雅的劍蘭和百合,深灰色的地毯緩緩鋪陳開來,午后陽光慵懶而稀疏地穿透偌大的玻璃窗,與室內柔和的奶黃色光線交融在一起,模糊了世界的界限,讓人忍不住閉上眼睛徜徉其中。
建筑之內溫暖如春,街道之外蕭索深秋,季節的變換與差異僅僅間隔了一扇厚重的玻璃門,魔幻而奇妙地勾勒出一抹靜謐的祥和。
舊金山49人的球員們熙熙攘攘地散落在酒店大堂的各個角落,神情放松地閑聊著,在前往機場之前,還有足足兩個小時,他們可以享用一瓶啤酒或者一杯咖啡的悠閑時光;同時也等待著球隊完成退房手續。
雖然今天球隊剛剛迎來了賽季的第一場失利,大家的興致普遍不高;但換一個角度來看,連勝勢頭的壓力暫時放到了一邊,緊繃的情緒得到了稍稍的緩解,現在球隊可以輕裝上陣、重新出發,再次朝著勝利邁步,這也許是困境之中相對積極主動的一面。
“我們幾點出發?”洛根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故意大喇喇地顯露了出來,還在陸恪和馬庫斯眼前晃了晃,那炫耀的表情幾乎難以隱藏——又或者是沒有隱藏。
眼看著其他人都沒有回答的打算,斯科特托爾辛老老實實地回答到,“四點半出發,晚上七點的飛機。”
洛根夸張地搖擺著自己的左手,就差沒有直接把手腕擺放在每一個人的鼻子下面了,“現在才兩點四十分,還有那么那么那么久。要不然,我們到城里逛一逛?又或者是到咖啡屋坐一坐,實地考察一下費城的美女平均水準?”
“洛根!這是全新的手表嗎?你找到了新的商?”肯達爾亨特是一個實心眼的,終于意識到了洛根的意圖,歡快地呼喊到。
陸恪和馬庫斯、阿爾東交換了一個視線,無奈地輕笑了起來。
洛根卻是心滿意足地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現在還不確定,但我的經紀人正在談判,而且已經進入了最后階段。這是他們送給我的使用樣品。”
“什么商?”肯達爾最捧場,不僅亢奮,而且還給予了回應,其他幾個人都坐在旁邊假裝沒有聽見——
這兩天,洛根一直蠢蠢欲動,一直想方設法地試圖炫耀炫耀,但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事實上,陸恪卻早就已經發現了,洛根的表現就差直接掛橫幅了,他想要不發現也困難。于是,他和小伙伴們提前預謀了,故意冷落洛根,假裝不知道,這著實把洛根憋壞了。
其實,洛根的潛在商是耐克。
毋庸置疑,這就是NFL賽場之上的最大商,同時也是美國體育領域的最大商,對于任何一名運動員來說都是夢寐以求的機會。憑借著此前三場比賽的優異表現,洛根進入了耐克的視線;不過,耐克如此大牌的商,占據著絕對主動,洛根的經紀人正在努力爭取更多的利益。
關鍵時刻,洛根卻故意閉上了嘴巴,小聲地說道,“暫時還是秘密,因為沒有簽字,什么事情都不能確定嘛,但……”
正當洛根準備獨家爆料的時候,一個甜美的聲音卻橫插一杠,“但,不管如何,你已經注定落后陸恪一步了。”
“噗”,馬庫斯和阿爾東兩個都一下沒有忍住,噗嗤地就笑了出來;即使是陸恪,看著洛根那一臉錯愕茫然的表情,也是忍俊不禁。
洛根一口氣卡在了喉嚨里,愣愣地順著聲音投去了視線,然后就看到了索菲布魯克那高挑亮麗的身影,一頭金色長發辮成了魚骨辮,垂在肩頭,少了一些平時的干練和精明,多了一些鄰家女孩的親切和俏皮。
但話語的鋒芒卻絲毫不減,粉紅色的唇瓣勾勒出一個漂亮的弧度,“難道你們不知道?陸恪已經和安德瑪完成了簽約,接下來兩年,安德瑪都是陸恪的官方商。”這位畢業于南加州大學的新聞官,顯然不是陸恪的“親密朋友”。
話音剛落,陸恪就成為了“刺猬”,所有小伙伴們驚訝錯愕的視線都紛紛投射了過來。對于商這件事,陸恪不曾炫耀過;過去一周時間,爭取位置才是當務之急,似乎也沒有找到合適的時間好好炫耀。
陸恪可以捕捉到索菲臉上促狹的惡作劇光芒,他輕輕收了收下頜,“布魯克小姐,我以為,球員的個人信息是屬于保密協議的范疇,這不應該隨便泄露。”
“噢,原來這是一個秘密。”索菲故意抬起了右手,輕輕地遮擋住了自己的唇瓣,瞪大了眼睛,表示自己的無辜,然后驚嘆到,“哎呦!”簡簡單單的一個感嘆詞,卻在索菲那戲劇化的演繹效果之下,彰顯出了惡作劇得逞之后的小小得意。
兩個人的第一次見面,陸恪輕輕松松占據了上風;今天,索菲總算是找到了機會,報了一箭之仇。
陸恪無可奈何地輕笑了起來,看向了自己的小伙伴們,攤開了雙手,豪爽地說道,“今晚前三輪我請客。”
“好樣的!呦吼!”所有人紛紛擊掌慶祝起來,就連洛根都揮舞著右手,模仿著牛仔套索的動作,高高地跳躍了起來,表示慶祝。
幾乎是電光火石之間,所有人就原諒了陸恪的“隱瞞”。反正,他們今晚都可以免費喝酒了,那么,其他事情還重要嗎?當然不重要。
“我原本是準備邀請你們共享米其林三星大餐的,但現在……”陸恪一臉扼腕地表示了遺憾,然后就看到所有小伙伴們都僵硬在原地,就好像玩“一二三,木頭人”游戲一般。
陸恪又朝著索菲投去了視線,“那么請問,你過來有什么事嗎?”索菲還在驚訝著這群男人們如此輕易地就原諒陸恪了,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然后就看到陸恪流露出一個戲謔的眼神,“等等,你專程過來這里,就是為了告訴他們,我擁有了安德瑪的?”
