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楚天齊沒有像大多數公務員一樣休假,而是被叫到了市長韓鵬程辦公室,同被叫去的還有副市長兼公安局長柯猛。
示意二人坐下,韓鵬程開口便問:“案件偵破到什么程度了?”
做為分管治安領導,柯猛直接接過這個問題:“從昨天上午十點出警,到昨天下午五點,抓住了一名嫌疑人。經審訊、核實,這名嫌疑人名叫肖狗剩,是當地村民,是被真正嫌疑人雇傭、裹挾,并未參與打人。警方已經擴大搜索范圍,目前還在搜索其余四名嫌疑人,這個人數由肖狗剩供述,也經過了兩名傷者確認。”
“這么說,真正打人兇手還沒抓到,有準確線索嗎?”韓鵬程追問著。
柯猛回復道:“嫌疑人原有車輛遺棄在山洞中,接應車輛的去向有兩個可能,一個是定野市,一個是晉北省。由于接應地點在山區,沒有監控資料,不清楚車型,也沒有找到目擊證人,目前僅能根據常規判斷,重點關注越野車,尤其關注無牌照越野車。
根據肖狗剩和兩名傷者描述,警方已經繪制了模擬人物圖像,并在警用身份系統比對,讓肖狗剩和傷者確認嫌疑人信息。由于那四人都戴著大帽檐帽子,后來更是戴了口罩,到現在為止,只是肖狗剩模糊的指出了幾個嫌疑人,兩名傷者則是根本不能確認系統內人像。
在尋找證人、指證疑似嫌疑人、盤查可疑車輛的同時,警方加大了調查走訪力度,附近居民、旅店、飯館都納入了調查范圍,還與兄弟市縣取得了聯系,以期多渠道找到嫌疑人信息。”
“兇手擊打受害者的起因是什么?”韓鵬程又問。
“從傷者描述及肖狗剩供述來看,行兇者就是故意找茬,就是要打架。大檐黑帽、口罩、膠皮棒都提前有備,就說明了這點。至于嫌疑人所疑對方身份,言說二傷者是開礦者,這個還有待調查、核實。現在不能確認嫌疑人身份,又沒有真正嫌疑人的直接供述,真正原因還不能確定。”柯猛回答的比較嚴謹。
韓鵬程再次追問:“依你看呢,哪種可能性較大?”
“在沒有真憑實據之前,只能是推測,哪種可能性都有。警方推測是五種可能性:一是正如肖狗剩交待,嫌疑人就是開礦的,也把傷者當做了同行;二是嫌疑人與傷者本就有仇,這次只不過恰逢其會,實施報復;三是嫌疑人并非開礦的,也與傷者沒有私人恩怨,而是奉命行事,至于是否清楚傷者身份還未可知;四是知道傷者身份和所做工作,上山就是為了打這些勘查人員;五是嫌疑人沒有具體目標,但卻懷著打人意圖,二傷者恰巧成了目標。”
沒有再追問,也沒有表態,韓鵬程轉向楚天齊:“傷者情況怎么樣?有什么問題嗎?”
楚天齊回話:“昨天上午十一點左右,救護車從事發現場接回了傷者,經過兩個小時的檢查治療,傷者在下午一點多醒來。剛醒的時候,便意識清楚,只是都有頭暈癥狀,表達也不太清晰。到昨天下午八點的時候,頭暈癥狀減輕。今天早上七點,我去了一次醫院,見到了傷者小孫、小岳,目前二人頭暈癥狀輕了好多,語言表達、思維記述都很正常。
從檢查情況及受害者描述來看,兩位受害者主要是被棒狀物擊打,多集中在肩背、前胸,腰部也有一些。在揮舞棍棒同時,兇手也是拳腳相加,對兩名受害者給予了耳光、拳頭侵害,乃至踩踹倒地二人。所幸二人頭部、襠部沒有傷痕,否則性命堪憂,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
從事發開始,公安、衛生、交通、發改等部門就多人次到場,部門負責人大都也去慰問,院方提供了最好的醫療團隊與設備。據我所知,與打通定風山項目有關的政府副職,曲副市長、徐副市長、米助理都到醫院慰問,提供了一些幫助。相關領導和部門,也與定野方積極取得聯系,對昨天定野交通、發改新來同志也給予了關照。”
韓鵬程點點頭:“嗯,這樣做是對的,無論從哪方面講,我們都該這么做。定野市與我們毗鄰相處,平時交往就非常緊密,這次又是因為雙方共同合作項目,而且還是在我們的地面上出事,我們必須要全力以赴提供幫助。也不僅是幫助,其實也是表達我們的一種愧意。”
