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周,寧俊琦過得很不愉快,心里也是疙疙瘩瘩的。
自從星期一,和楚天齊在縣委大院分手后,寧俊琦心里就沒著沒落的,用茶不思飯不香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
雖然楚天齊在之前曾到省委黨校學習,一走就是三個月,但那時的感受和現在完全不一樣。那時更多的欣喜和盼望,欣喜的是楚天齊獲得了一個可遇不可求的機會,能夠榮登神圣之地。同時期盼他學成歸來,一同工作,一起相聚。但這次離去是真正意義的離去,是情況正常下不再回到青牛峪工作,也預示著以后兩人也不可能在一起工作。他在鄉里時,寧俊琦沒覺得,即使他即將離去的那幾天,也是離愁與甜蜜相聚共同伴隨她。直到和他在縣委大院告別,出了那個院子時,她的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感覺靈魂仿佛被抽空了一樣。
即使這樣,寧俊琦還是不得不強打精神,主持著鄉黨委工作大局,不得不處理著各種事務,不得不應對著來自各個方面的挑戰。在工作的同時,她的心里也在期盼著,期盼著周末趕快到來,兩人好再次相聚。
時間緩慢的一天天過去,好不容易熬到了星期五。當再次和楚天齊確認,他這周能回來時,寧俊琦心里的期盼更甚,同時也在想象著相聚時的美好,甚至已經計劃好了美麗的燭光晚餐。
然而,隨著星期五下午,楚天齊的一個電話到來,心中的美好期盼頓時化為泡影。同時,從楚天齊的支言片語中,寧俊琦還聽出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那就是楚天齊被人穿小鞋,也被人孤立。她的心中,擔心更多的代替了失落,擔心他被人算計,擔心他會有什么閃失。
擔心和失落并存,所以寧俊琦希望用工作來緩解心中的壓力,希望那位老長能來,能多占用一些自己的時間,以免心中總是想著他的那些事情。但事與愿違,星期五晚上即被告之,老長第二天會到向陽鎮停留,不會再經過青牛峪鄉。
當時聽到這一消息時,寧俊琦馬上做出了第二天到縣里看楚天齊的決定,但是在早上起來的時候,她又否定了。因為楚天齊是在值班,自己如果去的話,多少會影響他的工作,這正好會給劉大智以把柄,給了劉大智整治楚天齊的口實。
在這種糾結中,寧俊琦壓抑著想和他通話,想聽他聲音的沖動,幾乎是數著妙度過的周末兩天。
楚天齊這周末還算過的充實,但心里卻是別別扭扭的,充滿了失落。這種失落既源于突然被要求值班,也源于那種孤獨,更源于對被孤立原因的糾結。
現在絕大多數人肯定都選擇了,相信自己和柯興旺不睦的傳言,都把自己當成了他們眼中的另類。他們肯定會繼續遠離自己,繼續和自己劃清界限,甚至不惜選擇和自己為敵。在這種情況下,自己接下來的工作生活會充滿著無盡的危險和不可測。
更加危險的是,縣委書記柯興旺可能真的對自己有看法,可能真的會專門針對自己,可能真的會孤立甚至打壓自己。
在這種不安中,又迎來了新的一周。
星期一,魏龍等三人都早早的就到了單位,不知道他們每周一都是這樣,還是這周專門來觀察楚天齊的情況。
想到和感受到在縣委大院的被孤立,楚天齊看到三位老人家的時候,非常高興,甚至欣喜。
看到屋里干干凈凈,看到熱水已經提前燒好,尤其看到楚天齊滿面喜色。三人均對楚天齊的這種抗壓力,這種自我調節的能力和心態,暗表贊賞。三人今天還難得的沒有喝完一杯水就走,老馮和魏龍也沒有掐架,而是互相聊著一些調研的事,無形中相當于回答了楚天齊的一些疑問。
快中午的時候,三人才離開了辦公室。在之后的幾天,他們也幾乎每天都來一會兒,這無形當中也緩解了楚天齊的一些孤獨。
在新的這周,楚天齊依然還是學習、研究資料,并試著又做了一些計劃。
在這周里,楚天齊除了見到三位老人家以外,也見過劉大智幾次,但都不是單獨的見面,更沒有任何語言的交流。有幾次是在樓道或是在院中擦身而過,有幾次是在自己打開辦公室房門的時候,突然看到劉大智在門口,顯然對方在偷聽或偷著觀察自己。每當這個時候,劉大智都是自說自話的找了一個理由,然后快步離開了。
在這周里,楚天齊還見過柯興旺一次,是在縣委一樓大廳,柯興旺身邊還跟著好多下屬。當時柯興旺似乎也看到了楚天齊,似乎還駐留了一下目光,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的互動。也或者對方根本就不認識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在這個樓里上班。
