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軍罵完之后,氣咻咻的走了,只留有意見的一小撮人傻愣在原地。
想讓所有人都服氣,沒有一絲不滿,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木已成舟,林軍還無比強硬,你根本沒得反駁,愿意接受你得接受,不愿意接受你也得接受。
“哼,這林臺長也太專橫獨斷了!”
“好了好了,說不定對我們來說還是件好事情呢。”
“蔡兄何出此言?”
“你想想啊,有蘇落在,我們起碼有個擋子彈的肉盾,事后有什么全推給他就好了。”
“蔡兄,高啊!”
“呵呵,蘇落還以為這是什么好差事不成?林臺長說要配合,那我們就好好配合配合!”
“哈哈哈哈。”
角落里,阿湯姐無奈的搖搖頭,暗嘆了一口氣,是真配合還是陰奉陽違?
蘇落說的對,有的東西,就是得全部打碎了,才能再立起來。
跳出去罵他們一頓?
罵什么?人家是說了要好好配合的啊。
阿湯姐開始后悔了,自己真的不該把蘇落拉近這個爛泥潭里,都各懷鬼胎的,還真的是個個都是大神,地位一個比一個高,就比如剛剛帶頭表示要“好好配合”蘇落的蔡合強,身上那一堆各種協會的會長副會長,金光閃閃。
這些人蘇落真的能應付的過來?湯姐姐很不放心的拿起手機,給蘇落打了個電話 這些的明爭暗斗,其實都是小事了,最怕的是學術派別之爭,特別是那種還涉及到名利場上的。
在得知蘇落要去青歌賽后,老院長一個電話就把蘇落召喚到了跟前。
“許多人都不明白,青歌賽為什么有個民歌唱法,還有個原生態唱法?原生態唱法就不是民歌唱法了?”
老院長笑了笑,接著說道:
“廣義地講,民族唱法本就是包括戲曲、曲藝、民歌和具有這三類風格的創作歌曲的演唱方法。
狹義地講,青歌賽上的民族唱法,主要指演唱民族風格較強的聲樂作品時運用的技術方法與規律,是‘民族民間唱法’與‘中西結合唱法’的統稱,也就是所謂的學院派民族唱法。
為什么會有個狹義的說法?新中國成立之初,中國聲樂并沒有相對統一的演唱方式。
當大型藝術團體建立,不少文藝工作者開始在一起工作后,矛盾就出來了,來自延安的用真聲演唱的工作者和國統區用美聲演唱的工作者互相看不起。
‘洋嗓子’批評‘土嗓子’發聲不科學;‘土嗓子’則批評‘洋嗓子’咬字不清,唱歌就像嘴里含著熱白薯,烏魯烏魯的,而且不如‘土嗓子’受群眾歡迎。
直至1980年代,有人借鑒美聲唱法,推出了一套適合民族唱法的教學方法,本質上是好的,可發展到后面就”
蘇落也笑了笑:“就成了樣板戲唄。”
老院長:“是啊,很快,該唱法獲得國內聲樂比賽的一致認可,成為了主流。
不可否認這種唱法的價值,但凡事都是有好也有壞的,當這種唱法開始懸浮在各民族之上,成為主流媒體和藝術院校公認的‘民族唱法’之后,結果就是我們現在看到的‘千人一面,萬人一聲’,每個學院派歌手都是一個模具打造出來的,一模一樣。
現在學院派民歌唱法聲音圓潤,富有美感,聽起來倒是金碧輝煌的,但是也失去了以前那種原汁原味自然氣息與鄉土氣息了,變得毫無特點”
“就是失去了靈性唄。”
蘇落說道。
為什么觀眾現在看到大型舞臺的歌唱家就想轉臺,因為沒意思啊,每個人都是一個唱法,也唱了三十多年了,還能有什么新鮮感,你不累咱們都審美疲勞了。當這些歌唱家一跳出體質后,你就會發現:臥槽,國家隊就是國家隊,太牛了!