停了一下,韓鵬程語氣忽的極為嚴厲:“在沃原市地面上,發生兄弟市同志被打,而且還是正與我們合作的同志,事件性質非常惡劣。無論具體是哪種情況,都必須加緊破案、嚴懲不貸。假如兇手是專門針對勘查人員,專門針對打通定風山項目的話,那就是惡上加惡。我們也必須以雷霆手段予以痛擊,并深挖這種根源,絕不讓這種苗頭抬頭,絕不讓這種苗頭有可乘之機。從勘查人員被打一事也可看出,沃原市治安管理存在很大漏洞,整個治安工作亟待加強和提高。”
柯猛臉上掠過一絲尷尬,急忙鄭重表態:“在沃原市發生這樣的事情,是我們治安工作沒有做好,暴露了我們的日常工作不足。我們一定深刻吸取教訓,加強人員管理,強化業務提高,以飽滿的熱情、端正的態度、過硬的能力完成領導交辦的各項任務。”
“不只是領導交辦的,任何工作都應該這樣。”韓鵬程的語句帶著冷意。
“吱……”一聲踩下剎車,柯猛推門下車,然后“咣”的摔上車門。
本就不多的值班人員,注意到局長面色不善,都紛紛鉆進屋子,躲到走廊,隱在遮擋物后,生怕觸了局長霉頭。
柯猛根本沒心思理會這些,而是踩著“咚咚”的步子踏上臺階,進了樓房,又鉆進電梯。
電梯上行,很快停下。
不等轎廂完全開啟,柯猛已經一個箭步沖了出去,徑直奔向西側。
來在最西邊大屋子前,柯猛猛的一推屋門。
“咣當”,屋門應聲而開。
巨大聲響震得屋內眾人心頭一顫。
氣咻咻走進屋子,柯猛來在主位,“咚”的一聲坐下,雙臂重重的壓在會議桌上。
眼中放出寒光,冷厲的掃過各位班子成員,柯猛沉聲道:“‘定野駐沃辦事處’人員被打,就發生在沃原市地面上,這是我們沃原警方的恥辱。”
聽到這樣的措辭,人們不由得一楞:有這么嚴重嗎?
柯猛聲音繼續:“更是所有班子成員的恥辱,尤其是主管刑偵領導的恥辱。”
眾人都不由得皺眉,尤其雷鵬、王大剛眉頭皺得更緊。一個是常務,一個主管刑偵,局長的話分明是說給自己呀。
“怎么?不想聽?嫌話難聽就把事辦了,把事辦好呀。”柯猛厲聲斥責,然后直接點名,“王大剛,皺眉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感到恥辱。”王大剛沉聲應著。
“但愿是吧。”柯猛“哼”了一聲,然后又說,“我反正是感到恥辱。動用了那么多技偵手段,征調了那么多警力,到頭來除了逮住個二桿子村民,連真正嫌疑人的毛都沒看見,這也太丟人了吧。”
隨著柯猛的言辭,人們都把目光投到雷鵬身上。
這分明是同著和尚罵禿子,雷鵬知道是針對自己,可又一時不便接話,卻也很是不忿。
柯猛冷話繼續:“公安局是專業非常強的部門,一切靠實力說話,破案是最好的證明方式。否則其它的都沒用,都是狗……夠嗆,至于參加過什么,獲得過什么,更是扯蛋……”
盡管膚色較深,但雷鵬還是能感覺出臉上發燙、發紅,暗自咬牙道:有屁就放,老子聞著。
下午六點多,雷鵬又進了楚市長別墅。
看到雷鵬進屋,楚天齊笑著說:“哥們,門后有滅火器,用不用噴一噴?”
“是嗎?市長真是體貼下屬。”雷鵬一齜牙,還真拿起滅火器,比劃了幾下。
“看來熏雞吃了不少,估計也不餓,菜又弄多了。”楚天齊依舊面帶笑意。
“誰說的,早把氣排出去了,現在餓得前腔貼后腔。”雷鵬說著,邁步進了餐廳。
“密制酸菜魚來嘍。”隨著話音,岳繼先出了廚房,把一個熱氣騰騰的器皿放到了桌上,里面的魚和湯水冒著濃濃的香氣。
“市長大人,我可以先吃嗎?”雷鵬嘴上雖然這樣說著,但卻已經拿起筷子去夾了。
“慢著點,別卡了魚刺。”楚天齊伸手拿過一瓶白酒,旋開瓶蓋,向杯子里倒著。
“沃原過油肉上嘍。”岳繼先又端出了一盤菜品。
雷鵬嘴里嚼著魚肉,笑著道:“岳隊長,即使圍著圍裙,也擋不住你的硬朗氣質。”
岳繼先答非所問:“雷局長別著急,還有好幾個菜呢,下一個就是大菜——爆薰大鵬雞。”
“就別損我了。”雷鵬苦笑著搖搖頭。
“什么情況?”楚天齊問道。
“要求必須限期破案。”雷鵬說完,伸手去拿酒杯。
楚天齊抬手擋住:“講究點素質好不好?我倆還沒上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