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噔噔噔”、“啪”,
猛的摔上屋門,疾步走到辦公桌旁,狠狠擲下筆記本,肖云萍氣咻咻的坐到椅子上。
“太氣人了,都欺負老娘,沒一個好東西。”罵到氣憤處,肖云萍再次拿起筆記本,在桌上“啪”、“啪”、“啪”的摔著。
“啪”、“吧嗒”,
經過再一次摔打,筆記本在桌上蹦了一下,撞到地上,撞的骨散筋開。
看著地上那個遍體鱗傷的筆記本,像極了自己的樣子,肖云萍不禁覺得同病相憐,遂彎下腰身,跨出半步,輕輕撿拾在手中。小心的把破敗頁碼合在本中,細細的擦掉塑封皮上的灰塵,肖云萍慢慢直起腰來,雙手把筆記本放到了桌上。
“哎……”肖云萍長長噓了口氣,但胸中的濁氣依舊沒有散去,反而覺得胸口更憋悶的厲害。
臭男人們太欺負人,那些副職們起哄稼秧子就罷了,堂堂的政府一把手也跟著以眾欺寡,還要不要臉,還有沒有大局意識?
說話誰不會說?買好誰不會買?如果老娘不分管財政,不需要為錢愁若,照樣會順風接屁,照樣會揀好聽的說。但事實卻不是假設,自己時時需要為錢財的來源和分配發愁。
別人不理解還情有可愿,你秦懷可是堂堂的市政府一把手,以前也做過常務副市長,應該更能理解我的苦衷呀,可你為什么拉偏架?為什么要以所謂的平衡一下,偏三向四?
現在什么季節了?現在可是十月中旬,正是一分錢掰兩半花的時候,預算內的分配還捉襟見肘,還安排不過來呢,為啥還非得多出這么一檔子事來?
為什么?
為什么呀?
肖云萍在心中質問著糊涂蛋秦懷,也在自問著,她想不通呀。
保持道路平整固然很有必要,可是有必要的事多的是,為什么偏偏就把這事排前邊?關鍵這是半路插隊呀,提前根本就沒有預算的。
明白了,明白了,秦懷就是在拍馬屁,通過拍姓楚的,近而拍那個早已異鄉任職的李衛民。
想到這一層,肖云萍不由得輕視那個看著敦實的男人:至于嗎?至于嗎?
連著質問幾遍,肖云萍也不禁含糊:不至于嗎?
至于呀。拋開拍馬屁一說,自己何嘗不懼那個姓楚的?
當初也因為不太服氣,覺得那小子不過是個吃軟飯的,充其量就是個繡花枕頭,再加上有一眾人等挑唆,自己倒是也想和他過過招。可是到頭來怎么樣?不但一點便宜沒占上,還讓姓楚的收拾個灰頭土臉,顏面盡失,到現在還有把柄留給對方。細細想來,光是人家那背景,根本就不是自己能掂量的,自己當初也太樂觀,太自不量力了。
這還不算,短短幾個月時間,那些給自己出主意的,后面鼓勁的,也一個個被收拾。就是那個所謂的企業家,就是那個前副省長大公子,也被收拾的夠嗆,比自己還要慘。當然了,兩人還有陳年花事,還有一個女人的恩怨情仇。即使有“奪妻之恨”,你姓楚的也不該公報私愁,也不該把人收拾成那德性呀?據說楞是把企業家氣的嘴上起了大燎泡,這得欺負成什么樣呀?
姓楚的太霸道,太不是東西了,純屬狗仗人勢。可是惡狗仗著人勢,那真兇恨呀,見誰咬誰,根本就不是自己這善良的人能夠招惹的。那就是個誰遇到都會倒霉的瘟神,自己也畏懼那個東西呀。
正因為畏懼姓楚的,自己也才一再忍讓,近階段以來,從來沒找姓楚的麻煩,遇到矛盾點也盡量繞著走。
可今天這事實在不能再繞了,必須要表明自己的觀點,必須要盡量推開,否則以后也是麻煩。那可是真金白銀,不是仨瓜倆棗,答應容易落實難呀。
哎,自己爭了個面紅耳赤,到頭來還是沒擋住,還是讓姓秦的拉了偏架。退幾步想,還不算太糟,好歹沒有照單全收,否則就是打死自己也落實不了。
只是這個口子一開,后面那些東西也離落實不遠嘍,現在之所以緩了一步,不過是秦懷給他自己留個臉面而已,不過是弱弱的強調一句“我是市長”罷了。
哎……這種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兒呀?能有頭兒嗎?除非姓楚的不在后面逼著,除非姓楚的不在定野市。
老天爺求求你,快讓姓楚的走吧,快讓這個瘟神早日離開吧。想到這里,肖云萍不由自主雙手合什,不由得喃喃起來:“瘟神快走吧,瘟神快走吧。”
“叮呤呤”,忽然響起的鈴聲,打斷了肖云萍的禱告。
趕忙閉上嘴巴,坐正身體,穩穩心神,肖云萍看向固話屏幕。
看清楚上面來電號碼,肖云萍拿起了電話聽筒:“什么事?”
