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家關切的目光注視下,袁犀梁接著說:“去年年初,原定野市農業局黨委書記、副局長尤建輝因貪污受賄被查。經查,尤建輝主要貪腐行為,發生在擔任成康市委常委、副市長、城建地礦局局長期間。在查處尤建輝案的同時,又發現了眾多涉案者,這些名字有必要再向大家通報一下:原成康市委副書記、市長陳奎,原成康市委常委、黨委辦主任尤成功,原成康市政府辦主任何志平,原成康市政府辦副主任牛小波,原成康市農業局局長肖海,原成康市招商局局長等。另外,還有個別人不同程度涉案,這里不一一羅列了。
成康市做為縣級市,經濟又相對落后,卻有這么多人同時貪腐,可以說是觸目精心。為此,成康市官場生態進入省紀委特別關注期,關注期為一年。在這一年,成康市副科級以官員全部在關注范圍,成康市重點項目、大額資金進出帳目都是關注重點。”說到這里,袁犀梁停下來,掃視全場。
本來聽到自己竟也在被關注范圍,現場眾人不由得心頭一驚,個別人甚至已經冒了虛汗;現在再感受到省紀委領導那凌厲的目光,有人更是心頭突突直跳,生怕目光定格在自己身,或是喊出自己的名字。
這里需要說明的是,正常情況下,貪腐分子才會害怕紀檢人員,清廉官員應該無所畏懼;但在場眾人,害怕的未必是真有問題,最起碼有好多人并沒有大問題,也僅是一些小節;只是人們都堅信,一旦被紀委盯,肯定能整出點事來;害怕的這些人,有相當一部分人只是心理素質較差,膽子較小而已。同樣,未表現出害怕狀態的,也未必是百分百清白。當然,反之亦然。單純以害怕于否來判斷的話,未免有失偏頗,還是要以事實為依據,靠證據來說話。
袁犀梁并非要以眼神辨清貪,而只是要給人們傳遞一種震懾。他緩緩收回目光,繼續說:“經過一年的特別關注,絕大多數同志都經受住了考驗,楚天齊同志是其的優秀代表,請定野市紀委管書記介紹一下情況。”
什么,什么?楚天齊?聽錯了,聽漏了,還是說錯了?剛才人們還在思慮“絕大多數”的具體涵義,卻不料聽到了這么一個消息,都不禁懷疑自己的耳朵或別人的嘴巴出了問題。
管麗堃的聲音已然響起:“袁主任之所以要點出楚天齊同志,主要是緣于一次舉報,緣于對舉報的調查結果。事情是這樣的:五月十二日,市紀檢委接到一份舉報,里面有優盤還有字材料,舉報楚天齊同志利用弟弟婚禮大肆收受禮金。在字材料,舉報者自稱知情人,對楚天齊弟弟楚禮瑞的收禮情況進行了描述;優盤是一份錄音,錄音內容是一名禮金者與楚禮瑞的對話。
本著對楚天齊同志愛護,本著對舉報者負責的態度,市紀委立刻派我帶著五名同志,調查了解此事。我們首先同時調查了三件事情:到了楚天齊同志的家鄉玉赤縣,到舉辦酒店調取了婚禮當日的監控錄像;到銀行調取了楚天齊同志的銀行卡、存折進帳紀錄;按舉報材料電話聯系所謂的知情人。對三件事情的調查結果是,錄像未發現楚天齊同志有收受禮金行為,楚天齊同志卡、折近兩月只有工資進帳,舉報材料聯系電話停機。
緊接著,五月十七日,我們直接找到楚天齊同志,核實錄音一萬禮金的事情;同時,另兩名同志拿到了楚禮瑞的結婚禮帳。經過調查核實,舉報與事實完全不符,完全是誣告。禮者與所謂的知情人是同一人,是一名曾經被楚天齊同志制服過的犯罪分子,這次是栽臟陷害。實際情況是……”
臺下眾人都被管麗堃的“故事”吸引了,都想知道楚天齊怎么會“吐”出到嘴的肥肉,都想知道他是怎么吐的。
而做為故事的主人公,楚天齊卻在心大念“好險,好險”,往事依次涌進腦海:
時間回撥。
五月一日婚禮當天,楚天齊又是陪新親,又是陪賀喜賓朋,還陪幫忙的親朋好友,一天喝了四場酒,盡管他酒量大,但也喝的暈暈乎乎。當天晚回到柳林堡家里時,倒頭便睡,一直睡到第二天午十點多。
五月二日一整天,楚天齊頭都有點疼,直到吃完晚飯后,才舒服了一些。
五月三日午,柳林堡村書記柳大年請客,楚天齊盛情難卻,便去了;誰知途來了好多其他村村干部,和楚天齊都認識,都埋怨楚天齊沒有通知參加婚禮,為了拒絕這些人后補禮金,楚天齊便以陪著喝酒婉拒,結果又喝了個頭昏腦脹。
五月四日早晨,楚天齊起床后,覺得頭腦徹底清醒了。
午十點多,楚禮瑞帶著新媳婦楊梅,由縣城回到家。
進門后,楊梅和婆婆、公公說話去了。楚禮瑞則把哥哥叫到了另一個房間。
“什么事?”楚天齊不明理。
“哥,給你。”說著,楚禮瑞把一個信封遞了過來。
楚天齊沒有接,而是直接問:“這是什么?怎么回事?”
