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省廳和市局都下了很大的辛苦,也多次獲得線索,數日輾轉多地,但張鵬飛就好似突然人間蒸發了一般,既見不到人,也沒有真正的確切消息。
張鵬飛去哪了?還活著嗎?幾乎整個河西警務系統都發出疑問。
楚天齊同樣有這樣的疑惑,也不能確定張鵬飛是死是活。盡管如此,他還是沒放松對相關人等的保護,除非哪天確認張鵬飛被抓,或是確定其已經死掉。
只要張鵬飛一日飄在外面,楚天齊就一日不得安寧,他甚至想過讓岳繼先出手,但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現在這種時候,還是不要直接摻和為好,真沒準有人就等著這一折呢。
喬陽、姜云生早已度過醫學意義上的危險期,但仍然沒有蘇醒的跡象,是否真的脫離危險也兩說。醫生盡力救治,警方全力保護,現在也只能這么做,再沒有更好的辦法。
相比起喬、姜二人,魏龍要好的多。雖然也曾經昏迷不醒,還曾經在受傷二十四小時內三次發生危險,但他都挺過來了。并在醫院救治、療養了將近兩個月,于六月中旬出院,繼續做他“熱愛”的刻章事業。
雖然魏龍還堅持要到原來地點“服務”,但在楚天齊、寧俊琦夫婦熱心要求下,把工作地點換到了寫字樓里,還辦理了正式執照,也擴大了服務范圍,另外雇了工作人員。相比以前,無論工作環境,還是工作條件都好了很多。魏龍明白,這是楚天齊變相給自己養老,他是既感動也感嘆,卻也不忍再拂對方的好意。
楚天齊工作一如既往的忙,而且更忙了一些。每年夏季本就是全年工作開展最為頻繁季節,而且今年工作任務更多,尤其財政任務頗重。更關鍵的時候,市長經常出門離崗,楚天齊便要既完成本職,還必須主持市政府全面工作。
盡管時常要主持全局,盡管也需關注張鵬飛等人事項,但定風山項目一事還必須重點跟進。這不僅只是沃原市的事,也是兩省三市的重點項目,省里以及兄弟省、市也跟進的很緊。
六月下旬,楚天齊帶著兩省三市一干人等,到了首都市,參加發改委首次項目評議會。這種方式,是發改委當年首創,其實稱之為項目申報說明會更為確切,本身就是進一步介紹各自申報的項目。
上午八點半,楚天齊等五人到了發改委頂層大會議室,其余人等留在院外車上等消息。盡管大部分人員不能進來,但這已經是比較龐大的陣容了,關鍵這事涉及兩省,而且還有自己這個總聯絡人。
屋子里已經坐了好多人,都是參加此次項目評議會的。彼此之間或多或少有交往,人們或真誠或虛偽的打著招呼,其實心里也在防著對方,這中間可是有很大競爭的。
“噔噔”,男士皮鞋聲由遠而近,三個男人走近屋子。
看到當先進屋之人,許多人都紛紛起身,迎上前去,與對方打招呼。看那殷勤的架勢,就好比見到了直接上司,其實大家本來都是廳級干部。
楚天齊當然也看到了此人,可他卻沒上前寒暄,他根本就不想見到這個家伙,倒是希望對方滾的越遠越好。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老相識”——南嶺省鴻運市市長明若陽。
相比起在座大多數人,鴻運市長的廳級含金量更大,那里可是經濟發達地區,GDP相當于好幾個地市的總和。不過那么多人巴結他,可不是因為這個職位,畢竟互相之間沒有任何隸屬關系,而完全是沖著“明家”這塊招牌。這些人都想著攀上明家這棵大樹,為自己的運途保駕護航,有人更是夢想著融入進去,那么將來榮升部級的概率就大多了。
明若陽自是明白這些人的心思,再加之天生公子哥脾性,那譜擺的不是一般大,面對人們打招呼,大多都是用鼻子“哼”著作答。而且徑直坐到座椅上,大咧咧靠著椅背,一副大哥接見小弟的派頭。饒是如此,桌前的人們依舊滿臉諂笑,阿諛奉承之極。
全屋絕大多數人都去“覲見”了,只有楚天齊等五人坐著沒動。這其中想要拜見的大有人在,只是礙于楚天齊面子沒有起身,但臉上的急切和尷尬顯而易見,目光更是流露出羨慕與無奈。
“都散去吧。”很大哥的一甩袖子,明若陽從座位上起來,徑直向著北邊桌子走去。
看著那個走來的得意家伙,楚天齊心中暗道:這家伙來干什么?旋即給出解釋: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與楚天齊的反應不同,身邊有二人見狀,遲疑了兩下后,還是站起身來,笑臉迎著走來的人,幾乎異口同聲的打著招呼:“明市長,您好,見到您非常高興!”
