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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噫,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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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井九把青天鑒遞給顧清,說道:“送到大原城外的三千庵堂。”

  他把雪姬騙進劍獄之后,青兒便再沒有出來過。

  在他想來,她應該也沒有與顧清聊天的興趣。

  這個徒弟有時候比他還無趣。

  顧清接過青天鑒,覺得好生沉重。

  當年他從井九手里接過那本承天劍譜,就有這種感覺。

  被井九安排成為景堯皇子的老師時,肩上也感受過這種分量。

  當井九讓他準備做青山掌門的時候,這種感覺最為強烈。

  這可是天階法寶啊,老師你就這么信任我?還是說這又是對弟子的考驗?

  井九沒有理會顧清在想什么,看著眾人說道:“走了。”

  這是很尋常的話語,但神末峰的人們很了解他,知道對他來說這是很鄭重的道別。

  趙臘月走到他身前,抱住他,停留了會兒才分開。

  平詠佳心想這是神末峰的禮數嗎?難道自己也要抱?

  他這般想著,下意識里張開了雙臂,只是動作有些僵硬。

  直到被元曲重重地拍了一下后腦勺,他才醒過神來,趕緊跟著兩位師兄長揖及地。

  井九最后對顧清說道:“劍我再用用。”

  做出這個決定時他有些猶豫。

  顧清很是吃驚,心想您要用便是,為何要問我,而且為何如此猶豫?

  您可不是這樣的人啊,到底出什么事了?

  宇宙鋒出現,神末峰更加孤清。

  井九坐劍而起,化作一道冷光,向著高空飛去。

  青山大陣自然開啟通道,云海生波,劍光漸遠。

  趙臘月帶著顧清與元曲向洞府里走去,平詠佳還站在崖邊對著天空揮手,臉上滿是不舍,心里滿是焦慮。他來到神末峰已經一年,卻與師父只見了兩面,說話不超過五句,如果這樣下去,師父忘了還有自己這么一個徒弟該怎么辦?

  “準備一下可能要出遠門。”趙臘月對元曲說道。

  顧清要回朝歌城,不會參與到這件事情里來,這些事務自然只能由元曲處理。

  元曲有些緊張,問道:“大概什么時候?”

  趙臘月心想那要看井九什么時候能找到那位。

  除了趙臘月,沒有幾個人知道井九為何會單獨離開青山,更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但就像往年里那數次離開一樣,宇宙鋒沒有直接向千里之外飛去,而是落在了云集鎮外。

  從這個方面來說,師兄與趙臘月對他的影響確實很大。

  那間經營火鍋的酒樓,對神末峰的人們來說就像是驛站,又或者是數年一期的聚會處。

  井九推門而入,便覺不喜。

  包廂里的味道非常不好聞,彌漫著酒臭還有火鍋燒焦的味道。

  他摘下笠帽,凝出一團水珠,扔進火鍋里。

  只聽得嗤啦聲響,燒焦的火鍋溫度降低了些,味道卻反而更濃了。

  井九怔了怔,召喚出在雪原練了六年的劍火,直接把火鍋與里面的東西盡數燒成了青煙。

  窗戶被推開,風與人聲一道灌入,很快便沖淡了那些味道。

  南忘已經喝醉了,被風一吹,更是不堪,根本沒有想到井九是誰,嬌嗔道:“人家還要喝酒,你怎么把菜都變沒了?趕緊給我變回來。”

  包廂里到處都是酒壇,橫七豎八地擱著,剛好十五個。

  她沒有用真元消解酒意,居然能喝這么多,在人間也算得上是善飲之輩,但明顯已經是多了。

  井九神情不變,精神世界里卻已經打了數個冷顫。

  他最怕南忘的就是喝多了撒嬌,其次是唱小曲,再次是不說話睜大眼睛看著自己,再再次就是吐的自己滿身都是。

  如果不是這次找人需要南忘,他怎么可能同意柳詞的安排與她同行。

  “該走了。”他說道。

  南忘看了他一眼,大概記起來了他是誰,醉意十足說道:“走什么走,我才剛剛開始喝!”

  井九有些無奈,再次凝出水團,同時加了些寒意進去,變成水與冰的混合物,直接砸在了她的臉上。

  南忘一聲驚呼。

  她身上濕了,曲線更加曼妙。

  臉也濕了,眉眼分外誘人。

  酒意醒了,眼神非常可怕。

  井九沉默著遞過去一張手帕。

  南忘沉默著接過,沉默著慢慢擦掉臉上的水,最后還從半敞著的衣領里摸出幾塊碎冰。

  然后她慢慢抬起頭來,看著井九面無表情問道:“你想死嗎?”

  聽到青山的口頭禪,井九沉默不語。

  他知道南忘的脾氣不好,如果換成別的時候,他絕對不會這樣做,只會離得遠遠的,等她自己酒醒。

  但青山何時劍出西海,就要看他們何時能夠找到南趨,時間著實有些緊張。

  這時候他自然不會接話,既然打不過對方,何必自取其痛?

