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滿面通紅的男人,相互攙扶著走出食堂雅間,向辦公樓走去。
這三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公安局局長楚天齊、常務副局長曲剛,還有一人是縣長牛斌的秘書明拜仁,就是人們背后俗稱的“明白人”。
雖然三人相互攙扶著,但并不是真喝多了,而是縣長秘書以此表示和兩位的親近。“明白人”走在中間,左邊是曲剛,右邊是楚天齊,他的左手搭在曲剛肩頭,右手摟在楚天齊腰間。
本來“明白人”也想摟著楚天齊的肩膀,以示大哥摟小弟的感覺,怎耐兩人身高相差懸殊,他根本夠不著。再說了,也不能要求楚天齊大貓腰走吧,人家畢竟也是副處級領導。退而求其次,他這才摟著楚天齊的腰,但他站在三人中間,仍然有大哥領著兩個小弟的感覺。
平時在人前,“明白人”都是給縣長提包、拿水杯的角色,既使好多人尊稱“政府大秘”,但他也明白自己就是侍候人角色。
今天能夠讓一個副處和一個正科給自己當陪襯,那真是太爽了。怪不得人們都他媽想往上爬呢?主子和奴才的感覺就是不一樣。“明白人”感覺很愜意,還想更愜意一些。
“明白人”拍拍楚天齊后背,打著酒嗝,大聲道:“小楚,你們食堂這手藝確實不錯,以前還真不知道。要不是你誠意邀請,我今天還真沒時間呢。”
媽的,平時都稱我“楚局長”,剛才在食堂雅間也這么叫。這剛一出屋,就改成了“小楚”,還故意這么大聲,走路也慢騰騰的,擺你娘個屁譜。雖然心里這么罵對方,但楚天齊還是奉承的說:“大秘工作那么忙,今天能夠蒞臨指導工作,我們感覺萬分榮幸,以后還請多多關照。”
看到對方很識相,“明白人”挺受用,便說道:“我也指導不了什么,就是個給領導打雜、跑腿的,頂多也就是看到文件早一些,領會領導意圖準一點罷了。”
裝什么大尾巴狼,生怕人們不知道你是奴才似的?心里這么想,但說出來的話卻完全相反:“大秘領會的哪只是一點?即使只是一點的話,也是我們這些人可望不可及的。”
“小楚,我以前一直以為你說話不拐彎呢,原來也挺隨和的。不過你還需繼續加強學習,人情世故也要懂一些,不要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要論講原則,我不比你差,縣長更比你高。你放心,只要你會來事……”話到半截,“明白人”停了一下,拍著對方后背道,“咱倆誰跟誰?”
楚天齊聽出來了,“明白人”這是拿上次的事敲打自己,怪自己在電話中不給面子呢。便假裝糊涂:“大秘說的是,說的是。”
說話間,到了辦公樓前。
“明白人”停下腳步,從二人身上拿回雙手,說道:“飯也吃了,酒也喝了,我也該回去辦公了,工作耽誤不得。”
“時間還早,大秘休息休息再走。再說了,你在縣長那里面子大的很,不著急,不著急。”楚天齊挽留著。
“就是,明秘書再多指導一些,剛才來的時間晚,直接就去了食堂,這辦公樓還沒檢查指導呢。”曲剛跟著幫腔。
“明白人”看似無奈的指了指二人:“你們呀……好吧。小楚來了一年多,我還沒去過局長辦公室呢,那我就去參觀、學習一下。”
“大秘請。”楚天齊做了個“請”的手勢。
“一起,一起。”說著,“明白人”又一手攬了一個,走進辦公樓。
三人直接上了三樓,到了局長辦公室。
楚天齊陪“明白人”坐到沙發上,曲剛張羅著弄水、拿煙。
“明白人”身子仰靠著沙發,四外看了一番,嘴里“嘖嘖”贊著:“屋里布置簡單,卻又充滿活力,到底是年輕人,有想法。”
“大秘過獎了。”楚天齊客氣著,但心里卻在罵:裝什么大瓣蒜?
曲剛忙完,也坐到了沙發上。
“明白人”一指曲剛:“老曲,你先忙去吧。我和小楚聊聊,單獨相處的機會不多。”
“好的,那你們聊。”曲剛站起身,走出屋子,帶上了屋門。
聽著曲剛腳步聲遠去了,“明白人”一笑:“楚局長,你這不年不節的,請我吃什么飯?好像你一直不買我的帳吧?”
“大秘,以前不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嗎?要是我有哪做的不到位的,還請大秘多多見諒。”楚天齊臉上略有尷尬之色。
“咯咯咯……明白人”笑了起來,“真的嗎?”
聽著這聲太監笑,楚天齊渾身直起雞皮疙瘩,而且想起了去年聽到的那次。但還是誠懇的說:“真的。”
“明白人”上下打量著楚天齊,然后微微一笑:“說吧,是不是有什么事請我幫忙?是不是想跟牛縣長再親近親近?”