聽到這二人說話,楚天齊忽然有一種肉麻的感覺,這倒不是他小肚雞腸,不是不愿見到人們和明若陽說話。人們都有自由交往的權利,自己沒有任何理由加以限制。楚天齊怎會連這個也想不通?而是那兩人的聲音也太諂媚了,哪像廳級見廳級,倒好像鄉干部見到了市領導。
就好似提前約定好了一樣,明若陽派頭果真十足,根本就沒有要伸手的意思,鼻子都不帶“哼”一聲的,而是向著右邊身后窄臉人示意了一下。
窄臉人自是明白意思,大咧咧的一擺手:“老郭、老黃、老焦,坐吧,不用多禮。”
標準的熱臉貼上冷屁股,正主根本沒帶搭理,只是屬下回了一句。而這個屬下還僅只是副處秘書,卻已是一副主子口吻,顯見眼里根本就沒這倆正廳。這二人弄了個臉紅脖子粗,卻也只得訕訕的笑笑,滿眼殷勤的望著正主坐下。
看到這個場景,楚天齊想到了古代大衙門口,真是好笑的厲害。可他笑不出來,反而心里很不舒服,他又想到了一句非常不貼切的比喻——打狗還得看主人。這哪是藐視那二人?分明是在降低自己的身份,專門打自己的臉。
想到這一層,楚天齊臉色更為嚴肅,眼中也多了冷厲。
明若陽等三人已經到了近前,明若陽直接坐到了楚天齊等人右前方,分明是要形成高人一等的架勢。
窄臉人并沒坐下,而是立正站在身側,上身微微躬著,隨時等候訓示的樣子。
另一圓臉人也沒坐下,卻沖著薛良說了話:“老薛,你來干什么,逛逛首都大城市?”
見識過剛才一幕,又聽出對方的譏誚,薛良干脆沒有起身,而是坐在椅子上懶散的說:“老隋,身為交通廳長,我每天都有許多正事要做,不像某些人成天無所事事,跟著一天混日子。”
本來想要擠兌對方,不曾想卻讓對方托大、譏諷,老隋很是不爽,便又陰陽怪氣的說:“老薛,別嘴上說的好聽了。申請項目本是很平常的工作,你竟然糾集了這么多人,這效率也太低了,難道是來打架的?”
“申請項目是日常工作,但項目和項目不一樣。我們申報的項目事關兩省發展,也對周邊省份經濟拉動較大,兩省領導非常重視,我們身為具體經辦人員自是沒有輕慢的道理。再說了,對項目本身尊重,也是對發改委尊重。聽你的意思,對發改委好像不以為然的樣子,莫非你是……”薛良的話沒有說完,但意思已經明白不過,分明在指對方輕慢發改委。
數落不成,反被對方扣上帽子,又見主子臉現不悅,隋廳長頓時急了眼,大聲道:“老薛,你他……太的……”
“吱扭”,屋門響動,一行人進了屋子。
走在最前的人,正是發改委副主任周建國。第二位的是王副主任,后面是兩個司長,走在最后的是項目司副司長明若月。
看向那個唯一站立并喧嘩的人,明若月狠狠瞪了一眼。
隋廳長老臉一紅,趕忙退后兩步,坐到了椅子上。
發改委五人坐到主席臺上,明若月自是坐到最邊上,她旁邊放著幾摞檔案袋,是資料員剛剛提前放下的。
與坐在中間的周建國眼神交流一下后,王副主任說了話:“大家上午好!今天把大家請到這里,是要召開一個評議會,其實也是初審會與說明會。這次評議的資料內容都是不涉密部分的,目的就是對相關項目基礎資料初選,剔除個別資料不符的項目。下面由項目司逐項展示。”
在王副主任講說完以后,明若月開始分別展示相關項目資料總目錄、分目錄。
能夠到國家發改委申請的項目,都是大項目,對于各省市都很重要,資料自是不敢馬虎,全都分類清晰、細項明確,個別被抽到的分項資料也都齊全。
放下第二十個項目資料,明若月拿起了第二十一個,說道:“下面展示的是河晉項目資料,整個資料共分為……”
待到明若月介紹完畢,周副主任按慣例抽檢:“看一下第三項第五小項資料。”
“好的。”應答一聲,明若月很快找出資料,并予以展示。
“第六項第十一小項資料。”王副主任提出抽檢項。
明若月立即按照要求,翻到了相應位置,可她卻是一楞,隨即又快速翻找起來。
“怎么啦?”王副主任問道。
“找,沒找到。”明若月邊說邊找。
“資料不全?”疑問過后,王副主任又提高了聲音,“竟然資料不全,這也太不重視了,太不嚴謹了。這樣的態度還想申報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