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了。”看著臺歷,楚天齊喃喃道。
十一月三十一日是他設定的最后一天,過了今天,他就要把殺器送到李衛民手上了,親自面對面送去。同時,他還要問對方幾個問題,希望能夠得到答案。
不知道那樣做的后果會怎樣,但楚天齊已經沒有選擇,只能這么做了。他已經嗅到了濃烈的危險味道,就連久未跳動的左耳都無來由的跳了。看似無來由,其實卻是準的很。只要左耳一動,總有危險逼近,比別人眼皮跳要準的多。
“篤篤”,敲門聲響起。
楚天齊收回思緒,說了聲“進來”。
屋門一開,一個人走了進來。
看到是這個人,楚天齊微微一楞,然后招呼道:“姚股長,坐。”
進來的人是建設股股長姚志成,姚志成沒有客氣,坐到了椅子上。
楚天齊剛來開發區的時候,姚志成是辦公室主任。一開始的時候,姚志成完全聽命于王文祥,對楚天齊就是陽奉陰違。后來被楚天齊抓住把柄,同時在王文祥手中的把柄也沒了,姚志成才開始擺正自己和一把手的關系。再后來,楚天齊發現了一件事情,決定把姚志成由辦公室主任變成了建設股股長。從那之后,兩人之間的交集少了,說不上關系臭,也談不上如何好。
姚志成說了話:“主任,告訴您個事。”
楚天齊點點頭:“說吧,別稱呼‘主任’了,我現在什么都不是。”
姚志成還是按自己的稱呼:“主任,賀東輝被查了,市紀委來的人。”
聽到這個消息,楚天齊意識到,攤牌馬上就要開始了。無論是李衛民一派主動出擊,還是董建設一派忍痛斷臂,這都是一個開戰的信號。
怎么姚志成會告訴我這個消息?楚天齊一想就明白了,姚志成肯定認為,賀東輝被抓相當于給自己出氣了。
見楚天齊沒有馬上回應,姚志成又說:“主任,還有一件事,我要向您解釋一下,就是那次您看到我去那個小區的事。我當時去找劉大智了,是我老婆逼著去的,他讓我和劉大智搞好關系,讓我靠上縣委書記的紅人。我向他表達了這個意思,但我沒有說您一句壞話,沒有出賣您,請您相信我。”然后話題一轉,“主任,在我有重大背叛嫌疑的情況下,您只是讓我換了個平級崗位,足見您胸懷廣闊,我老姚感激不盡。”說完,深鞠一躬,走了。
又弄清了一個謎團,但楚天齊也覺得好笑,好笑兩人弄擰了。他當時以為姚志成去見黃敬祖,卻原來是見劉大智。他沒時間考慮姚志成說話的動機,他現在更關心的是另一件事。
時間過的真快,已經是下午五點鐘,馬上一天又該過去了。
今天可是十一月三十一日,過了今天,就該踏上去往市里的征程了。時間已經到了這個點,應該不會有什么發生了。其實楚天齊也不清楚期望發生什么,他只是一直在為自己找借口,為不愿做那件事找借口。他實在不愿意走出那一步,實在不愿意以此來解圍,而且也未必能解圍。所以時間是一推再推,直到已經推無可推,但他一直還在期望著,期望著明早天亮前發生點什么?究竟是什么呢?就權當叫做奇跡吧。
“叮呤呤”,手機鈴聲響起。
楚天齊一振,他意識到可能是要發生奇跡了,盡管這奇跡的可能性很渺茫,但他還是有期望。
“叮呤呤”、“叮呤呤”,鈴聲還在響著。楚天齊卻不知該不該接,該不該去親手擊破自己的期望。他明白,接完后,期望就會變成失望。
終于,楚天齊還是拿出了手機,手機上跳出“武進忠”三個字。他就是一喜,隨即臉色黯然,他想肯定還是那個事。他沒有稱呼對方,而是“喂”了一聲。
“小楚,我是武進忠,
馬上來我辦公室一趟,馬上。”武進忠說的很干脆,說完就掛掉了。
去就去吧,反正無所謂。本著這樣的心態,楚天齊走出開發區,打車去了組織部。
敲門進去后,武進忠正在等著。
見楚天齊進來,武進忠一指對面椅子:“坐。”
“哦。”楚天齊應了一聲,沒有坐下,而是問道:“武部長,什么事?”