楚天齊也見過馮志國兩次,一次是在一樓,一次是在樓梯相遇。盡管兩人互相都不對付,但出于禮貌,楚天齊還是停下腳步,喊了一聲“馮書記好”。馮志國也回以了微笑,并點頭說了個“好”字。從對方的表情和語言中,聽不到任何的好惡,但楚天齊明白,對方沒有對自己印象好的理由。
在本周三的時候,楚天齊在樓道遇到了平。平還簡單問了幾句話,楚天齊都一一做了回答。然后平說了“好好干”三個字,便匆匆趕去開會了。
這周唯一正式見面的,就是武進忠了。當時武進忠專門打電話,把楚天齊叫了過去。他詢問了楚天齊這幾天的工作情況,也講了一些對楚天齊的要求和期望,相當于補上了組織談話的內容。
在這周,還有一個人專門找過楚天齊,就是政府辦副主任鄒英濤,鄒副主任現在還同時擔任著縣長秘書。周四那天,鄒英濤給楚天齊打電話,讓楚天齊過去一趟。楚天齊過去后,鄒英濤剛問了幾句楚天齊近況,縣長就有急事找鄒英濤。楚天齊只得告辭,臨出對方辦公室時,鄒英濤告訴他,有事打電話。楚天齊邊往回走邊感慨,剛和鄒副主任接觸時,互相都看不對眼,沒想到現在反而成了朋友,尤其在這個時候還能對自己關心的朋友。而以前關系還算不錯的劉大智,現在卻對自己換了截然相反的嘴臉。真是造化弄人呀!
從上周一到現在,已經將近兩周,楚天齊特意關注了一個現象。他現,老馮對趙玉芬幾乎是言聽計從,趙玉芬對老馮也是頤指氣使,完全是一副上級和下屬的狀態,但趙玉芬和魏龍卻完全是平級的同事狀態。
通過觀察,以及在他們三人的聊天中,楚天齊找出了原因所在。趙玉芬的女婿是省財政廳的處長,而老馮的兒子小馮是縣財政局的副股長,對于小馮來說,財政廳的處長簡直就是大神存在。因此,小馮的父親老馮對處長的丈母娘趙玉芬,表現出不是一般的尊敬,也就可以理解了,可憐天下父母心呀。
而魏龍的兒子,因為魏龍的倒臺,加之結交社會人員不當,除了勉強保留著工作,領取一份工資外,應該已經不可能在從政這條路上走的多遠。而這份工作也是魏龍舍了老臉,多方運作的結果。當然魏群只是在單位占著一個名額,幾乎不去坐一天班,只是有個領工資的地方,多年后也好有一份退休金。因此,魏龍不會因為兒子的事故意巴結趙玉芬。再說了,趙玉芬的女婿和魏群根本又不是一個系統,完全沒有任何隸屬關系,趙玉芬和魏龍都心知肚明。所以,她不會對魏龍指手畫腳,魏龍也不需要仰她鼻息。
又到周五了,楚天齊和寧俊琦約好,這周末一定要回去看她,因為他倆都知道,總不能讓他連續值班兩周吧,那樣也太欺負人了。他不是面團,不會任人隨意揉捏,而且他也不是好惹的,如果劉大智把他逼急的話,沒準他真讓對方下不來臺。
上午的時候,那三位都沒有來。楚天齊繼續研究手里的調研資料,并且在琢磨著下一步的計劃。調研題目不太難找,難的是經費沒有著落。
通過這幾天的學習以及思考,他知道調研經費一般來自己這么幾個方面:一是調研人員所在單位提供經費,二是被調研單位提供經費,三是上級專項調研經費,四是企業。
本來以楚天齊現在的工作身份,經費應該是由所在工作單位提供,可劉大智卻以經費緊張為由,提出由個人先行墊付。楚天齊知道這就是劉大智整自己的招數,既要求自己工作,又不想給予支持,還故意設置障礙。調研經費如果由那三人墊付,劉大智肯定最后能給報銷,如果是由自己墊付的話,恐怕花出的錢就要打水漂了。只是,自己能有什么理由讓那三人墊付呢?
讓那三人墊付顯然行不通,那就只能從另外方面想轍了。如果讓上級調撥專項調研經費的話,那必須要有足夠引起上級重視的調研項目,可自己現在哪能找到這樣的項目?至于讓企業或被調研單位提供經費,也不是一句話就能解決的,難度也不會小。
想了好幾天,楚天齊也沒有一個好辦法。沒錢什么也辦不了,他體會到了“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的滋味。他知道現在自己的困境,完全是由劉大智造成的,不禁罵道:“姓劉的,什么東西?王八蛋,狗仗人勢。”
“篤篤”,響起了敲門聲。不等楚天齊說“請進”,屋門已經被推開了,一個人站在門口。看到這個人的一剎那,楚天齊瞬間想起了那句話——“說曹操曹操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