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公路定野東收費站,擋車杠抬起,一輛黑色“桑塔納2000”緩緩啟動,駛出出站口。
司機操作方向盤,眼望前方,問了一句:“市長去哪?”
后排座椅上的年輕人抬手看了看表,時間兩點多一點,于是道:“市委。”
司機不再言聲,腳下給油,汽車向前沖去。
經過二十多分鐘行駛,市委樓已經遠遠在望,雖然有些堵車,估計再有十來分鐘應該也到了。
“叮呤呤”,鈴聲響起。
年輕人拿出手機一看,趕忙接通了電話:“部長……哦……好的,好的。”
掛斷電話,年輕人略一沉吟,對著司機道:“厲劍,先不去市委了,找地方吃飯。”
“好的。”司機直接回了兩字,操縱方向盤,向右側靠去。行到十字路口后,拐向右邊公路。
年輕人和司機不是別人,正是楚天齊和厲劍,他們是從成康市趕來的。
將近上午十一點的時候,楚天齊開完政府工作會回到辦公室,剛進屋便接到了江霞電話。在與江霞通話期間,程愛國也來電話了,要他在下午三點前趕到辦公室。
雖然程部長沒說什么事,但楚天齊覺得肯定事情很重要,便不敢怠慢,喊上厲劍,直奔定野市而來。
在上高速前,楚天齊給市長魏銅鎖打電話,說是到定野市辦點事。對方沒有盯問,只是囑咐他路上慢點。
剛才本來很快就到定野市政府,肯定能在約定時間前趕到,卻又接到了程愛國電話。程愛國在電話中說,市委臨時通知,兩點半有個會議,估計散會也早不了,要楚天齊先別過去,會后會再聯系他。
這樣也好,正好可以去吃飯,走的時候太急,根本也沒來的及吃。
“桑塔納2000”拐上便道,緩緩停在一家餐館門前,車上二人下車而去。
三點半多,楚、厲二人走出餐館,奔汽車而去。在吃飯期間,并沒有接到程愛國電話,只能先到車上再說。
來在車前,剛要拉開車門,楚天齊忽然轉頭看向右前方,在他目光盡頭也正有一個人看著他 稍一遲楞,楚天齊大步走了過去:“歐陽主任,什么時候來的?”
“我現在就在這兒。”對方和楚天齊輕握了一下,便馬上松開右手,“正準備找你,到我單位去說。”
“我要……”正要講說等人的事,楚天齊忙又改口,“好的。”說著,向“桑塔納2000”方向招了招手。
屋子很大,也很氣派,辦公桌后坐著一個人,正是楚天齊口中的“歐陽主任”,楚天齊則坐在對面椅子上。
辦公桌上放著一個桌簽,桌簽上的照片正是桌后坐著的人,照片下方是姓名和職務:歐陽玉杰,定野市城市信用聯社董事長。
兩人進屋已經有五、六分鐘,除了楚天齊問過一句“有什么事”,再沒有第二句話響起。
對方把自己叫來,卻又不說什么事,不禁令楚天齊犯嘀咕,他估計可能和對方的妹妹有關。
楚天齊和歐陽玉杰已經認識多年了,歐陽玉杰曾經是楚天齊的好朋友,也是他的一個貴人,但近幾年卻少有聯系了。
楚天齊剛剛踏入仕途,在玉赤縣青牛峪鄉做鄉長助理的時候,遇到了一個麻煩——幫村民籌措生產資金。那時歐陽玉杰是玉赤縣信用社主任,正是這個歐陽主任伸出援助之手,才替楚天齊解決了燃眉之急。而歐陽主任之所以出手相助,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其妹妹歐陽玉娜。只是后來由于歐陽家族反對楚天齊和玉娜交往,歐陽玉杰也奉命進行阻止,楚天齊和對方的關系才疏遠了。但對方對自己的幫助,楚天齊一直銘記在心。
雖然后來關系有些尷尬,但在離家 千里之外遇到故人,楚天齊還是很高興,本以為會暢談一番,但看情況是自己想錯了。
總這么沉默下去,也不是個事呀,自己還等著重要電話呢。想到這里,楚天齊再次問道:“歐陽主任,到底有什么事?”