  南忘自然不會因為他的沉默就認為他乖巧懂事,起身走到他身前,伸手便要去捉他的下巴。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白影閃電般出現,把她的了回去。

  南忘眼神微冷,望向井九的衣袖。

  她看得清楚,那是一只貓爪。

  片刻后,白貓從井九的衣袖里鉆了出來,順著他的手臂爬到肩膀,正習慣性地準備繼續向上,趴到他頭頂,忽然想著還有外人在,那樣會讓井九有些丟臉,于是便蹲在了他的肩上。

  “原來是有了靠山,難怪膽子如此之大。”南忘盯著井九的眼睛說道。

  然后她望向白貓面無表情說道:“白鬼大人不在山里享清福,在這里做什么?”

  白貓轉過頭去,不想理她。

  從稱呼就能聽出來,她現在很生氣,不然應該會喊它阿大。

  南忘是破海上境,當然打不過它,問題是女人是一種很麻煩的東西,打女人往往會惹出很多別的麻煩。

南忘一直都是青山里最麻煩的那個女人,仗著師長與師兄們寵愛,膽子大的厲害,小時候就敢拔它的胡子,稍大些了更是追著它到處跑,最過分的是,她有那么好的條件卻不肯抱它,只喜歡抓它的頸,那樣很不舒服啊  ——還是臘月好。

  剛離開神末峰不久的白貓就開始懷念曾經溫暖的懷抱。

  然后它想起來小臘月也已經很久沒有抱過自己了,不禁有些幽怨。

  井九解釋道:“白鬼大人擅長聞味兒。”

  白貓有些詫異,心想今天是怎么了,都在喊我的小名?

  井九沒喊它阿大與南忘的原因不同,不是生氣,而是不想南忘從稱呼里聽出什么來。

  顧家的馬車早就在酒樓下等著。

  數年時間過去,車廂早已再次更新換代,設計心思更加巧妙,工藝還是那般完美。(感覺這里需要收顧家工藝的費……)

  曾經相對而坐的椅子現在改成了一椅一榻,很明顯顧家以為與井九一道出行的應該是趙臘月。

  南忘撐著下頜,看著窗外的春景,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如常見的南蠻少女一般身形嬌小,腿自然不會太長,但橫在榻上還是占了大部分的位置。

  井九想都沒想,直接坐在了地板上,閉著眼睛,冥想修行。

  白貓終于還是沒能忍住,悄悄爬到他的頭上,然后舒服地嘆了口氣,瞇起了眼睛。

  南忘聽著聲音,回頭便看見了這幕畫面,不由莞爾一笑,春光爛漫。

  馬車進了南河州,然后一路向西,有時候走的是官道,有時候走的是山路,偶爾會停下,更多的時候是一直在行走。

  每當馬車停下的時候,便會有劍光照亮山野或離亭,送來最新的消息。

  在莊河附近,南忘與井九棄了馬車,開始步行,只有非常少的時候,比如崖太高、河太深的時候會選擇馭劍。

  那些最新的消息依然隨著那些劍光不停到來。

  轉眼間便到了盛夏,道州城的湖面上飄著小船,南忘坐在船首,似有些憂愁,于是不停向嘴里灌著酒。

  井九坐在船的那一頭,右手輕撫貓頭,心想這么下去何時才是盡頭?

  那些劍光與消息出現的看似尋常,實際上非常不容易。

  最近這段時間,至少有七千多件剛剛發生的事情通過最快的速度送到他們的身邊,供他們判斷。

  這需要卷簾人的全面配合,還需要很多無彰境以上的劍修負責做郵差,而且還不能驚動西海那邊,除了中州派與朝廷,整個朝天大陸便只有青山宗能夠做到。

  青山宗展現出來了自己的底蘊,調用了大量的資源與弟子,然而……他們卻依然沒有半點頭緒。

  南忘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承受的壓力非常大,借酒澆愁卻是越來越愁,忽然看著被湖光照亮的井九的臉,發現了解壓的好方法,說道:“來,笑一個。”

  井九知道她已經喝醉,沒有理她。

  這酒是前些天寶樹居專門提供的桂花飲,名字聽著溫柔,卻是人間最烈最香的佳釀,像南忘這般當水喝,怎么可能不醉?

  顧清曾經對趙臘月說過,寶樹居那個東家想求一顆什么丹藥,他那時候也在場,聽了一句。

  現在,這丹藥自然是沒有了。

  南忘見他不理自己,提著酒壺從船那邊走了過來,搖晃不定,似隨時要跌落湖中,卻始終沒有。

  走到井九身前,她居高臨下說道:“還挺傲氣的,不肯笑,那就跳個舞?”

  南忘是上德峰一系的小師妹,自幼備受寵愛,就連景陽真人都拿她沒辦法,養成了嬌縱的脾氣,現在離開了青山,沒有元騎鯨管著,又沒有晚輩看著,自然更加放肆。

  井九沒有理她,伸手抓住白貓,準備向她扔過去。

  白貓心想這哪有天理,自己的頸與這個南蠻少女到底要犯沖多少年?

  就在這個時候,湖邊的樹林里忽然行來一輛馬車,車廂上刻著一朵海棠花。

  車還沒有停穩,一名大夫便從里面沖了出來,滿頭大汗喊道:“找到了!”

  (諧音梗,土氣押韻,這兩個問題今天都犯了,但實在是寫的很開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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