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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章 古怪侍郎又扯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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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秘本不想摻和這些事情,可誰能料到,出事的竟然會是理問所的正印官毛秋池!

  當他走進那房間之后,李秘也是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空氣中彌散著一股濃郁到化不開的血腥氣,房間的桌子上端端正正地放著一顆人頭,毛秋池的雙眼已經被挖出來,大張著嘴巴,嘴里頭咬著一些青苗之類東西。

  而桌子前面,毛秋池的無頭尸體就這么跪著,手里捧著的卻是自己的心臟!

  他的胸膛已經被扒開,活像張開翅膀的大蝙蝠,臟腑流了一地,鮮血幾乎浸泡著整個房間!

  李秘雖然也見過不少兇案,但從未見過如此怪異的現場。

  這顯然是兇手刻意布置的,作案手法極其殘忍不說,死者的形態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但讓李秘驚訝的是,如此血腥的場面,便是他和甄宓都有些不忍直視,外頭的孫志孺和戴秉中,卻沒有太大的反應!

  孫志孺雖然當過漳州和福州知府,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但這么血腥的場面,他竟然表現得如此淡然!

  而戴秉中這樣的禮部文官,見識這等場面,竟然還有心思在外頭嘲諷李秘!

  外頭漸漸熱鬧起來,人也是越聚越多,李秘朝甄宓道:“出去讓孫志孺和戴秉中阻攔一下,不能讓人接近這個地方,把長生他們都叫過來,里里外外搜檢一遍。”

  甄宓點了點頭,便要出去,李秘又朝她補充道:“哦對了,讓厄瑪奴耳過來。”

  孫志孺等人該是已經報官了的,只是虎丘畢竟在外頭,衙門的人一時半刻趕不過來,李秘也只能暫時接下了這個擔子。

  更要緊的原因是,李秘對毛秋池的死法,實在是太好奇了!

  若是尋常兇殺案,絕不會搞這么大的陣仗,毛秋池的死亡形態充滿了儀式感,更像是連環殺人狂所為!

  念及此處,李秘便在房間里頭搜索了一番,還沒個頭緒,厄瑪奴耳已經過來了。

  當他走進房間之時,雙眸也是一亮,眼中竟然有些歡喜,這種光芒,李秘也是見過的,便是項穆老爺子看到洛河龍女墓里挖出來的竹簡和帛書之時,展露出來的眼神!

  這可不是看到如此詭異情景之時的驚愕,而是欣賞!

  是的,厄瑪奴耳就好像在欣賞一件藝術品一般,甚至沒與李秘打招呼,直接就走到了尸體前面來,直勾勾地盯著毛秋池的尸首,過得許久,才感嘆道。

  “啊,我的天,好美……”

  李秘一巴掌就拍到了他的腦袋上:“好好說話!”

  厄瑪奴耳尷尬一笑,但很快就挺起胸談來,自信滿滿地朝李秘道:“大人,這個事情能不能交給我來處理?不出兩日,我一定把兇手給你找出來!”

  李秘知道自己是找對人了,厄瑪奴耳自己就是個連環殺人狂,對這兇手的作案手法如此欣賞,又有著這么大的信心,想來該是看出甚么了。

  “你先跟我說說。”

  見得李秘并沒有答應,厄瑪奴耳也有些著急,此時趕忙朝李秘解釋道。

  “是,大人,這死亡形態具有非常明顯的儀式感,用你們中原人的話來說,該是鄙人的同道中人所為。”

  “大人你看這死者,他的胸膛不是被切開的,而是先開了個小口,然后硬生生撕開的,這種撕裂會給被害者帶來極大的痛苦,越是痛苦,便越能滿足兇手的!”

  “撕開胸膛,獻上自己的心臟,這是極端的示愛方式,然而他的心臟,卻又獻給了自己,膜拜的也是自己,可見兇手是個極端的自戀狂,甚至將自己當成了神!”

  厄瑪奴耳如此說著,又忍不住湊近來看。

  李秘也點了點頭,這一點他也該是想得到,只是門口卻突然傳來戴秉中的聲音。

  “簡直就是一派胡言!若胸膛是被硬生生撕開的,死者如此痛苦,必然哀叫,為何我等一夜未曾聽得任何動靜?”

  戴秉中走進來,果真沒甚么大的反應,只是皺著眉頭,卻對這極其殘忍的兇案現場沒有太多的懼怕。

  李秘心里難免嘀咕,難道說這戴秉中以前也是法司官出身?

  可如果是法司官出身,調查過兇案,又如何能問出這么幼稚的問題來?

  “戴侍郎這話說得實在沒水準,這兇手作案,必然準備周全,你看看毛秋池的手腕便知道了。”

  戴秉中聽得李秘嘲諷,便冷哼了一聲,走近來一看,但見毛秋池手腕上還留有青黑色的尸斑,非常的顯眼。

  但他仍舊有些不服氣,朝李秘辯解道:“我自然知道他是被綁縛制服,但即便是在他口中塞了東西,也不該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吧?”

  李秘搖了搖頭,指著桌上那人頭,朝戴秉中道:“你好生看看,毛秋池這嘴巴是不是太開了些?”

  戴秉中早先也與李秘一樣,覺得毛秋池應該是受驚過度,才大張嘴巴的。

  可此時一看才發現,原來不是驚嚇,而是他的下巴已經脫臼,根本就合不起來,難怪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但戴秉中仍舊不認同:“不能的,想要硬生生將胸膛撕開,需要多大的力氣?本官以為,這兇手絕非一人,甚至有可能是集體作案!”