老院長點了點頭:“所以我們后來一看,這樣不行,青歌賽的原生態唱法類別就出來了,一出來,更尷尬了。
尷尬是在于,當年為了給民族學院派‘民族唱法’的名稱讓路,只能改名叫‘原生態唱法’。
改后又被規定一定要原汁原味,不做改動地演繹一些民間音樂素材,還必須是原生歌手,結果就把自己限死了,還反過來被學院派的人士攻擊,要不說改動了不夠原生了,說歌手非土生土長歌手,要不就說這樣唱難聽,發聲發音方式不科學。”
蘇落:“叫什么名字不是問題吧,這個時候學院派的民歌唱法一家獨大才是關鍵吧?要做文章,什么地方都能做。”
老院長苦笑不迭,蘇落笑嘻嘻的接著問道:“那我可是你的弟子呢,我算學院派吧?既然咱們學院派這么流弊,那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話語剛落,蘇落就吃了一記爆栗。
老院長吼道:“少來,你師父我一直主張學生要堅持在聲樂道路上保持自己的特點的做法,這個主張我至今仍然堅定不移!”
蘇落捂著頭,我都快三十的人了,天天被您老這樣敲,就不能給我留點面子嗎?
“我對這種借助西洋美聲唱法來訓練民族歌手的教學方式也說不上反對,洋為中用嘛,不去嘗試不去創新怎么知道呢?
我和主流的學院派其實也一直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他們訓練出來的人才多名人多又如何?我教出來一個天才我就覺得我成功了,有你這個妖孽還不夠我吹噓的?
但我反感的是,學院派的這種教學方式成功后,那些打著科學的名號,拉幫結派把這種唱法視為唯一標準的人,你不這么唱,我就不給你名次。
誰說的這種方法就是絕對標準了?在多民族的國家內,各地方的民曲唱法都是多種多樣的!就我們這里出現了這種怪現象,那我不得和他們干起來?
所以你過去學院派一統天下的青歌賽,作為我的弟子,少不了受到些刁難。把你叫過來是給你提個醒,免得吃虧了都不知道為什么。”
蘇落當場跳了起來:“哇靠,那我不去了!感情你是敵方勢力最大的敵人,我要以為亮你的名號就沒人敢動我了呢!”
老院長撇了眼蘇落,來,小樣,你接著演!抬起手就想敲第二記,但被蘇落機智的躲開了,沒好氣的問道:“你自己呢?有什么想法?”
蘇落咧嘴一笑道:“我能有什么想法,我就一個普通觀眾,去聽歌的,覺得好聽的我就點贊,又不是去當裁判。我還要負責給他們判定哪種唱法是標準的,是正統的?
而且,師父,你覺得我唱歌的唱法是什么?屬于什么流派?你告訴我一下,我好提前站好隊,免得到時候死的稀里糊涂的,畢竟我是個乖寶寶,不想惹事。
您看,民族唱法就那么多東西了,美聲怎么搞?通俗呢?專業組要多專業才算專業?業余組要多業余才能很不業余的拿個金獎?我怎么做才能讓他們這群大佬都滿意?”
聽到這些個問題,老院長愣住了。
誰能給蘇落定義個流派?
這小兔崽子就是個萬花筒,千變萬化流!
怎么做才能讓他們都滿意?
學術爭論永遠都是爭不完的,做節目能夠讓觀眾滿意就行了,觀眾喜歡看,觀眾喜歡聽,那就是最好的標準!
“哈哈哈哈!”
“老爺子,你笑什么?告訴下我呀,那里有沒有我的師兄師姐什么的,也好抱個大腿,找個援軍。”
“行了,揣著明白裝糊涂,去吧,照你自己的想法做就好了。”
“你不說,那我的乖寶寶就做不成了,我只能搞事情呀,跳出來一個揍一個,嗯,六親不認的那種。”
“搞吧,搞得越大越好,最好,搞個百花齊放出來!”
老院長是關心則亂,蘇落就是把妖刀,放過去攪一攪,說不定還有奇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