歐陽玉杰長噓了口氣,身子向椅背上一仰,緩緩的說:“玉娜讓你害的好苦呀。”
什么情況?我怎么就害你妹妹了?楚天齊搖搖頭:“我不明白。”
“你可能是不明白,都是她自找的。”歐陽玉杰語氣很沉重。
說的都是什么東西?楚天齊盡管不解,但卻沒有發問,而是看著對方。
再次嘆了口氣,歐陽玉杰說道:“玉娜心里一直有你,后來迫于家庭壓力,其實主要是擔心對你有影響,才不再和你直接聯系。可她卻一直關注著你的消息,也偶向別人打探,或是讓他人向你傳遞消息。對于她的有些做法,家里也并非一無所知,但見你沒有主動找她,也就沒做理會,想著靠時間消磨讓她徹底忘記你。
她也老大不小了,家里便張羅著給她介紹男朋友,可是她總以各種理由推脫,不去見面。實在拗不過的時候,才去應付一下,往往還把對方弄的很尷尬,她自己則說性格不合。話說回來了,以前那兩個家伙也實在不著調,一個得了爛病,一個吸粉成癮,家里也就沒有強制要求她和對方繼續交往。
去年的時候,家里又為她介紹了一個,這個男孩無論家庭背景,還是個人修養都非常不錯,完全能夠配得上她。可她偏說對方陰柔有余,陽剛不足,講出‘我的性取向很正常’這樣的話。家里沒辦法,只好又給她做工作,她才同意和對方交往。說是交往,她連對方的面都不見,整天以采訪為由,直往農村跑。這怎么行?后來在家里操持下,去年冬天給他倆訂了婚。訂婚那天,她全程沒有笑容,一直冷著臉,讓家人很沒面子。
其實按兩家的意思,去年就要讓他們結婚,實在是她不愿配合,這才折中了一下。訂婚以后,她幾乎還是不理男孩,對于婚期也是一推再推,從今年元旦推到了五一,又要把五一推到年底。面對她的任性,家里只好再次做工作,她才同意了對方家長敲定的日子。”
楚天齊插了話:“歐陽主任,看來你的家庭真是好耐心啊,一次又一次做她的工作。”他明白的很,說的好聽,哪是做什么工作,分明是對她威脅的代名詞,很可能又是拿自己的仕途威脅她。
“你不要夾槍帶棒,若是家里不任由她瞎胡鬧,早點兒把事辦了,她也不至于成了那樣。”歐陽玉杰又嘆了口氣。
楚天齊一驚:“玉娜怎么了?”
歐陽玉杰給出了答案:“出車禍了。”
“車禍?”楚天齊驚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手扶桌面,盯著對方,“那……那她……”
歐陽玉杰吐出三個字:“植物人。”
“植物人?”楚天齊心中一松,隨即又一涼:歐陽玉娜沒死,但卻不知何時能夠醒來?能不能醒來?
楚天齊腦海中立即浮上歐陽玉娜青春又朝氣的樣子,這樣的一個女孩卻沒了知覺,那是多么殘酷的事。他的眼中不知不覺蒙上了一層雨霧,口中喃喃著:“植物人、植物人,怎么會這樣?”
輕輕拍了拍桌子,歐陽玉杰說:“你坐下,坐下聽我說。”
楚天齊怔了一下,頹然的坐到椅子上。
“在她結婚那天,本來正在進行婚禮儀程。也不知怎的,她卻突然從舞臺上下來,沿著人行道向東跑去。就在她經過一個胡同口時,一輛汽車突然沖出,把她撞飛了,等人們趕到時,她已沒了知覺。她沒有外傷,沒有骨折,也沒被發現大的內傷,但卻已經在醫院躺了十天,仍然還是那個樣子,醫生說應該就是植物人了。”說到這里,歐陽玉杰停了下來。
自己那天就是從西往東走,自己看到她了,她也發現自己了,她會不會是去追自己呢?楚天齊急問:“她現在在哪?”
歐陽玉杰厲聲道:“你想干什么?想去看她?有什么用?那樣只會害了歐陽家,也會害了你自己。我今天剛從她那里回來,正準備改天去找你,就是擔心你某一天知道此事,會出現在你不該出現的地方。我不擔心你出現在醫院,那里你根本找不到,也肯定進不去。”
楚天齊很不服氣:“我看看她又怎么啦?哪條法律不允許?我不怕。”
歐陽玉杰“嗤笑”一聲:“三十好幾的人了,大小也是個領導,你也太幼稚了吧?你怕不怕我不管,可你無權害我們家,更無權再害玉娜。”
會害了玉娜?想到這里,楚天齊沒了聲音。
歐陽玉杰嘆了口氣,搖搖頭:“哎,玉娜被你害苦了。”
楚天齊“哼”了一聲:“我害的?這帽子扣的不對吧?”
“玉娜若不是對你執迷不悟,她就不會把婚期一推再推,也許那天的事就能避開了。”歐陽玉杰挑了挑眉毛,“不是嗎?”
“是你們家把她逼的,反來誣賴我。你也這么認為?”楚天齊反問。
歐陽玉杰盯著對方:“我怎么認為不重要,關鍵是我們家這么認為了。”
“你們家?你們家怎么了?是天王老子?”楚天齊回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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