不過一句話的事兒,索菲就再次落了下風,她不由暗暗咬了咬銀牙,“你現在跟著我出來。”說完,索菲就轉過身,大步大步地朝著酒店門口方向走了過去。
“吼吼吼,美女新聞官喜歡上陸恪了!”馬庫斯第一個就開始起哄起來,然后高聲歌唱著,“陸恪和索菲坐在樹上,陸恪和索菲坐在樹上!”其他人也都跟著起哄,就連坐在不遠處的防守組成員們也都嘻嘻哈哈地跟著高聲歌唱起來。
索菲懊惱地握緊了拳頭,閉上了眼睛,落荒而逃。
“某人和某人坐在樹上”,這是一首美國的童謠,意思是兩個人坐在樹上,萌發出了青澀的初戀,然后開始接吻。后來,孩子們在捉弄小伙伴的時候,就會故意稱呼誰和誰坐在樹上,以此調侃他們正在談戀愛。
陸恪站了起來,笑呵呵地調侃到,“你們先去酒店附近找一棵樹,我馬上就過來。”
原本是暗喻的調侃,陸恪故意解釋成為字面的意思,馬庫斯不由就愣在了原地,然后滿頭問號地看向了洛根,“他……他到底聽懂了還是沒有聽懂?”畢竟,陸恪是移民,說是不懂這個梗,這也說得過去的。
洛根看著馬庫斯那一臉懵逼的表情,捧腹大笑。
離開了酒店大堂,所有的喧鬧和哄笑都留在了身后,陸恪的腳步在索菲的身邊停了下來,微笑地說道,“抱歉,運動員總是如此,腦袋比較簡單。”
其實,這是來自于兩個人第一次交談時的梗。當時索菲失誤地調侃了運動員頭腦簡單,結果陸恪信手拈來地抓住了痛腳,成就了一次交鋒的小小勝利。
今天,陸恪再次提了起來。索菲頓時就明白了過來,咬了咬牙,“我不知道,原來你也如此記仇,我還以為只有女人才記仇呢。”
陸恪沒有繼續狡辯,舉起了雙手,做出了投降的模樣,然后一臉誠懇地看著索菲,這反而是讓索菲一個措手不及,所有的攻擊就這樣硬生生地落空了——繼續追究下去的話,這就意味著,她們女人確實記仇,自己的嘲諷就要落在自己身上了。
這家伙!
陸恪見好就收,連忙轉移了話題,“有什么事嗎?應該不是老板要找我談話吧?今天的話……”失利過后,老板談話,這可不是好事。
索菲剎那間忍俊不禁,但隨即就意識到,陸恪是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立刻就收拾起了笑容,認真嚴肅地說道,“不是。我是專門過來告訴你一聲,明天是休息日,球隊安排了兩個專訪,一家是舊金山最大的華人報紙,’世界報’;還有一家則是舊金山當地的一家電臺。采訪時間不會很久,最多兩個小時,我們會控制時間的,但希望你能夠配合。”
“沒問題。”陸恪干脆利落地答應了下來。
索菲一臉懷疑的表情,上下打量著陸恪,這讓陸恪不得不再次舉起雙手,重復了投降的模樣,“我是一個十分配合的球員,相信我,你沒有注意到我的眼神是多么誠懇嗎?”
“切。”索菲絲毫不給面子地翻了一個白眼,扭頭轉開了臉龐,這卻讓陸恪呵呵地笑出了聲。
“斑比!斑比,請問這是你的女朋友嗎?”毫無預警地,兩名記者就沖了上來,高高地舉起了錄音筆,對準了陸恪和索菲,猝不及防地提出了無比勁爆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