“這……倒是有……有件事。”楚天齊支吾著。
“明白人”再次“咯咯”一笑:“我知道你就是不見真佛不燒香,果然有事吧?不過我總感覺你像臨時抱佛腳。算了,我就不計較了。”說到這里,“明白人”伸了個懶腰,“還真有點困了,要不我先休息一下。”
“好的。”楚天齊點點頭。
“找個安靜的地方,咱倆好好溝通溝通。明白人”站起身,向里屋套間走去。
楚天齊說:“大秘,去客房休息吧。”
“明白人”回頭瞟了對方一眼:“你這屋不行?”
“不,不。”楚天齊連連擺手,“我這里經常有人來找,有的老百姓連門都不敲,就直接闖。客房套間在四樓,旁邊都是空會議室,又舒適,又安靜。”
“哦,你倒考慮挺周到。明白人”沉吟了一下,說了聲“好吧”,向外走去。
楚天齊趕緊跟了出去,把“明白人”帶到四樓客房。
“明白人”直接進到里屋,坐到大床上,還故意顫了顫:“嗯,還行。”
“大秘,你休息。”說著話,楚天齊向外就走。
身后響起“明白人”的聲音:“楚局長,你不是有事求我嗎?我的時間可寶貴,錯過了今天,就未必還有時間了。”
楚天齊扭回頭:“大秘,我是擔心你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再說。”
“一邊休息一邊說。”說著,“明白人”拍了拍大床,向楚天齊飛了一眼。
楚天齊只覺得一陣惡心,看來自己的猜測果然是對的,怪不得那次會聽到這家伙那種打電話腔調呢。
“好,好吧。”停了一下,楚天齊又說,“還有一些事,我需要跟老曲安排一下,省得他一會再找我,也影響你休息。”
“考慮的倒挺周全。明白人”冷冷的說,“多長時間能安排完?”
楚天齊回答:“十七、八分鐘吧。”
“給你十分鐘時間,過期不候。”說完,“明白人”仰面躺在大床上。
答過一聲“好”,楚天齊出了套間,把里外門都關上了,還從外面用鎖子把門鎖住。當然,他在鎖門的時候,沒有弄出動靜。
在樓道里噓了幾口氣,那股惡心勁才過了一些。怪不得周仝看見老鼠會惡心到吐,自己看到“明白人”那德性,就是惡心到家的感覺。
快步來到樓下,楚天齊敲開了曲剛的門。
曲剛打了聲哈欠,問:“局長,你怎么來了?有事?”
楚天齊直接說:“老曲,你馬上問一下,看刑警隊有誰在?”
曲剛有些疑惑,但還是撥出了電話:“我是曲剛,誰在呢?……就你倆。”
說到這,曲剛捂著話筒,對楚天齊說:“柯曉明和高強在。”
“在他們馬上到你辦公室。”楚天齊道。
“你倆到我辦公室。”說完,曲剛掛斷了電話。
看著楚天齊,曲剛問:“局長,發生了什么事?”
楚天齊沒有回答對方,而是問了一句:“老曲,我說在在地道發現手機的事,你記得吧?”
曲剛一笑:“你剛上午說過,我怎么會忘?我還準備過問這事呢,結果‘明白人’打電話,我就先去哪了。對了,在我出門的時候,高強給我打電話了,是不是要匯報這事?我讓他去找你了。”停了一下,曲剛追問,“明白人走了?”
楚天齊按著自己的思路說:“高強匯報的就是關于手機的事,他給我看了一個插卡公用電話的監控錄像,那個使用固定電話的人已經確定,就是‘明白人’。我當時本來想跟你溝通這事,結果你正好在‘明白人’那,我就干脆來了個將計就計,讓你代我請他到局里吃飯。”停了一下,楚天齊又說,“到縣政府肯定不方便,而且我擔心夜長夢多,才想了這么一個招。老曲,我向你道歉,為今天利用你的事。”
曲剛眉頭緊皺,在地上走動了幾步,才說:“怪不得你今天那么反常,我可從來沒見你低三下四的樣子,原來是為了穩住他。”停下腳步,曲剛盯著對方,“要審明白人?”
楚天齊說了一個字:“審。”
“你確定就是他?不會弄錯?”曲剛反問。
楚天齊點點頭:“看錄像就是他。當然還需要他自己承認。”
曲剛咬咬牙:“好吧,一定要做實。否則,我這個魚餌可就被吞掉了。”
楚天齊調侃道:“老曲,你放心,我可舍不得把你這個大魚餌喂魚。”
話音剛落,柯曉明和高強走了進來。
柯曉明看了看楚天齊,又看了看曲剛,問:“局長、曲局,什么任務?”
“審訊明白人。”楚天齊給出了答案。
“啊?”柯曉明一下子張大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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