“哥,是一萬塊錢,是這么回事。”楚禮瑞講起了事情經過。
原來,五月一日婚禮當天,楚禮瑞剛在宴會廳敬完酒,正準備坐下吃飯。服務員進來告訴他,廳門口有人找。楚禮瑞趕忙到了門口,一個頭戴大沿涼帽的男子前打招呼。此男子自稱是楚市長朋友,特來賀喜,說著,把一個信封遞了過來。哥哥曾叮囑過自己,一定不能收不明不白的禮金,便堅決推卻。男子又說,剛才進來時正好遇到楚市長,楚市長讓把這錢給你,否則我也不認識你呀。楚禮瑞確實看見大哥剛剛出去,正疑惑對方所言是虛是實,男子趁勢把錢放進對方西服外兜,快速鉆進了正好打開的電梯。
正這時,同學又來拉著楚禮瑞喝酒,一直喝到酩酊大醉,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身處新房之,新娘正沖著他瞪眼呢。當天楚禮瑞把西服吐的一塌糊涂,楊梅把那件西服裝進食品袋,放到了雜物間;楚禮瑞五月一日醉的一塌糊涂,五月二日在縣城招待同學,五月三日到岳父家回門,早忘了衣服里錢的事。直到今天早準備簡單處理一下,再拿出去干洗時,才發現了里面的錢,楚禮瑞也才想起了錢的來歷。夫妻倆一商量,覺得事情很大,決定回柳林堡找大哥處理。
聽楚禮瑞說完,楚天齊氣的真想給弟弟兩巴掌,要不是家里有弟妹,最起碼他要把弟弟罵個狗血噴頭。
意識到事情不簡單,楚天齊經過快速思考后,決定向程愛國報告此事,可程愛國電話卻不通。其實,程愛國當時正好手機沒電,僅關機十多分鐘,楚天齊見到程愛國后才知。于是,他電話叫來厲劍,當天趕到了定野市程愛國家里。程愛國聽說事情經過后,也意識到事有蹊蹺,經過簡單思考,便給楚天齊支招,讓他把錢交到相關部門。程愛國沒讓他交到定野市紀委,而是讓他交到省紀委,并提前電話聯系第四紀檢監察室主任鞏義珠。當晚,楚天齊住到了定野。
五月五日,一大早從定野出發,九點以前,楚天齊便趕到了省紀委,見到了專門等候的鞏義珠。等候的不止鞏義珠,還有兩名下屬,這兩名下屬,一人收取了現金,一人出具了一萬元的收款收據。楚天齊這才大放寬心,找云翔宇、于濤玩了兩天,于五月七日下午回到了成康市。
五月十七日,市紀委管麗堃等人來調查時,楚天齊被叫到了市委書記薛濤的辦公室。看到紀委同志,楚天齊猜出了事情大概,盡管心沒鬼,盡管錢款處置符合規定,但也不免略有緊張。沒辦法,絕大多數人都這樣,楚天齊也不能處處免俗。
聽管麗堃說明來意后,楚天齊簡單講述了事情經過;并在定野市紀委兩名同志以及成康市紀委書記姚宗旺共同監督下,回到辦公室,拿出省紀委出具的收據,供其拍照取證,然后又一同回到薛濤辦公室。看過相關證據,履行完相關手續后,要求薛濤、姚宗旺、楚天齊要保密,管麗堃等人離開了成康市。
離開書記辦公室,回到自己屋子,楚天齊接到了楚禮瑞打來的電話,說是禮帳被紀委拍照了。不多時,又接到了要武等人的信息。
當時坐在辦公室,楚天齊暗道“好險,好險”,還好自己堅決不多收皮丹陽等人的禮金,當時還惹的眾人不高興,埋怨自己太教條;還好弟弟再次發現那個信封不太晚;還好弟弟及時向自己告之此事;還好自己向程部長請教;還好……
“嘩”,一陣掌聲響起,打斷了楚天齊的思緒,原來管麗堃剛剛介紹完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