  戴秉中如此一說,李秘便沉思了片刻,這戴秉中的話竟然挑不出太多毛病來!

  因為文客們一夜狂歡,三更才散席,回來之后難免要洗漱醒酒,這才睡下,留給兇手的作案時間并不多。

  所以想要在短時間內制造這樣一個現場,是不太可能的,或許兇手還真不是獨力作案。

  但照著厄瑪奴耳的推測,兇手是個自戀的自大狂,又怎么可能依靠別人的幫助?

  厄瑪奴耳也聽不下去,朝戴秉中道:“這位官大人說的不對,鄙人便有十幾種法子可以做到這樣的效果,又不一定徒手,使用工具很容易就撐開胸腔了。”

  “再者說了,即便是徒手,鄙人也能夠短時間內做到這一點,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

  厄瑪奴耳本只是解釋,但他這個解釋也讓李秘滿頭冒汗,有誰會這么解釋啊,這不是將嫌疑惹到自己身上來么!

  果不其然,戴秉中聽得此言,便朝厄瑪奴耳道:“哦?竟還有這樣的事,如此看來,閣下是精于此道咯?”

  厄瑪奴耳雖是個邪教頭子,但要說耍心眼和嘴皮子,哪里比得過戴秉中這樣的官員,自然也聽不出這些言外之意,甚至還有些洋洋得意,朝戴秉中道。

  “不不不,鄙人不是精通,而是專家!”

  李秘也是哭笑不得,心說老外還真是不懂謙虛,但好歹也要分場合啊,這么說話,簡直就跟拿個屎盆子直接扣在自家頭上沒兩樣了!

  戴秉中也是笑了,朝李秘道:“本官昨日也打聽了一番,李大人據說還是個神探,眼前死的又是你理問所的正印官,本官本不該說些甚么,但難免要多嘴一句,李大人若要找嫌疑人,這位意大里亞再合適不過了。”

  李秘可不想被戴秉中擾亂了思路,雖然厄瑪奴耳是個邪教頭子,說不定就習難改,但厄瑪奴耳與索長生住一塊,索長生為了養蠱,夜里從來不睡覺,他倒是想殺人,索長生卻看得緊,厄瑪奴耳根本就做不到。

  若是厄瑪奴耳做的,要殺的也不是毛秋池,而是李秘才對。

  李秘也懶得跟戴秉中解釋,便回答道:“這事兒就不勞戴侍郎操心了,不過下官見的人也不少,但凡見到這等場面,能像大人這般保持冷靜的,倒是少見。”

  戴秉中聞言,臉色自然不好看,朝李秘道:“你們理問所都是能人,不過本官還看不上,你就不要話中帶刺了。”

  李秘呵了一聲:“話中帶刺的到底是誰,難道侍郎大人心里沒點數么?畢竟死者為大,侍郎大人說話還是注意一點吧。”

  戴秉中聽得李秘這般說,便也不再多說,支吾了片刻,到底還是走了出去。

  孫志孺便在外頭守著,此時朝李秘問道:“李賢弟啊,這事兒該如何是好?”

  李秘別有深意地看了看孫志孺,這孫志孺年紀不算大,但卻擔任過漳州和福州的知府,也實在是傳奇。

  若換做別人,二十來歲才剛剛開始參加科考,即便考上了,還需要候缺,即便成功補官,也是從七八品的低階官員做起,三年考滿,再談晉升,爬到知府這個位置,又需要好幾年,所以知府這個級別的,再如何也該有四十幾歲這樣。

  可孫志孺竟然已經擔任了兩個地方的知府,可見他也是年少成名,本事不小。

  這樣的人物,遇到兇案不緊不慢或許還能理解,可反過來想一想,既然能夠保持鎮定,說明在這方面該是經驗十足的。

  既然是經驗十足,為何又要表現出束手無策的窘迫?

  李秘本想問幾句,套一套孫志孺的話頭,但終究還是作罷了。

  “孫兄不必憂慮,事情雖然發生在虎丘詩會上,但官府會徹查清楚,孫兄只需要積極配合,其他的事情不需要多想。”

  孫志孺聞言,也是放心下來,朝李秘道:“既是如此,便拜托李賢弟了。”

  李秘也不再多言,戴秉中和孫志孺出去之后,他便與厄瑪奴耳搜檢房間,尋找痕跡和線索。

  而過得小半個時辰,陳和光與宋知微也帶著府衙的公人,來到了和虎丘山上,正式接管這個案子。

  虎丘詩會乃是姑蘇城的招牌,若是宣揚出去,佳話便丑事,也就不美了,所以陳和光當即讓人封鎖現場,不得讓人近前來看熱鬧,又叮囑孫志孺和戴秉中等一干知情人士,讓他們嘴巴牢靠一些,兇手沒伏法之前,莫要四處亂傳。

  做完了這些,陳和光與宋知微才與李秘討論起案情來。

  當李秘提出要厄瑪奴耳來主持調查之時,宋知微也沒甚么意見,因為他知道李秘身邊都是能人異士,這案子又著實詭異得緊,多了這么個幫手,他自然也是樂意至極的。

  這邊還在做著官面上的工作,厄瑪奴耳卻已經找到第一個線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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