“坐下再說,著什么急。”武進忠的聲音忽然很嚴厲,眼睛還緊緊盯著對方。
楚天齊帶著狐疑,坐到了椅子上。
武進忠問道:“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沒什么打算,走一步說一步吧。”楚天齊的語氣很消極,但卻也是實話。最重要的是,他心里忐忑不安,忐忑于明天沃原市之行。
“看你的精神狀態,成什么樣了?”武進忠喝斥一句后,拉開抽屜,拿出一張紙條,遞了過來,“看看這個。”
楚天齊接過一看,像是一串電話號碼,就疑惑的看著對方。
武進忠欠起身子,把頭探過去,離著楚天齊耳朵很近后,才說道:“我告訴你,是這么回事……”
聽著聽著,楚天齊也把耳朵遞了過去,臉上滿是驚愕、不解,還有欣喜和輕松。
十二月一日,零晨一點,玉赤縣發往市的列車啟動了。這輛列車每天都是這個時間點從玉赤經過,行進路線也一樣。今天行車,也是很普通、很平常的一天,沒什么特別的。
但對于有一個人來說,卻不普通,很特別,因為他的計劃被改變了,被改的面目全非。他本來今天打算去沃原市里的,去干一件大事,也是一件冒險的事。但因為一張白紙上的一行數字,讓他改變了行程,也改變了計劃。向領導獻上殺器的計劃擱淺了,變成了到首都三個月,那個殺器也只能由他自己存放了。
這個人就是楚天齊,他要去市培訓、學習,但培訓的內容、方式、地點都一概不知。
昨天,武進忠給了楚天齊一張紙條,紙條上是一個電話號碼。武進忠說是有人指示,讓楚天齊十二月一日去市培訓,時間暫定三個月,到市以后打這個電話聯系。楚天齊當時提出了疑問,武進忠告訴他事情絕對可靠,但沒說那個指示的人是誰。并要求楚天齊保密,向任何人也不要說起去干什么。然后,拿出一張打印好的請假條,讓他在上面簽了名字。這是一張事假條,請假時間三個月。在把一張火車票交給楚天齊后,武進忠就讓楚天齊出去了。
時間緊急,還要求保密,于是楚天齊直接來了個不辭而別,再次失蹤了。和前幾次失蹤有所不同,這時是他主動玩的失蹤。
從武進忠那里得到消息的時候,楚天齊就很納悶,也有很多疑問。但想了好幾個小時,也沒想明白,那就干脆不想了,還是想想其它事吧。
車箱里很靜,耳邊充斥的是此起彼伏的呼嚕聲,絕大部分人都進入了夢鄉。但楚天齊的大腦卻一直沒有停下來,他要把有些事情捋一捋。
從到鄉里工作算起,到現在將近四年了。期間做了不少工作,取得了部分成績,結交了一些官吏,職務由準副科變成了正科。但也有很多遺憾,有一些失誤,得罪了一批人,還有一些謎團未解。
自己身上就有好多謎團,而且基本都未解。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父親楚玉良又是怎樣的身份?父親究竟有著怎樣一個身世,有著怎樣的經歷?最起碼不會一直就是赤腳醫生。父親似乎應該認識李衛民,那他們又是怎么認識的,他倆究竟是仇人,還是朋友,亦或是其它關系?父親夢話中的“首長”是誰,其它那些夢話又是什么意思?現在只能判斷父親以前當過軍人,其它的就不清楚了。
以前的時候,寧俊琦身上有一個大謎團,那 就是關于她的家人、家庭。楚天齊一直想了解,但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這次知道了李衛民是她爸爸,但同時又產生了好多新的疑問。比如,她的媽媽去哪了?她為什么不隨爸爸姓李?究竟是不是李衛民阻止了他們接觸?原因又是什么?她的家族信息還有哪些?和她什么時候還能見面?兩人將是一個什么結局?這些謎團只能一點一點去了解了,他相信,總有解開的那天。
工作期間,對于一些人的關系網,不太清楚。現在已經解開好多,但還有謎團有待解開。楚天齊現在已經知道,王文祥是黃敬祖的人,但他們之間似乎又不像完全的那種上下級。孔方應該是馮志國的人,楚天齊曾看到孔方去了馮志國家里,那次孔方用照片陷害自己,應該就是被馮志國保住了。任芳芳是柯興旺的情婦,這毋庸置疑,但這對狗男女如何結識,就不清楚了。劉大智抱了柯興旺的大腿,這是最明顯的,否則劉大智當不了鄉長。
對于這些對手的事,有的了解的比較多,有的疑問就很大。比如,王曉英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人,沒有任何政績可言,但為什么升的那么快?如果真像陸勇說的那樣,那她的靠山究竟是哪個市政府領導?還比如,陸勇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那天對方說的話,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想著想著,楚天齊睡著了,還做了夢?他夢到了自己,夢到了寧俊琦,還夢到了好多人,也夢到了那把丟失的長命鎖。
楚天齊“失蹤”幾天后,那些關注他的人才知道,他請事假了,但究竟是什么事?去哪了?人們卻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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