里面傳來一個恭敬的聲音:“市長,換照上周您的安排,根本分配不開呀。只能是退一步,按照第二套方案走,把要給……”
“不行,不能按這方案。”肖云萍打斷對方。
對方解釋著:“可是,可是這已經是能做的最大限度了,如果按照那套方案的話,根本就……”
“什么這套那套,哪套都不行,必須推翻重來。”肖云萍怒聲斥責。
“那,那該怎么弄?這兩套都不行,還能有什么辦法呀?”電話里的聲音滿是無奈。
“你就把那筆最大的……”話到半截,肖云萍又換了說法,“電話里也說不清,你拿著報表,還有那幾套方案,來我這吧。”
“好,好的。”對方急忙應承著。
“咔”的一聲,把聽筒摔到話機上,肖云萍再次喃喃著:“瘟神快走吧。”
無獨有偶,盼著瘟神快走的不止肖云萍,還有一人也是這樣的心態,甚至心情遠比她還強烈,而且二人心中的瘟神竟還是同一人。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肖云萍剛剛還曾想到過的那位——前副省長公子、所謂的著名企業家張鵬飛。
如果張、肖二人要是知道對方現在的心情,不知會作何感想?心有靈犀?還是同病相憐呢?
其實自從楚天齊到了定野市,張鵬飛就希望這個家伙盡快離開,但那時的心情遠沒有現在強烈,而且當時還想著讓對方知難而退。
也正因此,張鵬飛才先是利用公安廳副廳長挑釁,想著給楚天齊一個下馬威,讓其顏面盡失。多來幾回的話,姓楚的自然就待不下去了。可事與愿違,公鴨嗓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對手,一回合便敗下陣來,后來幾次還沒開戰,便偃旗息鼓了。直至被那小子整掉其侄兒,弄的灰頭土臉,全無斗志。
原想著錢是硬物件,想著財政廳副廳長掌管錢袋子,應該能治他一治。可是那個老東西也是廢物一個,剛把人家相好的錢卡了一個月,到頭來又灰溜溜的上趕著撥下去。好歹也是一個掌實權的副廳長,丟不丟人?
雖然那兩個死老漢雙雙敗北,但當時張鵬飛還并不氣餒,想著靠工作難題拖垮那小子。可是事實證明,那些所謂的難題根本就不是難題,只是自己的一廂情愿而已。到頭來不但沒沾到一點便宜,反倒讓人家抓的抓、逮的逮,自己也只有聽命的份。
最賴為依仗的水泥供應竟然都沒難住對方,還讓對方借機引來了新廠家,自己也不得不夾著尾巴做人。從那時開始,張鵬飛便不敢幻想著趕走對方了,自己根本就沒那個道行。
趕不走對方,只能盼著那小子自己走,自己也只能暫時裝孫子了。
可是放假期間的一件事,讓張鵬飛意識到了想法幼稚,也意識到了潛在的危險。對方對自己的威脅,根本就不是裝孫子能夠避開的,姓楚那小子就是一尊瘟神,不知什么時候會發作的瘟神。在十月的第一天,張鵬飛就深深體會了一次。
當天張鵬飛到郊外農家院散心,坐在農家小屋里隨便看著外面。結果姓楚的和大肚娘們出現在果園里,旁邊還有兩個中老年男女,老男人還戴著墨鏡。看著高矮胖瘦的組合,張鵬飛只覺著滑稽,并沒敢想著對姓楚的出手,晉北省那個姓秦的遭遇他可記在心里。
可是不曾想,就在那個馬仔正鼓惑自己的時候,忽然兩道“劍芒”只刺心底。張鵬飛注意到,姓楚的正轉頭盯著自己,眼神中滿布殺氣。那是張鵬飛有生以來遇到的最凌厲眼神,絕對可以殺人的眼神。從那一刻起,張鵬飛只能在心里乞求上蒼,讓這個瘟神快走吧。
后來,趁著瘟神走遠一些的時候,張鵬飛匆匆開上新奔駛,逃離了農家院。雖然現在已經過去了十多天,但那陰森的眼神一直縈繞在心頭,讓他心神不寧。只能一遍遍在心里禱告著:瘟神快走吧,瘟神快走吧。
現在張鵬飛心里只有一個愿望,只要姓楚的離開定野市就好,最好滾出河西省,哪怕瘟神升官也行。
“呤呤呤”,鈴聲忽然響起。
看了看屏幕,張鵬飛接通了電話。
“張總,這幾天的數據特別好,每天出貨量都趕上了最旺季,比去年同期高出三成多。”手機里是一個興奮女聲。
“那有個屁用?一噸那么幾個錢,純屬賠錢賺吆喝。”張鵬飛沒好氣的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